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副官刚要接着说的时候,阿离突然从后边走了出来,她跟张副官也算是旧识了,看到他之后她很高兴,不等杨水生吩咐就转到后堂去为他端水沏茶。
杨水生看着阿离的背影,淡淡的笑了笑,转头看着张副官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
“你接着说,什么情况?”
张副官听到之后点点头,开口对他说:“那老头旁敲侧击的找人打听情况,却始终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府里的下人都不知道格格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只知道府中上下都人心惶惶的。打更的老头跟我说,最近这段时间,府中每到夜里就会传来一阵奇怪的哭号声,这声音就是从格格的房间传出来的。那个老头答应了我,有空就找机会帮我给格格带个信儿。有一天晚上,他为了履行对我的承诺,就趁着打更的时候靠近了格格的闺房,那天夜黑风高,整个王府非常的安静,那个老头代我去给格格传话,结果……”
张副官沉吟了一下,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
他接着说:“那天晚上,他站在格格的窗前轻轻的呼唤了一声,无人应答,他不敢过多的停留,害怕被别人看见。刚要离开的时候,窗子突然敞开了。老头本能的看了一眼,本来应该看到一张绝美的容颜,他却看到了一张染满鲜血的面孔。他尖叫了一声,被府中的下人给发现,结果当天晚上就被逐出了王府,他后来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我,之后没有几天的时间,他就意外的被人杀死了。”
杨水生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低声说:“格格的房间怎么会出现一张满是鲜血的面孔?会不会是那个老人跟你说谎?”
张副官摇摇头:“他是否说谎,我已无从猜测,他现在已经死了,被人硬生生打死的。他为什么会被逐出王府?为什么会被人打死?也许他可以对我说谎,可是结合格格来猜想,这些事情不是挺奇怪吗?”
杨水生点点头,这确实挺奇怪的,不过王府的事情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他想了想,对张副官说:“王府中的事情,自然要复杂许多,我劝你还是不要淌这趟浑水。”
他的话似乎让张副官很是反感,他皱着眉头捏紧了拳头,拳头上的血管在不断的跳动着。
杨水生看的出来,他心里是真愤怒,他闭上了嘴。刚好阿离这个时候端茶走了进来,刚想和他打声招呼的时候,张副官转了个身体,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他生气了吗?杨水生想,他是真心爱格格的,要不然也不会一个人费这么大事打探她的消息。现在他来找自己吐诉这件事,自己却劝他不要多管闲事,他捏拳而走,不欢而散,杨水生的心里忽然有点愧疚。
关于那个王府格格和王爷,杨水生都略有耳闻。
满洲富察氏,贵族姓氏,祖上受逢荫,但是后代多半没有建树,轮到这一辈王爷,喜好收集古玩,不涉政事,就此衰败,一个家族往往也代表了这一辈的人。
杨水生摇摇头,跟富察氏联姻对张副官没有半点好处,作为一个朋友,杨水生倒是宁愿张副官和富察氏没有任何的关系。
不过,这件事情听起来还真是有些古怪。
阿离怔怔的看了一下张副官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远去的时候,阿离回头看着杨水生,有些疑惑的说:“他怎么走了?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杨水生没有说话,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整整一天,杨水生安安稳稳的坐在医馆里接待病人,抽空看一下医书,不过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他感觉有些疲倦困乏。
晚上送走了最后一个病人之后,他关上了医馆大门,没有到书房看书,而是直接回到了房间里睡觉。
关上房门,他一个人坐在房间里。
夜里安静,他的耳朵在夜里细细的凝听了一下,远处传来了“梆梆”的锣声,打更的声音离他这边越来越近。
两更天的锣声响过之后,杨水生想,阿离应该也睡着了。
他下了床,走到了一个半黑的柜子前,柜子年久,上边的黑漆一层层的往下剥落。他伸手拉开了柜门,里边堆着一些生活的杂物,多半是一些衣服之类的,杨水生在衣服里边拨了拨,从最下边拿出了一个绣着黄花的锦盒。他打开锦盒,昏暗的烛光被避尘珠散发的柔和光芒所掩盖,杨水声警惕的看了周围一眼,待到他觉得并没有监视他的时候,他轻轻的舒了一口气。
看到避尘珠安安稳稳的放在这里,他就放心了。
不知为何,从秀宁那里回来之后,他心里就总有一些不安。昨天晚上那个蓝面怪人又出现在他的房顶,杨水生不禁怀疑,或许有人刻意冲着避尘珠来的。
不过……最好不是。
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找到另外两颗奇珠,找到忠王的墓穴,他就算完成了祖父的遗愿了,倒时就可以从省城全身而退了。
他盯着避尘珠,痴痴的想着。
这时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古怪的响声,杨水生的身体颤动了一下,手中的避尘珠有些不稳的的晃动了一下,他猛的将锦盒合上,重新放回黑漆剥落的柜子里。然后他警惕的竖起了自己的耳朵。
刚才那阵响声好像又是从楼顶发出的……
他敞开了窗户,一阵冷兮兮的夜风灌进了他的脖子里。他探着自己的双眸看了一眼,凄冷的月光将老街映照的亮如白昼。
远远看去,二更天的锣声已经远去,三更天的锣声似乎正在慢慢往这边来。
黑夜安静,仿佛是错觉。
杨水生刚要关窗户的时候,头顶忽然刮过一阵冷风,他抬头看了一眼,一块青色的瓦片从他的头顶掉落,掉在地上摔的粉碎,发出了很大的响声。
他抬头看了一眼,心里紧张的躁动着,这时他的一个身影陡然从他的面前一闪而过,如同飞人一般,竟然沿着医馆的房檐飞跃到了另一个房檐上。
杨水生感觉这个蓝面怪人似乎没有要伤害他的想法,这也许是错觉,因为他总要给自己一个追上去的理由。
他抓住了房檐上的瓦片,纵身一跃,从窗口闪身到了房檐上,身手还算矫捷。
当他再次向远处望去的时候,他发现那个蓝面怪人已经消失在了一片青砖黛瓦的世界,空气中独留下一丝黑夜的鬼魅气息。
突然,前方不远处传来了一阵窸窣的声音,循声望去,一个黑影从一个一层高的低矮建筑下闪过。
摸高爬下终究不是他所擅长的事情。
等他顺着两层楼的建筑爬下去的时候,那个黑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黑夜中只剩下冷的发腥的气息。
他抬着自己的脚步在黑夜里穿行,月光落在了古旧的老街上,他静静的徘徊,心里知道已经不可能追上那个蓝面怪人了,权当是一场黑夜的游戏。
这时,一阵古怪的声音传到了杨水生的耳中,仿似女人的哭泣声,时远时近,飘飘忽忽,让人的汗毛忍不住倒竖起来。
杨水生寻目望去,看到了老街的不远处升起了一层淡淡的薄雾,那雾气之中隐约徘徊着一个人的身影。
哭声就是那个人影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