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在棺材上,反射出惨淡的红光,在这荒郊野岭里,显得分外幽深。几个人你推推我,我推推你,都不敢上去将棺材掀开。
咔嚓——
棺材从里面被推开,露出一只惨白的手,几个人吓得一抖,连呼吸都忘记了。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从棺材里坐起身,扫了眼颤颤巍巍的众人,从棺材里跳了出来。他面容惨白,肢体僵硬的一步一步朝几个侍卫走去。
几个侍卫抖着双股,求饶道:“世……世子饶命。”
少年活动了下脖子,骨头发出咔咔的声音,一个胆小的侍卫眼睛一翻,直接吓得昏了过去。
少年扫了眼那侍卫,从口中吐出两个字:“废物。”走上前,伸手一指剩下的侍卫,道:“备马。”
众人这才看清,少年虽然因为长期未进食,显得脸色惨白如纸,身上却仍能看出几缕属于活人的气息,脚下是长长的影子。
有影子就说明不是鬼,几个侍卫放下心来,马上就有人将马从树林里牵了出来。
少年翻身上马,一骑当先,朝树林外跑去。
荒郊,野庙。
舒烨拎着一只洗干净了的山鸡,拿起树叉架好,放在火上烤,待一面烤的焦黄,香气四溢,他吸吸口水,将烤鸡翻个面,眼巴巴等着烤鸡烤好。
眼看就要大功告成,破庙外响起一阵脚步声,随后一个倨傲的声音传来:“一百两银子,本世子买下你手中的烤鸡。”
舒烨抬起头来,看见一个脸色惨白的少年,在几个黑衣男人的簇拥下,站在门口,直直地盯着他——手中的烤鸡。
“世子,”一旁的侍卫出声道,“一百两银子——”
少年打断他的话,盯着舒烨,道:“不够?那就再加一百两。”
舒烨这下子反应过来了,他揉揉肚子,咬牙:“半只烤鸡。”
少年立刻点头:“成交!”
舒烨从身上扒拉了半天,只找到玉罗刹的那把小刀,他愣了愣神,用手指摩擦了下刀柄上雕刻的花纹,然后从中间将烤鸡一分为二,递给侍卫一半。
侍卫将烤鸡转递给少年,少年拿起烤鸡就开吃,姿态优雅,却速度极快,堪比平日里的舒道长,仿佛几天几夜没吃过东西一般。
少年吃完后,意犹未尽的看向舒烨手中剩下的一只鸡翅:“本世子再出一百两,买你手中的鸡翅。”
舒烨:“……”这不是几天没吃饭,这是几个月没吃饭吧。
少年皱眉道:“一百两不卖?那就再加一百。”
旁边的侍卫再次出口道:“世子,您——”。
少年看了侍卫一眼,那侍卫身体一抖,立刻就把口中的话咽了下去。
舒烨默默地将最后一只鸡翅递了过去,有钱人,伤不起。
然而,等少年吃完后——
“付账。”少年接过侍卫递过来的手帕,擦干净嘴角,吩咐道。
几个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推出一个人,走上前,哭丧着脸对少年道:“世子啊,咱们出来的匆忙,没带银子啊。”
少年:“……”眉毛一扬,道:“你们怎么等到现在才说?是想让本世子失信于人吗?”
那侍卫咽了咽口水,道:“属下之前几次想提醒您,都被您打断了。”
少年将手帕一丢,扫了眼自己浑身上下,发现因为吴老头的安排,连一块玉佩都没佩戴。再看看几个侍卫,除了佩刀,连件挂饰也没有。
于是,少年深深地,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吃完银子不付账,传出去,他太平王世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舒烨望着满地的鸡骨头,再望望眼前的少年,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他似乎遇上传说中,吃霸王餐的人了。
“那要不,先写个收据,给个凭证什么的?”一个侍卫突然提议道,“稍后世子您再派人将银子给这位道长送去,不就成了。”
少年点头,道:“此地无笔墨纸砚,干脆留个凭证。”说罢,抽出侍卫腰间的佩刀,刀光一闪,四根指头齐齐地落在舒烨面前的空地上。
少年道:“一根指头抵一百两银子,你将手指收好,本世子稍后将银子送至你手中。”
“啊——”那被切断手指的侍卫,这时才反应过来,捂着断手,一声痛呼刚叫出口,被少年扫了一眼,仿佛被掐断了脖子般,剩下的半句,再不敢发出。
舒烨一脸震惊地看着少年若无其事的样子,半天回不过神来。
少年抬眼,慢慢道:“宫九,太平王世子。道长呢?家住何处?”
舒烨摇头,从口中憋出一句话:“不——不用还银子了。”这少年心性如此残暴,他还是远远地躲开为妙。惹了一个玉罗刹,就够他受得了,他一点也不想再跟这样的人有丝毫牵连。
宫九皱眉,道:“本世子说出口的话,岂能反悔。”吩咐侍卫将地上的断指捡起,用手帕包好,递给舒烨。
“道长若是不说,本世子只好让这侍卫,”宫九指指其中的一个侍卫,道,“跟在道长身后,直到银子还清为止。”
舒烨灵机一动,一张口,胡乱诌了个假地方。
宫九记下,直直地看向舒烨斗笠后的脸,道:“未免来日出错,道长可否揭下斗笠。”
舒烨无奈,这叫什么事,欠债的人不依不休的要还他银子,他这个债主反而不想要了。转念一想,见就见呗,他一个大男人,还怕被人看见不成,省得这人不依不饶。
反正到时候自己早到了万梅山庄,就让这人大海捞针去吧。
借着淡淡的月光,宫九看清了眼前男人的长相,他眼中满是惊艳,随即眼底涌起一股奇异的欲望。若是用鞭子抽打这个人,这张昳丽出尘的脸上,会露出怎样魅惑的表情,又或者,当这道骨仙风的道士,舞动起鞭子时——
被埋在地下三天三夜不见阳光,所导致的欲望在一瞬间爆发出来,宫九腹下的欲望隐隐胀疼,喉间一阵干渴,他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舒烨脊背一阵发寒,他觉得这少年盯着他的目光,简直像一只发情的公狼。想到这个比喻,他立刻一阵恶寒,甩甩头,将斗笠戴上,隔绝了少年火热的目光。
宫九不舍得收回了目光,道:“此物为证,银子三日后送达。”言罢,又深深地望了舒烨一眼,才转过头,领着侍卫走出破庙。
一群人如同来时一般,又匆匆离去,空留一地鸡骨头,和差点吐出来的舒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