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锦气得攥紧了拳头,眼眶一下子红了。
“她凭什么,她凭什么这样对婉儿?”
“殿下不必动气。”凤如月上前安慰道,她微微抬手,抓住了傅锦那颤抖的手,“殿下若是慌了神,这不是正中她的下怀吗?”
傅锦一怔,感受着手里的温度,心慢慢安定下来。
“那我该怎么办?我不想婉儿成为牺牲品。”
傅锦没了法子,他这会儿被困在东宫,没办法出去,也不能找到皇后,寻求她的帮忙。
凤如月勾唇,清浅一笑:“倒不如以退为进,给凤轻轻赔罪吧,她许是会看在皇后的面子上,饶恕的,殿下,在逆境之中要学会韬光养晦。”
凤如月要他忍,可他如今被禁足,就算是忍成一只乌龟,又有什么用啊。
男人眉头紧紧蹙着:“可我没有办法。”
“下旨和亲的是皇上,就算摄政王有意干涉,最后还得看皇上点头不是吗?”凤如月浅声道,“我会让父亲进宫帮您说些软话,请皇上出面替你求情。”
东宫当然不可能一直禁足。
这段时间傅锦也消停了不少,再加上皇上的面子,傅九尘大概也是会给的。
凤如月很自信,她坚信皇上会答应他们,她也坚信皇上皇后的面子,傅九尘会给。
可她大概没有想到,作死的可不止傅锦一人。
“好,我听月儿的。”傅锦死死地咬牙,“我愿意给凤轻轻道歉,就当是为了婉儿。”
凤如月笑着,两人四目相对。
都是能入心间的。
傅锦紧紧地攥住了身前女人的手,慢慢将人揽入怀中。
可他们就算谋划好了。
宫里那位却又作死了。
摄政王有意让傅婉儿和亲,和亲对象还是南疆之人,这不是狠狠地打她脸,让她出丑吗?
傅婉儿没有忍住,连夜便从皇宫逃了出去,她让侍女扮做她的模样留在宫中。
傅婉儿一身男装,掂了掂腰包里的钱,幸好还算富裕,可她没走出多远,就被地痞盯上了,那般纤弱的身影,还带着那么多钱。
她连喊都没有喊出来。
就被人堵在了巷尾。
“你们干什么?还不给本……公子让开!是活的不耐烦了吧。”傅婉儿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盯着这群人。
带头的独眼笑得狰狞,他那眼神赤裸地打量着这个女人:“呵,小娘们,还装什么公子哥,也怪哥几个运气好啊,遇上这么个肥差。”
那人手一扬,众人齐刷刷地围了过去,满是猥琐的笑。
独眼一把按住了傅婉儿的肩膀,将那钱袋子拽了下来,他轻轻地扯下傅婉儿的腰带,放在鼻息之间。
“哇,还真香啊,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跑出来,不要命啊。”
“便宜哥几个了,这皮肤肯定嫩,手感好。”
那几人说着污秽不堪的话,傅婉儿却吓得瑟瑟发抖,她怒道:“你们放了我,我是当朝公主殿下,只要你们放过我,我给你们钱。”
“呵,就你这样,还是公主殿下啊,那我就是王爷!”独眼笑笑,根本不会相信的!
傅婉儿真是被吓傻了,她的眼眶红了。
“我就是,就是。”
“那我们更不能把你送回去了,放了你,我们哥几个不就死了?”
傅婉儿是逃不掉了,她被几人胡乱的拉扯,拽地身上全是伤痕。
就在她绝望的时候,一道身影蓦地出现,男人手里的长笛,将那群人打退,一头银发尤为瞩目。
耳垂上挂着独特的银饰,白嫩的脸上露出一丝浅笑。
“光天化日,居然做这样不堪入目的事情。”
“英雄救美?不,就这长相,救什么啊,丑的很。”独眼就这样还不忘调侃傅婉儿。
女人恨得牙痒痒,但看着男人的装扮,不像是大业服侍,反倒像是南疆的人。
他生得也太好看了,睫毛那么长,眼底像是有星河一样。
这男人就像是月光一般皎洁。
他三两下就闪身到了傅婉儿的跟前,把人齐刷刷的打退,末了还来了一句。
“没想到大业这里的地痞,居然这么不挑食。”
他说完,转身消失在墙垣之上。
傅婉儿楞在原地,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之中反应过来,但她知道,这是南疆人?
一颗心,逐渐动了,就跟冰霜被暖流化开一样。
要是和亲这样的人,去南疆她也愿意。
傅婉儿闹了这一出,最后还是决定回宫,她想要赌一把,赌那个救她性命的男人,就是她要和亲的对象。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缘分啊。
银发男人压根没有想到,他初来乍到的多管闲事,会给自己惹出那么多的麻烦,早知如此,当时他就不该出手,简直给他后悔的。
……
凤府,后院。
凤轻轻住进新的院子,也是她母亲曾经院子,她也想着要找到之前母亲留下的东西。
可是整个屋子,都像是遭了贼一样。
母亲是温家大小姐,就算温家当初再怎么不情愿,给的陪嫁也是极其多的。
可是压根就没留下什么。
这些年,凤一威和周芜,逐渐把这个嫁妆给掏空了。
凤轻轻死死地攥着手,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
“是时候,该结算了。”
她该连本带息,都替母亲拿回来才是。
凤轻轻把玩着手里的杯子,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账本上,一塌糊涂的帐,就算吐出来的那些农庄和商铺,也都是在赔钱,乱糟糟的。
今儿掌柜们也上门找了她,被凤轻轻暂且先打回去了,她是没想到,周芜还留了这一手,让她好看。
周芜此刻正坐在那儿,宫里新来了一批贡桔,宁贵人宫中得了不少,她也就跟着沾光,母女在品尝那味道。
“娘,我已经跟殿下说清楚了,这个事情往后怎么处理。”
“只要稳住凤轻轻,不再去招惹她就行,之前她问我要的那批财产,都给她了,也够她忙上一阵子的,那庄子上可不少事情,这几个掌柜本就难缠,欠下那么多的钱,我看她怎么办。”
周芜轻哼一声,她还事先告诉他们,接手这些破事儿的可是温家外孙女。
“她想跟娘亲你比,不是嫩了些,她娘都没能斗的过您,就凭她,之前是小看她,大意了。”
凤如月冷哼一声,眼底露出一丝阴狠。
这会儿说的轻飘飘,因为这一次大意,她的清白也丢了,在他们母女的眼底,凤轻轻就是必死的。
周芜拿捏着那个桔子,笑了:“不管她多能耐,也不管她是谁的女人,还未出嫁,就还在这个院子里。”
母女俩对视一眼。
凤如月一个激灵:“娘,你想做什么?”
“我又能做什么呢,她如今风头正盛,都说了暂且避开她,隐忍着不好吗?”周芜笑着说道,也是能看清如今的局势的,“趁着凤家还有荣华富贵,先享受着,总不能真的成了泡影吧。”
“还是娘最聪明了。”
凤如月又是捧了一把。
“等你成了太子妃,要什么都有,切记往后隐忍,太子都不能跟九王爷抗衡,看得出来,凤轻轻这会儿正是那男人的心头好,我们也没必要硬碰硬。”
周芜总算是看清楚了,决定稳一手。
不然的话,真有可能一败涂地。
而凤轻轻这儿,也是给弄得头疼,她闲来无事,决定亲自上庄子看看。
那是京郊位子很不错的一个农庄,也不知道怎么会闹成这样。
收成不错,可是账面全都是亏损的。
看来周芜这女人,吞了不少钱呢。
阳光明媚,秋风飒爽,正是好季节,她走在乡野之间,找到了那个庄子,可走到门前也没听到里头的动静。
“有人吗?”
凤轻轻还算有礼貌,问了一遭,可是周围却是无人应答,这本该是秋收的季节,一个个懒得跟什么似的。
她进去之后,就看到那群婆子躺在石板上晒太阳,没有一个想着动弹一下。
“你们管事的呢?”
“不在。”那群婆子懒洋洋的,连眼皮子都懒得抬。
“外面那些稻子也不打算收了?”
“收什么收,浪费力气,收来的钱还不如交出去的钱呢。”那婆子怒道,“之前明明说的,凤府给咱们发工钱,养在这庄子上,多少收成都是算给我们的,可现在呢,自己掏腰包过日子,还得帮着收割,工钱也拖欠好几个月了,凤家那些人没了踪影。”
几个人说起这件事情来,更是骂骂咧咧的。
“留了这么些荒地,真指望能发财不是?”
凤轻轻听在耳朵里,大概也明白周芜这一手空手套白狼了,不止要这群人劳作,还要他们交钱,拿不到这原本该有的收成。
全都给周芜做了嫁衣。
这女人还真狠毒啊。
说话间,管事的从门外进来,见凤轻轻眼生,警惕起来,他手里还拿着大鞭子呢。
“都偷什么懒,赶紧的,还不去装船?”
“装船?这码头又不是凤家的产业。”凤轻轻无语的很,河流离得不远,也是连同大业都城和江南最快捷的运输途径。
那管事儿的一瞧这女人,立马露出一丝鄙夷:“你是什么人啊,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滚出去。”
“我是这庄子的主人,你居然敢这么对我说话?”
凤轻轻一挑眉,拿出那块拍子,管事的起初被镇住了,他一愣,面色微微变了。
可是很快却撸起袖子:“你是这庄子的主人?那正好,把这些个月份欠下的钱给结了。省得找不到人,这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一群人闹哄哄地围了上来。
凤轻轻知道表明身份就会被这帮子人纠缠,可没有办法,这从根上就烂了的庄子,不止这一个。
她要是连这群人都收拾不了,也别指着这群人赚钱了。
“呵,这本是温家的庄子,后来入了凤府,且不说你们拿不出账本,靠着一张嘴在这里空口白话,有什么用啊?”
凤轻轻冷哼一声,面色冷峻。
管事的一看她嘴皮子利索的很,知道是个不好惹的主。
可没有办法。
“总不能让我们吃亏吧?”
“就是,再不给钱,咱们都得饿死。”旁边那群妇人叫嚣着,“之前是找不到人,几次去了凤府都被轰出来,你倒是好,敢上门,今天要是不给钱,你也别走了。”
一群人闹哄哄地将她围住。
管事的心底暗自嘲讽,就这样也敢来这里做主,只怕一会儿就得被打回原形。
“您要真的想管这个庄子,也好,把之前那些钱结了,往后我们也就听你的。”
“谁知道你们会不会糊弄我,再说了,你们跟温家签的卖身契都在,还没有到自由的时候,照理来说,是不需要另外给你们发钱的。”
凤轻轻上前,扬了扬手里的卖身契。
那群人的脸色瞬间白了。
“我不知道之前那个人跟你们说了什么条件,又兑现了多少,但在我这儿,每月的银钱都是照例分,在庄子上好好干活,每月干活最好的,我会给奖励。”
凤轻轻浅声道,在那儿慢慢部署起来。
她也不怕这群人闹,一会儿,要真是敢闹。
她随时都可以让这群人安静下来。
毕竟在流血的面前,她不信还有人能够淡定。
“你这是无赖!”一个婆子率先开口,:“你们这群奸商,周扒皮啊,之前明明说好了的。”
“就是,你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来给我上,把卖身契抢了,我们也就自由了!”
那群人闹哄哄的,一个个往前面来。
凤轻轻一个闪身,很快就攥住了其中一人的下颚,闹得最凶的那人吃了一针。
那婆子的头歪在一侧,动弹不得,她疼的一下子倒地。
“你们谁还想试试?”
“你对她做了什么?”管事的吓疯了,面色煞白地看着他们,“你……你……”
“我好声好气的跟你们说,你们不听,偏偏要来挑衅我,我告诉你,你们当中有人签了死契,我就是在这里杀了,也不为过,至于你。”
凤轻轻站在那管事的跟前。
“你也不必留下了。”凤轻轻抿唇,就这样的人,不中饱私囊都奇怪,怎么可能还会继续留下。
管事的一甩鞭子,知道来了个难缠的主儿,被人撵走还不如自己走的。
“老子早就不想干了。”那人怒斥一声,“平白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与早早的走了算了。”
管事的甩手要走,却不想听到身后那女人冰冷的声音。
“要走可以,先告诉我,为什么要去码头?”
凤轻轻缓步往前走,慢慢地压迫过去。
“我……我没什么好跟你说的,我跟温家又没签什么卖身契,我是自由身,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男人怒斥一声,狠狠地瞪着凤轻轻。
女人却是阴冷一笑。
她抬头。
指尖一枚银针打了出来,就打在男人的背上。
“你敢再往前走一步试试。”
严刑逼供那一套,太过狠了,凤轻轻还是觉着这种小动作比较适合她,比如这种,再往前走一步,就会毒发。
男人不屑,往前连着走了两步,很快就倒在地上,四肢都变得扭曲起来,他口眼歪斜,整个人都在抽搐。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们谁愿意告诉我,去码头做什么,我奖励给谁一张金叶子。”
凤轻轻拿出手里的金叶子,笑着道,她也并非要这个管事的说什么,只是在杀鸡儆猴呢。
周芜给她留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自然会安插自己的人在这里面。
这些个没有卖身契的管事,十个有八个都会是周芜的人。
拿来下手开刀是最好的。
那群婆子来了精神,一个个见着钱,眼睛都亮了。
其中一个长得还算周正的女人,温柔的上前,一副气质很正,书香气的模样。
“是这样的,让我们把压在仓库里的东西,给带上船,那些麻袋里的东西很沉,而且……”
女人低头,实在不敢多说什么。
凤轻轻眯起眼眸,嗅到了一丝不正常:“而且什么?”
“而且每次我们搬完这些东西,身上就会留下咸咸的东西。”女人依旧说的模棱两可。
也不敢直接说是盐。
私自卖盐,那可是重罪。
凤轻轻心底咯噔一下:“是凤家的船?”
她似乎有所预料,只怕周芜留下来的陷阱,不只是这些烂账和难搞的庄子吧,这私盐,怕不是也是要跟她捆死了?
“不是,是温家的船,早前夫人在的时候,就有两艘船,是从温家那儿要过来的。”女人沉声,“我本是跟着夫人一同进府的,只是那会儿我们几个丫鬟婆子不被允许留在后院,一直都是在厨房帮忙,后来夫人没了,我们得罪周姨娘,才被发往这里来。”
凤轻轻听得眉头死死地压低。
好一个周芜啊。
“你是温家的丫鬟?”
“是,我们这几人都是。”女人抓着三个人的手,说道,“那些船虽说是凤家在用,可一直登基的都是温家的名字。”
凤轻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温家老夫人如今尚在上京。
要是因为周芜设计的这个事情,牵连了整个温家。
那么事态可能会控制不住。
她凝眉:“这件事情,凤一威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