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郑树如何发愁,当天晚上回去,仍旧把这件事儿,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妻子田怜儿。
这事儿他不敢瞒,也瞒不住!与其叫怜儿从别人的嘴里知道,还不如自己先说给他听,说不定还能消些气。
何况怜儿一向是个温柔体贴的,肯定也能体谅他的难处的。
然而这次田怜儿的反应,却出乎了郑树的预料。
田怜儿不仅没有如同郑树想的那般理解他,安慰他,反而是大发雷霆。
怎么能不怒?她出的银子开的铺子,凭啥就被别人夺了过去?啥一家人不一家人的,那是郑树的爹,可不是她的!
再说,这个铺子是她为了自己、还有肚子里的孩子留的后路,怎么能就这样拱手让人?
田怜儿看着面前因为她发火而惊呆了的郑树,也顾不得再装成之前那乖巧可人的模样了。她此时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恨意。恨郑来福怎么这么不要脸?又恨嫁了个男人,是个怎么也扶不起的阿斗!
什么事情都安排的好好的,只叫他照着去做就是了。谁知道,就这,人家还是守不住!要是那有脾气的,就应该直接骂他那不要脸的爹,把铺子牢牢的攥在手里才对。
就算是郑来福等人生气,就顺势分出去过呗!有啥大不了的?没看那郑来田一家,分出去以后,那小日子过的多滋润啊?
可是这个蠢货倒好,不过被打了两下,便气也不敢吭了!
田怜儿胸口急促的起伏,可见实在是气狠了。
郑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当下心里,竟然升起一丝俱意。待看见她滚圆的肚皮,小心翼翼的劝道:“怜儿……你、你别生气,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田怜儿却不领情。
她原本心里就一直就看不上老院儿这些人,更看不上郑树这个丈夫。要不是因为……她怎么可能嫁给他?
原本心里对郑树就不喜,再加上郑树这人愚蠢却自大,相处这么久以来,心里堆积的不满更是越发的多了。只不过,原先她想着到底需要郑树在外头做事,还是哄着点儿好了。
可是现在,这件事儿,也叫郑树给办砸了,堆积的不满,一朝爆发。
田怜儿此时看见郑树这幅样子,可以说是气不打一处来,尖声叫道:“孩子?还生啥孩子?铺子都没有了,生下来孩子,拿什么养?”
郑树自知理亏,讷讷的道:“怜儿,你别担心,那又不是给了别人,是咱爹帮着管呢。你肚子里的孩子,那不也是他的亲孙子?咋可能不管呢?”现在反而是他拿出这些话来劝田怜儿了。
可是田怜儿哪里肯听?她此时气极,再也不肯装模作样的了,此时更是冷笑连连,恨声道:“蠢货、蠢货!你也不想想,你还有两个兄弟呢!这铺子在我们的手里,那就只是我们的,将来赚的银钱,也都是留给我腹中孩儿的。”
“可是到了你爹手里……你下头,还有两个兄弟呢!将来娶妻生子,难道不花钱?你爹娘难道会不管?”
这事儿,郑树倒是没有想到,现下一听,先就在心里心疼起银子来了。可是……
他犹犹豫豫的道:“可是……那铺子,爹是铁了心要管的,咱们能有啥办法?”
“你……”田怜儿看着面前的男人,眼里满满的都是鄙夷,恨恨的道:“亏你还是个男人!出了事儿,只会问我咋办?哼,我告诉你,这个铺子,我是一定要拿回来的!你不敢去说,我去!”
说罢,便站起身,扶着肚子,快步的往外头走去。
郑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想去拦她。可是一来,田怜儿大着肚子,他不敢用劲儿。二来……他说没有用,万一怜儿去说,他爹觉得面子上下不来,又把铺子还回来了呢?到时候,他就还能风风光光的当他的掌柜的!
这么一思衬,他脚下便慢了一步,田怜儿却早就到了院子里,站在郑来福同田氏二人的屋子前头,高声的叫道:“爹、娘,您二老出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郑树眼见着那边的房门开了,连忙又往屋子里头退了两步,甚至还关上了房门,只留了一条缝,趴在上头,悄悄的往外看。
只见那边郑来福同田氏二人都出来了,脸上带着些不虞。
郑来福眉头紧紧的皱成一个川字,显然很是不虞:“大呼小叫些啥?今儿说话咋这么没大没小的?”
田怜儿忍了忍气,勉强笑道:“爹,听郑树说,您要接管我的铺子?”
“啥你啊我啊的?”郑来福先不乐意了,高声嚷道:“你嫁进我家来,那就是我们郑家的人,这铺子,那也姓郑!”
郑王氏这时也从房里出来,她也早就听郑来福说了这事儿,心里还很是高兴,根本就没有想到田怜儿会反对。现在出来,看到这幅模样,忍不住就皱了眉头。
她自然是站在儿子那边的,便对着田怜儿说道:“怜儿丫头,这件事儿,我也知道了。你爹这也是为了你们着想。,你们年轻,哪里懂得做生意?倒不如叫你爹先帮着管管,等树儿经了些事儿,老成了,再叫他管也不迟啊。”
田氏亦是在一旁连连点头:“是啊,怜儿,我还是你亲姑姑呢,你还怕我害你不成?”
田怜儿看见他们这三人的嘴脸,心知好好说,这铺子是要不回来的了。当下又气又急,直接撕破了脸:“我呸,说的好听,还不就是想私吞儿媳妇儿的嫁妆?咱们出去打听打听,这十里八乡的,有这样不要脸的人家没有?光明正大的就抢儿媳妇儿的嫁妆!亏你们还整日里规矩礼仪的,都是放屁!”
郑来福原本想着,就是拿了这个铺子,田怜儿也不敢多话,只因这个儿媳妇儿往日里看起来是最柔顺不过的一个人了。可是没有想到,他现在,却是被儿媳妇指着鼻子骂了!
外头先不说,就说在这个老院儿里,他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当下气得额角的青筋都直跳,对着田怜儿吼道:“你个没大没小的东西,敢跟老子这样说话?”
田怜儿丝毫不惧:“咋,敢做不敢让人说?我今儿就要说,你还敢打我不成?别忘了,我肚子里可是有你们郑家的骨肉!”
她之所以敢这么撒泼,也是仗着肚子里有货,晾郑来福也不敢对她动粗。
可是她却忘了,郑来福这人,是个最混不吝的,被郑王氏宠的,在老院儿这一亩三分地里一向是跋扈惯了。只有别人让着他,没有他让着别人的道理。
郑来福气得眼睛都红了,眼里只有田怜儿那得意洋洋的脸,她眼里还带着不屑跟鄙夷,就跟……就跟郑晚儿那个死丫头一模一样!
他不敢打郑晚儿,可是田怜儿还不敢打吗?当下哪管三七二十一的,上前两步,抡起巴掌,便狠狠的朝她脸上扇去。
“我不敢打你?你算哪根葱啊!”另有污言秽语不断,也不知道是骂田怜儿呢,还是在骂郑晚儿!
“啪!”一声脆响传来,所有人都惊住了。只有田怜儿经受不住这力道,被扇的倒在地上,抱着肚子叫起来。
“我……我的肚子好疼!”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去搀她。
郑王氏亦是吓得脸色苍白:“哎哟,咋真的动了手?伤着孩子可咋办?”
躲在屋里的郑树,原本害怕他爹郑来福,因此不敢露面。可是这会儿见出了事儿,也是着急了,连忙开了门跑出去,抱起地上的田怜儿,急道:“怜儿,怜儿你怎么了?”
田氏这时突然惊叫道:“怜儿……怜儿流血了!”
众人顺着她的话,往田怜儿的身下一看,只见地上湿了一片,其中还掺着血水。
郑王氏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这个时候,却是反应了过来,连忙道:“快,快去请稳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