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崇祯三年1月26日。
新年的新气象还没见到,一本折子就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朱由检一脸阴郁站在御台上,一把将红皮折子扔在百官面前。
这是都察院浙江道御史林兴玉上的折子,折子上说新年之际,江浙一带的士大夫过着宴安鸩毒,骄奢淫逸的生活。
秦淮河畔,妓家所居的河房开宴沿宾,樽酒不空,歌姬的翡翠鸳鸯与书生的乌巾紫裘相交错,盛于一时。
江南士子风流倜傥,这没什么。
问题在于现在举国上下奉行节俭,江浙一代却大兴靡靡之音,摆明了跟朝廷唱反调。
“即刻罢免浙江布政使汪九直之职,由锦衣卫捉其入京,浙省大小官吏罚俸三月,江浙一带士子不准参加今年科举,通报其他各省要引以为戒。”
“陛下圣明。”百官齐齐拜道。
朱由检坐回到龙椅上,平复自己的心情,江浙士子的花天酒地让他恼怒,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另一份奏折。
自东林党失势以后,其他各党开始不安分起来,他能看着朝堂上的党政,却无法阻止各省的党派争斗。
就拿尚书省的官员来说,家乡在同一省的官员相互之间的关系就要近一些,以后就会形成党派。
民间士子还没有党争苗头,但他们玩起了清议,清议早在东汉末年就有了,当时东汉士子们聚在一起表达自己对现实统治的不满,希望引起统治者的重视,来挽救外戚和宦官专权下走向覆灭的东汉王朝。
这种因外戚、宦官、地主豪强刺激下的产物,在如今的大明爆发了。
参加清议的士子们在当地举人、秀才们的带领下对朝廷各方各面进行批判,一群连吏都不是的文人骚客把自己当圣人了,聚在一起就不说朝廷一句好。
光是议论朝廷这也已经触及到朱由检的底线,他们批判朝廷的文臣武将,比如他们说驻守出云的几个的军团长纵容麾下兵卒抢夺财物,为帝国军队之耻。
这帮读书人没有官身,却能影响民间舆论,驻守出云的士兵家人们也被邻居嘲笑说,‘你家儿子在出云当强盗呢。’
这点是朱由检无法忍受的,帝国士兵的尊严不容诋毁,而且连日来他已经收到三封辞官奏表。
朱由检拿起三本辞官奏表道:“这三个要辞官的,朕一个也不准,回去好好处理公务不要被那些贱人的闲言碎语影响了。”
百官都知道天子动了真怒,连贱人俩字都说出来了,那帮读书人做的太过了,辞官的三人却感到尤为心安,天子这个态度让他们坚定了效忠之心。
“卫鹳。”
“臣在!”穿着红色团领官袍的卫鹳走出班列。
“朕打算把宣传部改为监察部,除了以前的宣扬教化之外,再拨你1000军卒,负责抓捕各省讽议朝政的士子。
没功名的以后不准参加科举,更不准进入大学研习,有功名的罢免全部功名,同样不准科举和进大学,并每人处十两银子的罚金。
一次抓捕之后,下次如果再犯,枪毙!”
听到自己权利又大了的卫鹳赶忙俯首谢恩。
朱由检微微颔首,点头示意他退下,跟官员们商量了一下今年帝国的大体方向后就下朝了。
百官们和朱由检一致认为帝国应该消化新得到领土,比如在乐浪省推行汉语,几年之内让一半朝鲜人说上汉语。
出云省也需要逐渐将岛上扶桑人运到内陆,让她们从居民变成妓女和矿工,日南省需要安抚人心,从云南、广西等地迁居百姓过去,同化当地南亚人。
至于同盟国和协约国的战争,朱由检有心参加,现在没到那个时候。
现在加入战争,帝国积攒的战争资源迅速被消耗一空,如果不能速胜帝国就会被拖进战争泥潭,陷入财政危机。
下了朝,官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着国事,卫鹳职权变大,走到了百官前头。
官员们大都瞧不上这个马脸矮子,认为他是小人得志,穷人乍富,对他那套理论更是不感兴趣,一个国家如果征伐无度,早晚会成众矢之。
如此简单的道理,天子却不明白。
出了宫,孙承宗与李国普同乘一辆马车,孙承宗眼瞅着李国普烧茶、洗杯等步骤,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般茶铺里的茶博士都没有这么好的手艺。
孙承宗心里赞了一声,说道:“李大人,陛下的所做的让我担心啊。”
李国普宽厚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担心什么?担心民怨沸腾,还是担心读书人的口诛笔伐?”
“都担心,最担心陛下的扩张欲望,陛下的扩张欲望比我朝历代先帝更甚,这才两年时间帝国大兴刀兵,成千上万的将士死在异国他乡,数以百万的异族人被运到国内充作奴隶,再这么下去,我真担心帝国会走上一条什么样的路。”
说话间,李国普的茶已经弄好了,孙承宗喝了口茶,茶粉研磨得十分细腻,冲泡起的茶沫鲜白均匀,味道很纯。
“孙大人的忧虑我也曾有过,咱自个儿整天担心的吃不下饭,陛下也看不见,倒不如看开点,而且我觉得陛下不是穷兵黩武的人,帝国征伐频频,民力却是一点点在恢复的。
就拿京师米价来说,陛下刚即位的时候斗米80钱,现在斗米60钱,这仗越打粮价还越低了。”
李国普的话让孙承宗有些诧异,这老头在朝上不显山不露水的,不说话都容易把他忘了,却把事看的这么明白。
“来,孙大人,再饮一杯。”
孙承宗一口喝下,心里还是为帝国前途感到不安,天子用的人都没错,唯独那个卫鹳,唯一的本事就是宣扬那套异族威胁论。
李国普嘿嘿笑道:“孙大人是不习惯朝上氛围吧,实在不踏实就请天子下旨让你在外领军。”
孙承宗轻轻一叹,或许自己真不适合待在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