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者们大吼上前,最前面的当然是燕飞、陆乘风和左无极三人,他们身上并无任何符咒和特殊物品,依赖的就是自己的本事。
“惬意凌云踏白鹤,醉挽剑歌舞白虹!”
燕飞持剑率先从一侧屋顶跃下,脸色微红口念诗篇,好似一名剑仙,陆乘风和其他人只是放声大笑,带着武者狂放的气势从屋顶和墙头纷纷跃出,仿佛面对的不是妖魔,而是一些江湖匪寇。
一些妖物其实更怕集群的百战精锐军队,但此刻这些江湖客和公门人物散发出的血煞融合在一起极为骇然,甚至有妖物连连后退。
“这人间,是我们的人间!”
左无极怒喝一声,一根扁杖在手中划出如同弯弓满月的弧度,带着自身武煞罡气,狠狠打向最近的一个山精,扁杖几乎和破空声同时而至。
“砰……”
重重一扁杖打在山精侧颅,武煞元罡的威力不是山精能想象的,痛苦的同时,就好似被人用铜钟罩住脑袋狠狠敲了一杖,魁梧的身躯从头到脚的整个都麻麻的僵化了。
这一刻,左无极自身的武煞罡气也短暂在山精身上流转,仿佛就好似看穿这山精的一切,借着这扁杖的力,在扁杖由弯绷直后翻越山精而过,随后持杖如捅枪,狠狠往山精后颈连脑处点出。
“喝!”
“砰……咯啦啦……”
一击过后,左无极借山精肩头越过,他身后的武者冲过来对山精刀兵相向,魁梧的山精只是胡乱挥动双臂,身体摇摇晃晃,随后轰然倒下,双耳不断有血溢出。
左无极如此,燕飞和陆乘风这另外两个“箭头”在一众武者的配合下当然也不会差,一些手持特殊弓弩的武者在射出箭矢之后,甚至能轻松跟上在妖物尸体上回收箭矢。
“杀!”“宰了这群妖怪!”
本方土地不同于大多数成为土地神的精怪,身材比较魁梧,手持一根老藤杖独挡四五个妖怪,此刻见到后方一众武者,尤其是当头三个,心中也直呼厉害。
“尔等且去城中扫荡突入的妖魔,勿要使得妖魔害了百姓,这边我与阴司诸神挡着便是!”
土地公还是更关心普通人,在妖魔面前,普通百姓根本毫无抗衡之力。
不过显然土地公的担心是多余的,武者队伍中一名官差朗声大笑。
“哈哈哈哈,土地爷请放心,外围妖物已经被我们除尽,只剩下这边这些了!”
“铮……”
燕飞的剑鸣声从土地公身旁响过,这名留着美髯的儒雅剑客恍若剑仙,轻鸣的长剑镀上一层恍若青光的煞气,直直刺入一个山鬼口中,剑上那层罡煞爆发,瞬间将山鬼鬼气搅碎。
‘好厉害的武者!’
土地公当然看得出来这剑客这一剑完全是自身的武艺,根本没有什么外力,对方身上一股先天之气在,这种先天境界的武者虽然能对抗一些妖魔,但这一个是他见过的武者中最强的。
随后土地公发现还有两个武者也同样出众,甚至后来觉得这一群武者的状态都远超寻常。
有了助力,土地公反而退后施法,不断以地陷土墙等法术相助,剩下的妖魔纷纷在武者和阴司鬼神的配合之下被斩杀,甚至少有逃离的。
最后一个最后一个虎头人身的妖怪倒下,众官差和侠士全都爆发出欢呼,而这一次欢呼比此前任何一次防范妖魔都要强烈,因为这一次他们是主力。
“呼……嘶……呼……”
左无极头顶冒着一丝丝白烟,这是真气运转过度的体现,调理气息之后经脉才好受不少,随后看向两位师父,燕飞和陆乘风都笑着向他点头,眼中露出少有的欣慰,纵然是四个人共享这个徒弟,但能将左无极一人教导成才,也足以传承武道精神。
“三位大侠!多谢相助!”
“多谢三位大侠相助!”“大侠,在下马远风,仰慕三位武艺!”
“在下李红……”“在下刘讯……”
“客气了客气了!”“不必多礼。”
近处的武者们纷纷过来拜见燕飞、陆乘风和左无极,就连土地公等神祇都对三人好奇不已。
“年轻人,好武艺啊!而且你们似乎不是城中之人啊?”
土地公过来上下打量三人,此刻更加确定三人身上根本没有任何特殊加持,甚至陆乘风还是一双肉掌,而左无极居然用的是一根扁杖,燕飞的长剑特殊些,但也至多是起了一丝灵煞的凡兵。
“见过土地公!”
三人问礼,也由陆乘风笑道。
“我等远游至此,以妖魔锤炼武道,确实不是本城之人,然今日与诸位共同戮妖屠魔,亦是平生之幸事!”
“也是我等幸事!”“大侠谬赞了!”
……
周围江湖客和公门人物纷纷激动回礼,而燕飞笑着在左无极耳边嘀咕一句。
“你四师父早年应酬的功力还是没减啊。”
土地公问过三人来历在略一测算确定后,也笑着退出了激动的人群,没有掺和凡人江湖客此刻的热情,但也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三位远来的武者。
其人口中所谓“武道”的这个“道”字,搁往常是武者的凡尘术语,在修行者眼中根本碍不着“道”的边,毕竟“道”之一字分量极重,但此刻土地公却莫名对这个词有了强烈的灵觉感应。
‘这几个武人了不得啊!’
第0793章 文武双全之像
今夜力战妖魔过后一众武者虽然激动,但之后还是不得不面对现实,之前打败妖魔的热烈气氛也很快冷却下来,城内转而被一股悲伤的氛围所笼罩。
不论战果多么辉煌,不论这一晚的死斗对于凡人来说有多重大的意义,但今晚毕竟涌入了不少妖魔,城中百姓受害者此刻依然没有计数,只知道在城中宣告妖魔被彻底驱逐或者诛杀之后,城里陆陆续续响起了哭声。
燕飞、陆乘风和左无极三人并没有在之后就选择休息,而是和城中的武者官兵以及一些胆大的百姓一起清理妖魔尸骸。
一只魁梧黑熊精妖的尸骸边,一辆平板牛车已经就位,左无极和陆乘风一左一右,双手各持一根大竹杠,下方用绳索系在了妖尸上。
“一二,起!”
“嘿呦!”
粗麻绳被妖怪尸体下坠的力量绷紧,两根竹杠一下弯曲了一个可观的弧度,然后妖尸在陆乘风和左无极共同运力的情况下轻轻离地,然后再将这起码千斤的熊怪尸体抬到了牛车上。
“砰……”
整个牛车都震动了一下,赶车的老车夫愣愣地看着熊怪尸体那咧开的嘴,最长的利齿比他小臂都长。
“哎呦,这妖怪真吓人……”
摇摇头咽口气,老汉赶着牛车缓缓离去,这些尸首都要拉到庙街去,土地爷和阴司大神们施法的同时也请人再驱邪,然后会有药房的医师来“取药”,而一些皮子之类的东西,能用则用绝不浪费,如果土地爷说不详的也绝对不会用,统一拉到城外一把火烧了。
如这边这样搬运妖尸的工作,城里还有二三十处,地上的要血也会有人撒上石灰粉冲干净,导致很多地方显得有些烟雾缭绕。
忙活了好一会,燕飞、陆乘风和左无极三人才再次聚拢到一起,城里最好的客栈特意给他们腾出三间上房,不用再回到城外破庙里去了。
“哎,只此一役,城里死伤百姓不知凡几啊。”
燕飞这么叹了口气,陆乘风则拿着之前不知道哪个武者给的酒壶抿酒,左无极也皱着眉头看着街边,一些住宅围墙塌了,里头有人新死,家人就或跪或瘫坐在尸首身边哭泣。
除了在家中哭泣的,还有人就站在路口撕心裂肺地哭。
“当家的,当家的,你记得回来,要回来啊……呜呜呜……别迷路,别迷路……”
“爹……”“娘您哭了半夜了,娘您别哭了……”
“李婶节哀啊……”
那一群人还在哭泣,并不是有人要出门远行,而是这户人家的一家之主命丧妖口,连尸首都没了,只能在路口叫魂。
左无极随着两位师父一起经过这一处路口,所见所闻让他死死握住了自己的那根扁杖,而见到这三个武者,那几家人的哭泣声一下就小了很多,他们的视线也都落在了三名武者身上。
这三位武者步伐稳健且身上浴血,一看就知道是之前屠妖之人,几家人眼神复杂的看着三人,没有大声哭泣,也没有向他们行礼的意思,只是这么看着他们远去。
这气氛让左无极有些压抑,在远离了那个路口之后,忍不住看向燕飞和陆乘风。
“大师父,四师父,他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们?”
左无极不指望人人向他们致谢,可刚刚那眼神让他有些难受。
“或许他们在想,为什么我们这些人没能挡住妖魔,没能在妖魔入城之前就做些什么吧。”
燕飞这么说了一句,一边陆乘风也摇头一叹。
“无极,来道谢的人够多了,不能指望家里出事的也都上前恭维你,人命就是这么脆弱。”
左无极微微皱眉,回头遥望那个路口,哭泣声又隐隐约约传来,他握了握拳头,关节发出一阵“咯吱”响声。
“无极!”
燕飞忽然沉声一句,左无极下意识回应。
“在!”
“练好武功,将武道发扬光大。”
“无极知道了!”
一边的陆乘风将酒壶递给左无极,看着对方喝了一口才笑道。
“走吧,去那客栈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练功。”
城内一处高楼上,阴司一名夜巡游站在屋顶看着燕飞三人走向客栈,这三名武者哪怕在鬼神眼中也足以当得起“强大”二字,城中鬼神但有路过者都会下意识多看两眼。
随后夜巡游的视线转向庙司坊,那里正有一具具妖魔尸骸被运送过来,其实在凡人肉眼之外,阴司的阴差和鬼神也正用勾魂索从一些魂魄尚在妖魔尸骸上勾出妖魂,然后押解入阴司。
夜巡游看了一阵之后,还是在屋顶跳跃几下,落到城墙边巡视,今夜只有他独自巡查了,同僚已经魂飞魄散。
……
而此时此刻,远在南荒洲那间泥尘寺寺院中的计缘,也有所感应,他仿佛在半梦半醒之间看到了武曲星,睁开眼拉开僧舍的门,走到廊道上看向夜空,可惜今夜这里有一层浅浅的云遮挡,看不到什么星星。
但计缘也并没有施法驱散云层,只是看了一会天就走回了屋内,仿佛心中已经有了明悟,躺回屋内的时刻已经内观意境山河。
意境之中,计缘法天象地独立世间,看向天空那璀璨又朦胧的星光,能感受到那一枚枚或实或虚的棋子,但不论虚实,此刻最耀眼的星辰处于何处还是很明显的。
意境之中的计缘一步踏出,已经来到了这世间最高的山旁,法相之躯堪比这顶天立地的山峦,而山巅之上有一座宏伟的丹炉,炉眼之内是滚滚燃烧的三昧真火。
法相将手伸向丹炉,随手一抹然后朝天一引,下一刻,无穷白气从丹炉的炉眼之中溢出,化为成片成片的烟云缠绕在法相之臂的周围,飞舞几周之后,随着法相一指,烟云立刻飘荡向天空,融向天际那几颗星辰。
计缘丹炉的丹气偶尔才会泄出一些被诸多“星辰”吸收,如这次这样引动大量丹气的次数可不多。
这些丹气到达天星位置,迅速融入这几颗星辰,只是其中几颗吸收了一部分丹气就无法再接纳更多,剩下的丹气则全都被中心最亮的一颗全数吸收,这情况,只能说在计缘的预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而在同一时刻,遥远的大贞并州云山之上,云山观新的星殿之内,两面星幡都在散发着光芒,实际上自从好几个时辰之前,这光就已经出现了,而青松道人也守在这两面星幡之下大半夜了。
星幡的一切变化是计缘特意叮嘱过需要留意的,所以青松道人不敢有丝毫怠慢,也一直在星幡下方守了大半夜,同时手中偶尔也会掐算一下。
直到此刻,星殿大顶似乎也笼罩了一层朦胧的光,青松道人本来正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测算状态,却忽然间在此刻惊醒,他抬头看向殿堂大顶,然后直接从蒲团上起身,纵身一跃就到了大殿外,然后再抬头看向天空,手中掐算连连时刻不停。
某一刻,青松道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眼神方位锁定天空某一处,心中升起一种明悟,一言不发地慢慢走回了大殿内,再次抬头看向星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