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池妤的世界里,程言不再酗酒不再抽烟,他怕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满身是她不喜欢的味道,怕她讨厌他。
  她跟他说过,她最讨厌他吸烟了。
  看,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记得清清楚楚。
  书房里,亮着一盏台灯,柔和的灯光照亮男人流畅的下颚线。
  程言拿着笔在书上认认真真地书写,旁边的钟摆一晃一晃,晃去了许久的时间,在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手里的笔不过是在重复写着“池妤”两个字。
  写完一遍“池妤”,字体自行消失,程言再写,书的纸页上渐渐留下“池妤”字样的印痕。
  写了几百遍,程言停下笔,手指微颤地抚摸上字痕。
  “等我,我一定会再去见你。”
  林致觉得他的老板好像恢复正常了,但好像又没有。
  他老板按时正常上下班,没有酒味,没有烟味,眼底也没有彻夜不眠的乌青,下巴也没有因懒得打理而冒出的胡渣。
  一切正常。
  可是!
  可是,为什么他的老板每天都要带着一本言情小说上班?
  林致每次进总裁办公室,总能看见程言把那本书放在手边,他偷瞄过一眼,那本书叫《总裁的强取豪夺》。
  林致对这本书有印象,程言曾命令他去查过这本书,可是他愣是找不到半点关于这本书的信息。
  这一日林致敲门进程言的办公室,看见程言正在看那本书。
  坐在办公桌前的程言,右手拇指的指腹轻轻地摩挲书上“池妤”两字,在第39页的第5段,那段的内容写着:苏池妤扇了苏简一巴掌,恶狠狠地骂道:“苏简你这个贱人,怎么还有脸去勾引程言,我真是没见过比你还不要脸的贱人!”。
  程言在心底发笑,他爱的人从来不会这样嚣张跋扈,心肠歹毒地对待别人,她只会跟他闹别扭冷战分房睡。
  是她在不自知地勾引着他爱上她。
  听见林致的敲门声,程言没有抬头,“什么事?”
  林致道:“上次你让我给一个叫赵莲的人汇款,两天前赵莲去世,她的女儿过来想把剩下的钱还给你,顺便表示感谢。”
  苏简?
  程言抬头,“告诉她我没空。”
  “好的。”林致应承地点下头,转身走出总裁办公室。
  打开办公室门,林致惊讶地看见苏简正朝这里走来。
  “你……怎么进来的?”
  任何想见程言的人,都需要经过程言同意然后预约,才能进公司内部,公司的前台、保安不可能会随随便便把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放进来。
  苏简驻足在办公室门口,手机拿着一张卡,低头,耳朵红红的,“我跟他们说,苏池妤是我的姐姐。”
  林致顿时了然,从那天程言在公司说自己的女朋友要来起,全公司员工就立马都知道程总裁的女朋友叫苏池妤,程总爱他女朋友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想进程氏,“苏池妤”这个名字就是个通行证。
  林致想到那一群办事不力只知道八卦的废物,叹了口气,走回到程言面前。
  “老板,她现在就在门口。”
  刚刚他们的对话,程言其实都有听见,既然苏简已经在门口了,只好让她进来。
  苏简双手紧捏着卡,看着坐在她面前那个神颜俊朗的男人,心跳不自觉地加快,轻声道:“程总,这是你之前帮我妈妈交的医疗费剩余的………”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你应该叫我姐夫。”程言打断苏简,一边把手中的书合上,放进抽屉里。
  苏简把卡往程言面前递,听到他说“姐夫”,手顿时停在半空中,而后缓缓垂下,扯着嘴角,“……她已经去世了…”你就这么地爱她吗?
  “她死了也是我的人。”
  “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也许……也许,这世界还会有比她更喜欢你的人……”苏简说着说着低下头,耳尖又更加红了。
  程言往椅背靠,抬手捏了下鼻梁,神情有些不悦,“如果你来这是想劝我忘了池妤,那请你马上离开,别做无用功,不然别怪我不给你脸面,叫人把你请出去。”
  “不不,”苏简立马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举起手里的卡,“你给的钱还剩好多,都在这张卡里了,我就是过来把钱还给你。虽然我妈妈还是……但是我依然要谢谢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帮助了我。”
  程言淡淡道:“不用谢我,当初是池妤要我帮你。这钱你自己留着,你母亲刚刚去世,我是你姐夫,替池妤帮你这个妹妹也是应该的。”
  苏简不喜欢听见程言说出“姐夫”这个两个字,她抿了抿唇,收回举在空中的手,捏着卡的手的指甲泛白。
  “没事的话楼下会有司机载你回去。”程言蹙起眉看着苏简杵在面前,一言不发却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沉默半响,苏简抬起头,直视着程言,像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
  “你就那么喜欢苏池妤?现在她已经死了,难道就不能再有一个人走进你的心吗?”
  说出这些话后,苏简顿时觉得自己疯了,一瞬间的耳鸣,听不见周围的声音,只有自己飞快的心跳声。
  可是她还是听见了程言的声音。
  “除了她,我不会再喜欢别人。”男人顿了顿,“你再不离开,我要叫保安了。”
  不顾一丝情面。
  苏简觉得羞辱地红了脸,仿佛她是特意来到程言面前丢人。
  她咬了咬下嘴唇,红了眼眶,楚楚可怜地转了身,走出办公室。
  程言冷漠地看着苏简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拉开抽屉,又拿起那本书。
  书被放在桌面上,合盖着。
  程言凝视着那本书,深深叹了口气,心中那股迫切想要再见到她的欲望在汹涌地翻腾。
  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他写了千万遍“池妤”,却无法再穿去她的世界。
  修长的手捏住书的封面,翻开,空白的扉页印满了写字的印痕,却没有半点笔墨。
  “我好想你……”
  程言拿起钢笔,又一次虔诚地写下“池妤”两字。
  这一次,他的诚心仿佛终于感动了上苍,刺眼的光芒让他不得不闭上眼睛,心里的欣喜若狂全彰显在扬起的嘴角。
  走到电梯楼的苏简,身体猛然一震,一股强大的吸引力牵制着她,双脚控制不住地往回走。
  往回走的一路上,她惊恐地看见,周围的一切仿佛被静止了一样。
  刚用打印机打印完文件的一位员工,手没拿稳,文件从手中滑落,没来得及装订的纸张静止散落在半空中。
  茶水间,一位女员工刚倒完咖啡,因为太烫没拿稳杯子,手一抖,咖啡溅洒出来一些。女员工怕咖啡滴在白衬衫上,身体立马往后退,弓着腰想看看弄脏了衣服没有,这样滑稽的姿势一直维持着……
  苏简的双脚不再受到控制,可是隐隐有一股吸引力吸引着她往前走。
  她最终停在程言的办公室门口。
  抬手敲门,没有回应。
  苏简推门进去,原本坐在办公桌前的程言,不见了人影。
  只见桌上放着一本翻开的书,打开的页面冒出白光。
  她谨慎又好奇地慢慢走过去,心脏剧烈地跳着。
  待她走近那本书时,光芒自动消失,书中的文字完完整整地显示在苏简眼前。
  苏简、程言、苏池妤…
  这些名字立马占据了她的视线……
  电脑屏幕上的时间没再变动过,除了她,周围的一切都静止着,静止了许久许久……
  久到她看完了这本书。
  整本书最后一个字收尽眼底,霎时书页变成了白纸。
  一段黑字渐渐浮现……
  【你是这个世界的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