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外面便传来一阵吵闹,两男一女被袁飞扬家的下仆用绳子捆着推搡着走了进来,正是袁飞扬之前询问的那三人。
这三人进来时还骂骂咧咧,等看到袁飞扬以及那个同样被捆住的术士后,便什么都明白了,三人齐齐住了嘴,惊慌地看向袁茂典。
袁茂典认命地闭了闭眼,问袁飞扬,“你打算将我们怎么办?”
袁飞扬小时候也是个活泼的小姑娘,如今这宠辱不惊的性子,也是从前跟着袁老太爷的时候见过太多隐私黑暗之事养成的,她拿出了大夫人之前说的那套对外人的规矩,以没有起伏却让人觉得森冷的语气,缓缓道:“我袁飞扬在这武溪郡虽说不是横着走,但名头说出去,大多也会给我几分薄面。诅咒之术这种事我没法报官,却有的是手段让你们痛不欲生。”
对袁飞扬来说,袁老夫人是这世上仅剩的与她亲密的亲人,害老夫人比害她自己还让她愤怒。撂下这么一句话后,当晚他们离开时,只带走了那名术士。
术士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样,顾九和邵逸不知道,只是回自己的院子后顾九根据最后那一眼术士的面相给他算了一卦,卦象显示大凶,透着血气。顾九便明白了,这样一名懂得阴邪法术的危险人物,袁飞扬肯定不放心再让他活在世上,给对方第二次来害她的机会。
而袁茂典一家,顾九也不清楚袁飞扬是如何操作的,只知道第二天,便有赌坊的人找上门,拿出了有袁飞扬堂伯父与堂哥签字和红手印的巨额欠条,要他们拿钱出来偿还。袁家其他族人记恨于当年袁茂典拦他们财路,便没帮忙,有人倒是幸灾乐祸地找到袁飞扬,说当年袁茂典帮了她,这次便该她帮袁茂典了。
袁飞扬便说好啊,带着人过去的时候,袁茂典一家子却已皆被割掉了舌头,废掉了双手,那作恶的贼人也被人报官给抓起来了。
这件事在武溪郡闹得挺大,袁飞扬在这个城市是个很有脸面的生意人,她家亲戚出事,自然有无数人关注。在这些关注下,袁飞扬出面与赌坊的人调节,让袁茂典偿还所欠赌债,不够的便卖地卖宅子,最后赌债还清,袁茂典一家也一穷二白,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还是袁飞扬心善,将这又哑又残的一家子接进了自家宅子里好吃好喝地养着。
当然,这些都是不知情人的视角,一些聪明人不难猜出里面有不可说的内情,顾九和邵逸知道的就更多了。
赌债是袁飞扬做的手脚,割舌废手是袁飞扬授意的,至于好吃好喝地养着,其实这一家子这边进了袁宅,那边就被一辆马车带了出去,送到了袁家祖坟所在的山头,从此以后让这一家子看守山头,每日清扫墓地,身边有人看管,终此一生都将被困在那一片小小的山头,不得离开。
顾九和邵逸又在袁宅住了两天,等老夫人清醒过来身体慢慢好转后,他们就要走了。
离开那天,袁飞扬送他们到门口。
袁飞扬问了顾九一句:“道长是否觉得我残忍?”
顾九说:“我只是个旁观者,你何必问我。”
袁飞扬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双手白净无比,但在看不见的地方,早已经沾了鲜血。她淡淡笑了一下,“就算当年他确实抱着小心思才出来帮我,但我确实受益不小,这次我已经还他恩情了。”
顾九明白,袁飞扬这意思,若不是感念当年袁茂典那别有心思的挺身而出,恐怕他们一家子,和那卦象大凶的术士一个下场。
这中间含着人与人之间的各种因果,如顾九自己所说,他只是个旁观者,事情怎样处理他都不好置评。
走时,顾九再看了一眼袁飞扬的面相,“袁姑娘不缺钱,平日里便尽量多做好事吧。”
袁飞扬微微点头,叉手福身,第一次向顾九他们行了个女子才有的行礼姿势。
“二位慢走,有缘再会。”
第51章 寻花问柳
这次顾九和邵逸从袁飞扬那里拿到不少银子, 他们没像以往那样,找合适的人直接给银子, 而是来到武溪郡就近的一家孤独园。
这里的孤独园, 相当于顾九曾经世界中的福利院,专门收留孤、寡、鳏、独之人。这种机构一般由官府出资修建,不过比较少, 更多的还是有钱人出钱捐建的。
顾九和邵逸买了不少的米面杂粮送去,两人都懂得医术,还专门在那里待了一上午帮里面的幼儿老人看病。
秋分已过,天气温差比较大,一不注意就会生病。孤独园的一个小院子里, 邵逸在旁边给人看病,顾九就搬着张小板凳坐在旁边, 拿着把扇子守着一个药炉子熬伤寒药, 小弟趴在他脚边,眯缝眼睛昏昏欲睡。
忽然有个小丫鬟急急地跑过来,边跑边对着邵逸喊:“大夫、大夫,你快跟我去看看, 我家少夫人肚子忽然肚子痛,她怀了孩子!”
邵逸正给一个双腿有病痛的老人扎针,顾九看炉子上的药熬得差不多了,便放下扇子对邵逸道:“师兄, 我去一趟就行了。”
邵逸点了点头。
顾九一动,小弟也不打瞌睡了, 爬起来快速跟上。
那丫鬟见顾九说他去,她迟疑地打量顾九一眼,再看看邵逸,显然更相信邵逸,不过此时邵逸还在给人扎针,也不能离开,那丫鬟无法,只得催着顾九跟她走。
凡孤独园,经常会有富人家过来施钱施药,这丫鬟家也是这样的情况。顾九到时,那肚子痛的孕妇被人安置在廊檐下坐着,身边几名下仆,她靠在一名四十来岁的夫人身上,一脸惨白,额头冒着汗。
那夫人正着急张望,见着这丫鬟,忙道:“大夫呢?”
丫鬟指了指顾九,示意他便是。
夫人也和丫鬟一样,因为顾九太年轻而愣了愣,然后很快回神,“你就是大夫?快帮我女儿看看,她如今怀着孕呢,忽然就肚子痛,会不会是孩子出问题了?”
孕妇是名很年轻的女子,一身红色的衣裳,涂着红色的指甲,耳环和发饰都是红色的,这一身的红堆积在一起,不止没让对方过于俗气,反衬得对方艳丽无比,一身贵气。
顾九在孕妇身边蹲下,让她把手伸出来他给把把脉,这孕妇却只闭着眼睛蜷缩在椅子上,手紧紧捂着肚子。
顾九只要问:“肚子痛,具体是哪里痛?”
孕妇睁开眼看了顾九一眼,痛苦道:“什么哪里痛,就是肚子痛啊!”
病人不配合,顾九脾气还好,“是肚子上面痛,还是肚子下面痛?”
孕妇满眼的怒火,咬着牙关低声道,“你这大夫会不会看病呀!”
那夫人呵斥道:“你这丫头快说呀,到底是上面痛还是下面痛,你是不是诚心想孩子出事?”
孕妇咬了咬蠢,终于舍得把手伸出来了,有气无力地说:“好像是上面痛。”
顾九仔细地给她把脉,观察她的面色,问:“之前吃了什么?”
孕妇说:“就吃了点果子。”
顾九从她脸上捕捉到一丝心虚,追问道:“还有呢?”
孕妇否认道:“没有了!”
因为心虚,所以出口的语气有点急切,声音有点高,直接引起了她娘的怀疑,夫人指着那丫鬟问:“红儿你说,你们少夫人之前除了果子还吃了什么?”
红儿看了她家少夫人两眼,弱弱道:“还吃了冰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