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言有固定的生物钟,早上八点自然睁眼。自律性极强的人,因为池妤学会了赖床。
  醒后的程言抱着池妤又小睡一会,默默忍耐着身下的晨勃,等着自行消下。
  他忍不住吻了吻池妤嘴角,搂在腰间的手臂又紧了几分,掌心从衣摆下探入,在背上爱不释手地来回抚摸,差点擦枪走火。
  “池妤,该醒了。今天还要不要去花店?”程言贴着池妤的耳朵细语道,忍不住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池妤迷迷糊糊地睁眼,“要,我要去花店。”
  她两手撑在身侧,无力地坐起,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
  还没坐稳,池妤突然眼前发黑,一阵眩晕,身体重重地往后倒下。
  “池妤!”程言慌了神。
  池妤面色苍白,脸庞消瘦,双唇毫无血色,闭着眼睛躺在那,没有任何回应。
  程言开始对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有了恐惧感。
  医生拿着化验单告诉程言,“苏小姐得了肺癌晚期,还有心脏衰竭。”
  程言坐在病床边,冰凉的十指交叉,神色晦暗地看着闭眼躺在病床上的人。
  “只是让我们觉得奇怪的是,苏小姐才24岁,患上这些病症的概率是微乎其微,我们曾一度以为是误诊,再叁确认还是这个结果。”
  程言的姿势改为双臂环抱,试图遮掩颤抖的双手。
  “我知道了,下去吧。”
  池妤醒来的时候,只看见花姐,不见程言。
  “别找了,就我。你男朋友有事先去忙了,怕你醒来见不着人就让我过来。”
  池妤从病床上坐起。
  花姐拿出保温桶,“给你带鸡汤了。”
  池妤笑了,“又是叶词熬多的?”
  “不是。也有煮你的份。”
  “我的份?”
  花姐把汤倒入碗里,“忘了?叶词也在这家医院工作,他知道你住院的事。”
  池妤接过碗,喝一口,与上一次尝的味道不差,好喝不油腻。
  但她现在最想吃的还是程言煮的面。
  “怎么又突然住院了?好好养身体,我还等着你到店里陪我唠嗑呢。”
  池妤笑了笑,但她说不出“放心,我肯定马上就能回到店里陪你唠嗑”这种话了。
  她端着鸡汤,岔开话题,“这次鸡汤,叶词有没有先煮给你尝尝?”
  花姐“嘁”了一声,“那小子就是个白眼狼。哦,对了,过来的时候我遇见叶词跟那个女孩了。”
  池妤捏住手里的汤勺,看向花姐。
  “哎,我看啊,是我家这小子一厢情愿了。”
  池妤垂下眸,微微抿唇,拿着汤勺在碗中慢慢来回拨舀。
  花姐走后,池妤等了好久都等不来程言,手机也没带在身上。她躺在床上待不住,下了床走出病房看看。
  她遇见了苏简。
  准确地说是,池妤看见了苏简和叶词。
  苏简正提着保温瓶打完水,回来时遇见了叶词,叶词怕打满水的保温瓶太重,帮她拿到自己的手中。
  苏简也看见池妤,眼底是陌生的凉意,一瞬间两人相对无言。
  叶词帮苏简把保温瓶拿到赵莲的病房后就离开了。
  池妤和苏简走到楼梯间。
  楼梯间满是烟味,这是一个给绝望的亲属逃避的地方。
  池妤皱了皱眉,抬手捂鼻子,糊里糊涂地出了声。
  “你妈妈还好吗?”
  苏简靠在墙上,抬头仰望上方的那盏白炽灯,双目凉意。
  “医生说可能没几天了。不过还是要谢谢姐姐你,让程总帮我妈妈交全了费用。”
  冷漠的声音无法让人听出这是在表达“感谢”。
  “苏简…”
  “那天我信了你的话,去过临海沙滩。我以为姐姐已经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对我心存恶意,可是没想到你伪装了那么久还是只为了看我笑话。也是,从小到大你最大的爱好就是夺走我想要的,我喜欢程总,你就让我去现场看他向你表白…”
  “你还真是我的‘好姐姐’呢,苏池妤。”
  池妤低头,心里讶异,原来苏简早就喜欢上了程言,看着瓷砖上零零散散的几个烟头,她愧疚道:“对不起…我当时真的以为程言是喜欢你的。”
  “都这时候了,你也活不了多久,还在装什么无辜!”
  池妤诧异地对上苏简那双愤怒的眼睛。
  “你都知道了?”
  苏简收回背在身后的手,一步步朝楼梯间出口走去。
  “叶词无意告诉我的…以后在医院碰面就装作不认识吧。”
  苏简离开后,池妤在楼梯间待了好久才出去。
  走到拐角,她遇见叶词。
  叶词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背靠墙,看样子是在特意等她。
  “池妤。”
  池妤扶着墙慢慢向他走去。
  “你的病情我都知道了”叶词挠挠头,苦笑了一声,“当医生这么久我以为我已经看惯了生死,可是现在突然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
  “先不要跟你姐说实话。”池妤道。
  “我没说。”
  叶词准备从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可是摸遍自己全身上下的口袋也没掏出个所以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作罢,双手垂放在两侧。
  叶词笑道:“同事昨天刚结婚,分了点糖果。原本兜里还有一颗,想拿给你,可是刚才遇到苏简,不知怎么就拿给她了。”
  “没关系,我不喜欢吃糖。”
  池妤渐渐没了体力,撑着墙慢慢走回不远处的病房。
  叶词要去扶她,池妤别开他的手,笑道:“我自己可以。”
  叶词驻足在原地,神色复杂地看着池妤的背影。
  突然池妤转过身,“叶词…”
  “嗯?”叶词亮起眼眸。
  “没事的时候也煮点鸡汤给你姐喝。”
  直到池妤走进病房,叶词才隐隐约约听见自己的声音。
  “好。”
  池妤回到病房,惊喜地发现程言在等她。
  “程言!”
  他坐在椅子上,背后的窗户打开着,阳光照在他身上度了一层光芒,手腕的袖子挽起,捧着一本书静静阅读。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高冷不苟言笑的程言,脸色冷淡得让池妤猜不出他的情绪。
  不对,程言发现她不在病房的话是会到处去找她的,而不是像这样安之若素地看书。
  那本书!
  《总裁的强取豪夺》!
  池妤拼尽力气冲到他面前,夺走书。
  程言好像知道她会抢,轻轻一抽,书就被拿走,仿佛刚才他是故作阅读的样子。
  池妤扯着嘴角,心里却是慌乱不已,“你怎么会拿我的绘画本?想不到吧,这表面看着像书,其实里面根本没有…”
  书被随意翻开,每一页都印满了字。
  一共四十章,还有两篇番外,文字完完整整地排列在每一页,写着苏简和程言的爱情故事。
  池妤攥着那本书,抬头惊慌地看着程言,牵强地笑道:“哈…这本书其实就是我写的小说,就是写着玩的。”
  “那为什么要把我和苏简写在一起,而你自己的角色却是一个破坏者!”
  池妤强颜欢笑道:“就是一个小说而已,不必当真的。”
  程言缓慢地从椅子站起,仿佛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我只想知道,你现在这样是因为我喜欢你,对吗?”
  “你…早就知道了?”
  “有怀疑过你不是这个世界的,却没想过是我害你成这样。”
  池妤偏过头,不看程言,眼珠子一转,大颗的泪立马掉下。
  看她不说话,程言了然。
  他突然笑了一声,“竟然真的这样荒唐。”
  程言深深吸一口气,从池妤身边走过。
  “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喜欢你。”
  “砰!”房门关闭的声音,昭然男人离开。
  池妤狠狠地把书摔在地上,无可奈何的崩溃冲击得她体无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