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歌眼中第一次出现了茫然的神情。
我是不是,该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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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亦从不与自己过不去,即便以往受过些伤害,如今再见到那几人他亦不会有情绪上的波动,更不会因为他们的存在而让自己的悠然日子与生活步调有丝毫的错乱。
他不是会因磋磨而郁结到不知死活痛不欲生的人,因为做错事的人从来不是他。
他不需被自己所受过的伤害所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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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亦回到九曲峰后,歇了片刻,日暮渐渐西垂。
童衡那边尚不知要闭关几日,孟亦这几日费了心神,疲于自己准备吃食。
他因放血之故,这几日身子虚,总不愿意动弹,幸而食物并不只有做熟的那些灵米灵谷,灵果灵蔬,还有“辟谷丹”。这辟谷丹,能顶腹饿,没有修为的垂髫小儿也能食用,就是滋味不佳,灵力不强,滋补身体的效用没那么好罢了。
正当他刚刚拿出辟谷丹,准备咽下之时,便察觉九曲峰的禁制被人触动。
孟亦只是停顿须臾,便继续用微凉手指捏着辟谷丹,送入口中,又抿了温水咽下,动作轻慢,极富韵律。任那禁制荡起不平静的波动,他并不急着去为外面的人开门。
片刻后,孟亦将辟谷丹消化,有了果腹之感。他起身准备去看看是哪个闲人大驾光临,却意识到外面触动那禁制的人,竟然安然跨过了上了禁制的木质栅栏门,自己走了进来。
孟亦停住了脚步,眉头微蹙一瞬后旋即展开,静静地候在原地,等待着奇怪的“来客”。
九曲峰上禁制是玄温设下,虽不知原因,但设立之初他便立了诸多规矩,诸如“需佩戴铭佩之类”,约束着前来九曲峰地界上的修者。玄温是渡劫后期的大能,数千年来一直被人誉为东陆第一人,来者如果不是身上戴有铭佩,那就必定是修为可与玄温持平,甚至超越过他的修者。
东陆上修为能与玄温比肩的修士,闻所未闻。
这令孟亦不禁忆起前段日子,自己熟睡之时,在九曲峰上感知到的异常气息——或许,那时的陌生人与今日不请自来的来者是同一人。
那人渐渐靠近,周身似乎萦绕在奇异的烟雾之中,看不清样貌,甚至看不清体型。
禁制对他不起作用,这意味着,若是来人欲对自己不利,他是可以攻击自己,甚至夺了自己性命的。
即便如此,孟亦依旧无惧,神情冷清,双眸平淡地看着来人的方向。
那被灰色雾气围绕的人渐渐走近,灰蒙缓缓退散了去,露出来者原本高大英挺的身躯与邪气俊美的面庞。
来人一双含着笑意的邪气眸子看过来,便见着孟亦正站在庭院中央。
此时暮色渐隐,柔软昏黄的橙色暖凉光芒撒在孟亦面颊一侧,于翩跹睫毛处投下零碎光斑,平日里苍白姣好的面庞似乎有了温柔轻软的颜色。他周身沐浴在夕阳西下的微光中,一双冷清漠懒的眸子看向来者,气度雍容,形貌出众,整个人美好地仿佛一场绮丽幻觉,令人分不清现实与虚妄。
来者将视线转向孟亦淡色的下唇,眯了眯眼:“我们又见面了。”
孟亦猜测,来人话语中所谓的“又”约摸就是之前他私探九曲峰之时。
孟亦看着他,淡声开口:“魔修?”
那人勾起唇角,凌冽峰眉扬起,语气轻佻:“你竟能分辨出我是魔修。”
他已经用法器遮掩了自己身上的魔气,修为低于自己的修者是无法察觉的,然而上一次自己来时,就已经确认眼前这人的丹田虚空,没有半点修为。若是这样,他还能肯定地指出自己是魔修,只能说这个人感知实在太过敏锐,又或者说,这个人在成为废人之前,感知一定十分敏锐。
是个天纵之才。
就在那人面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心中思索之际,便听见孟亦言语惫懒道了一句:“你生了一张不行寻常路的脸。”
来者闻言一愣,随即大笑出声,言语不羁:“你果然有趣。”
孟亦抬眼看他:“所以,你是谁。”
那人似乎并没想着掩饰自己的身份,唇边含着一丝邪气的轻笑,直直望进了孟亦那双冷清双眼中:“沈五渊。”
“记住,我叫沈五渊。”
作者有话要说: 不用等玄温了,这个老不死的要后半段才出来_(:з」∠)_来,让我们从宿歌开始搞起来
第20章
孟亦闻言,只道:“记下你的名字,有何用。”
沈五渊笑:“我喜欢你,所以你现在归我看照了。你且记住我的名字,日后,若是有谁欺负你,你莫要怕,尽管报上我的名号就好。”
见沈五渊一副自己的名头可以横行修者界的样子,孟亦淡然不语,看着这奇怪的魔修,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既然修为高深到可以与玄温相提并论,那必然百千年前就该声名远扬的,然而莫说在九曲峰已有五十年不曾外出的孟亦,就说鸿衍宗内,却是从没有过这人传言的。
果不其然,不稍片刻,边听那魔修摸着自己一侧峰眉,笑道:“你报完我名号之后,那人必会一愣,而后说不认识,你记着,趁着这几刻时间赶紧跑。”
本以为这么说笑,能看着孟亦不一样的神情和情绪,然而沈五渊颔首看去,却见他仍旧是一副冷清漠懒的模样,双眸平静地看着自己。
沈五渊叹惋般摇了摇头:“好生标致的小美人儿,却如此不解风情。”
孟亦不再理会他,兀自从屋内拿了盛放烫滚泉水的水壶和一只玉白茶杯,又拿出童衡晒制的茶叶,悠然走向了院中桌凳处坐下,为自己冲了一杯茶水。热泉水蒸腾起的烟雾缭绕,氤氲成浓郁的白雾,夹杂着灼人的热气,弥散于夕阳西下的余晖之中。
孟亦姣好绮丽的面容隐在那雾气蒸腾之后,显得模糊不清,线条柔软。
魔修啧了一声,走过来,隔着烟雾看他:“怎么,不问我来此的目的。”
孟亦抬眼看他,轻嘬着热烫茶水,没有说话。
魔修又向前走了一步,俊美邪气的脸更靠近了孟亦些,又道:“也不怕我对你不利?”
左右这魔修从一进来的时候,就没有释放任何恶意和杀意,想必没有想对自己下手的意图,孟亦便懒于费了言语去回答他,只喝着茶,神情悠然从容地看着这魔修。
沈五渊素来喜怒无常,不料对着眼前这人,除了兴味和笑意,竟是无论被如何漠视,都生不出半点恶感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