“家国面前,何来交情?来人,带医仙下去,好生招呼,别让闲杂人等扰了他。近来城中不是很太平,为保医仙安全,也別让他出去了!”
“诺!”
“千花明,你个忘恩负义的,老子怎么会和你同窗……你等着,我的针可不是吃素的……”介子寻被守卫带下去,嘴里还在叫骂。一旁的守卫想笑又不敢笑,脸绷得紧紧的。顾陶一边用灵力维持着身体的正常运行,一边看着这样一出闹剧,笑得前扑后仰,金冠都歪了。
“怎么总感觉这屋里有其他人?”千花明站在床榻旁,心里疑惑道。寝宫外面突然一阵吵嚷,大臣们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听说国主狩猎时险遭不测,皆是摄政王有意加害,自行跪在寝宫外面要求面圣,以证虚实。流缨摆动,玄色衣袍伫立于台阶上,冷眼看着这群老臣,道:“国主已经今日颇为劳累,已经睡下了,尔等还要这番不识趣?”
“摄政王何等心思,我等都清楚,听闻国主狩猎时遭遇不测,我等也是关心龙体安康,才斗胆求得一见!”
“我的心思,”他轻哼一声,转动手上的扳指,“自然是愿国主无恙,安享江山。国主口谕,今日不见大臣,汝等——要违抗王命吗?”他声色疾厉,玄色衣袍挥动,大有黑云压城之势。那长他几十岁的老臣也被惊得头皮发麻,但还是硬着头皮力辩,决计不肯走,声称今日不见到国主便长跪不起。
“摄政王平日里已经大权独揽了,何苦要再加害于国主?”
“大权独揽?拦就揽了,诸位能耐我何?”玄袖轻甩,走下台阶,盯着那些个老臣,一个一个看了一遍,“哦,那你们便跪着罢,更深露重,我可要回去歇息了!”他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如此嚣张的模样,看得一群老臣愕然,一抹玄色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日晷上的影子慢慢移动,天色慢慢黑透,如同上好的龙纹御墨在宣纸上被晕开,染黑了整片苍穹。
一群老臣还在宫殿外跪着,寝宫外的瓦被人揭开,千花明轻轻从上面跃下。看着床上依旧昏迷的南陌言,神色有些凝重,此时侍卫都在外面守着,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顾陶在房梁上歇着,等待子时来临。千花明在一旁的软榻上躺下,琼窗外月色正好,银光点缀了宫墙内外。
子时悄悄来临,千花明也睡下了。顾陶慵懒起身,伸了个懒腰,想起自己以往常常扮作男人,眼下真要做一个男人,倒有几分踌躇了。不过咱们这位战神的心里接受能力还是挺强大的,只犹豫了那么一小会儿,便化作一道金光进了南陌言的身子。南陌言被注入顾陶的全副灵力,像是脱胎换骨一番,身体各部分比例有些变化,肌肤如临新生,伤疤褪尽,赛雪晶莹细腻。面部轮廓本为阴柔,现下却是英气与灵气并存,唇部不点而含朱,眉不画而入鬓。原本的样貌也算得上“俊朗”二字,但眼前,虽然并无彻底变化,还是那个南陌言,却可以称得上“眉眼如画,丰神灵盛”。
千花明感觉眼前似乎有一道金光闪过,眉心轻敛,冰蚕丝所制的玄裳滑动,轻移下榻。他甫时走到御榻前,轻轻坐下,想近前细瞧,就被顾陶,也就是现在的南陌言勾住腰身,一把拉到了床上。
千花明愣在那里,不知眼前的国主是醒了还是梦魇。但可以确定的是,既然能动,应该是无大碍了。可眼下麻烦的是,这位国主将头靠在他的怀中,手还紧紧搂着他精瘦的腰身,他扒了几下,都没能扒开。
“从前可不知南陌言有这等癖好,他的力气几时变得这样大……待他醒来,我怕是辩说不清……”千花明感觉怀里的人蹭了几下,似乎是在寻找舒服的位置靠着。“这个季节,哪里来的梅花香……”鼻尖处有细细的梅花香传来,清香淡雅。“坏了!”千花明生来体内便有妖毒,出生时节又是盛夏,又加了一重热毒,两者混之,使他形成了烈焰体质。这烈焰体质,使他不能与寻常人亲近,就是简单的拥抱,也会使自己和他人身体受损。白天平常他可用药压着,但一到晚上,药也压不住。刚刚南陌言抱他抱得突然,他一时没有想到这层,眼下就算惊醒他,也要与他分开。
“南陌言!”千花明语带焦急,却叫不醒装睡的南陌言。刚刚他抱他的时候,就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比常人高得多。他如此急迫想叫醒他,怕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于是他故意松开他的腰,将手搭到了他的手掌上。千花明心一松,就要起身,看着南陌言呼吸均匀,并无不适,便擒住他的手,脉搏正常,身体温度也并无变化。“怎会如此……碰过我的人怎会如此……”他脸上又惊又喜,南陌言轻嗯一声,翻了个身,眼看就要从床上滚下去,千花明眼疾手快地将他拉了回来,南陌言顺势又钻入了他的怀里,却是一动不动,睡得极为香甜。
千花明不知这国主是醒着还是装睡,他可从未听说过国主有龙阳之好,更何况他不是正考虑着如何“除他而后快”吗?梅花暗香一阵一阵,但他自认为不喜欢男人,借着月光看清茶杯的方向,手心掌气聚集,将茶杯里的水引过来,直接淋在了南陌言脸上。南陌言感觉不对劲,微微移动了身子,松开了手,睡到了床的里侧。千花明看出他是在装睡,也不戳穿他,只在一旁坐着,虚睡了两个时辰。
琼窗天明,千花明猛然睁眼,却发现身旁并无一人,南陌言并未与他睡在一处,他心下略安。他整衣正冠,彼时南陌言也醒了,他慵懒起身,不紧不慢地说道:“摄政王昨日照顾我,实在辛苦了。”只是南陌言对他向来倨傲,从不肯迁就,而且他醒来之后,脸色却比从前更好,周身气度也不似从前那边颓靡阴柔。他心有计较,便向南陌言拱手道:“国主体恤臣下,但卧榻之床,臣下绝不敢觊觎!”
南陌言摆摆手,拉起滑落的寝衣,系紧腰间的明黄龙纹带,起身道:“不过是一杆床,摄政王不必如此介怀。要上,孤也允了!”
“是臣逾矩了。”不知道是否是自己多心了,千花明总感觉国主话里有话。。“你若真过意不去,不如替孤更衣。我瞧着外面跪了黑压压的一片,总得尽早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