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做什么？”
秦钧瞅着没见过面的小女孩，心里有点虚，娶人过门结果盖头都没掀开就跑路了。
跑路也就算了，还把人小女孩的嫁妆一并拿走了。
虽然心虚，但若是再来一次的话，他的选择依旧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结了婚就意味着他再也不是生活在曾经的世界，而是成了这个世界里的人，真真正正的人。
他需要对不曾见过面的人负责，需要结束这个家庭的苦日子。
最好的办法就是去做传说之中的读书人，考中廪生而后考取秀才，能够庇护家人。
“你...真的当廪生老爷了？”大丫小心又好奇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稀罕且脆弱的物件，好似一不小心就会让这漂亮的泡沫碎掉。
现在的她已经忘了被秦钧拿走嫁妆，忘了被村里的人嘲笑了一个多月。
仿佛她不曾受过那些苦一般。
如此明显的情绪，喜悦甚至从大眼睛里满溢出来，更是让秦钧觉得对不住她。
“嗯，以后你就是夫人了。”
除了这一点没有用处的名号，秦钧现在也拿不出什么。
“夫人？”大丫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可笑了一会儿后默不作声的去睡了。
廪生老爷，听过没有见过，她如何配得上？
一进门就独守空房，或许他现在有着愧疚，但时间久了会怎么样？
读书多是负心人。
戏文里好像有这一句，是负心在前还是读书在前？
胡乱的想着，渐渐在昏昏沉沉之中睡着了。
人睡的不踏实，又做了噩梦，等睡醒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待得匆匆忙忙的爬起来梳洗后，发现家里来了不少人，其中一半是女人。
她们经常在她面前说秦钧拿了嫁妆跑路的事情。
看到她们，她觉得自己好假，竟然还能露出笑容与她们打招呼，而不是将之前的嘲笑全部还回去。
戏文里说了，想要管人就得容忍。
她男人成了廪生老爷，她也得像戏文里的女人那样。
“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几道讶异的目光投来，显然是没料想到这位被嬉笑许久的女孩竟然会说出此番话，还以为她要将遭受的尽数耻笑出来。
“大丫是个好姑娘。”族里的老人略微提了一句。
也只是提一提而已，秦钧现在是廪生了，以大丫的家境与姿色来说确实配不上。
吃不饱饭的人家可养不出漂亮姑娘。
“嗯，等她长大之后，我会与她正式完婚。”秦钧觉得大丫太小了。
几个老人相视一眼，以为秦钧看不上大丫了，要拖着事情等一段时间后寻个由头休了她。
行吧，找个镇子上姑娘，以后也好借助娘家的力量，更快的将飞来镇的乡勇组建起来。
只是苦了大丫了。
被休掉的姑娘可找不了好人家，说不得只能跟混混或者二流子过一辈子了。
“以后秦禾会负责村里少年的训练，你要是出去的话，让他带人跟着你，免得再有不开眼的人。”
老人们不再关注大丫。
秦钧没有拒绝，掌握武装力量是必需的权力，不然早晚被人架空，“好，如果可以的话，让他们跟着我读书识字最好，不说考上廪生，写字测算是必须的，睁眼瞎在外面会被人坑的。”
“会不会耽搁你读书？”老人很是担心，不像其他人浪费秦钧读书的时间。
“怎么会，我目前最重要的计划是增强体格，考秀才要弓弩半数中靶，能够挥舞长矛，没有强健的体魄可没法考秀才。”秦钧笑着说道。
“我们不认字，你要是认为练武最重要，那就让他们跟着你。”老人不懂考取功名的事情，“不过读书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这一点千万不要忘了。”
村里很多人已经开始盼着秦钧当教习，带着族人在飞来镇吃香的喝辣的。
“说到练武我想起来了，村子里有点家底的人家给你凑了些银钱，你拿去买些肉来吃，不吃肉长不了好体格。”
“跟大丫分开住吧，房事会让你身体受损。”
若只是当个能打的人没有问题，可要是想要练出点门道，最好还是不要挥霍精力。
这个认知好，秦钧正愁不知道怎么跟大丫解释不圆房的问题，这一下有了个好理由，所以等老人和女人离开后，他将此话告诉给了大丫。
“我听你的。”大丫笑的有点勉强。
“你在担心？”秦钧明白她在担心什么事情，“还有个原因是你太小了。”
他想了想，觉得还是说开了好，免得她胡思乱想。
说了一阵子后，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接受，脸上挂着笑意看起来很开心，联想起她能对嘲笑她的笑脸以待，是真的不清楚真笑还是假笑。
感受到了挫败。
“你以后也读书。”
忙起来就不会乱想了，秦钧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问题或许没有解决，但时间不会停止流动，读书习武的日程需要一丝不苟的执行。
这两样东西很枯燥，一旦有所停留，怕是再难以坚持。
村子西面的草谷场地，一群青少年们聚在一块儿，练着庄稼把式，每个人都很认真。
他们的父亲说了，练的不好会被淘汰掉。
要是淘汰了，少不得一顿巴掌，能在草谷场练习是可以得到村子里供应的饭食，吃大家的总好过吃自家的。
即便说有可能只能吃几年时间，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有村子供应不用担心吃不饱。
而且练的好的话，还可以读书认字，虽然不能像秦钧那样做廪生老爷，但认字掐算不成问题，算得上开了一条新挣钱的门路。
“秦钧你觉得怎么样？”秦禾关心的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秦钧瘦弱的可怕，秦大牛叔叔家不是富户，可也不至于让秦钧吃不饱饭，小钰也就是秦钧的妹妹作为女孩都能吃饱饭，怎么可能让秦钧饿着？
可现实是秦钧瘦弱的跟豆芽菜似的，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或许这就是代价？
人总说凡是总有代价，秦钧能够考中廪生需要付出一些其他的东西？
“还行。”秦钧没有在练武，只是做了几套广播体操，额头上却出现了细密的汗珠，像是跑了很久似的。
他也很奇怪为什么自己明明吃的不少却瘦小的很，也许是因为成年人的灵魂精神耗费了太多？
如果是这样的话，多吃点肉可能会有所改善。
县令给的银子不多仅有二十两，却能让家里变换了模样，多许多的活物。
他自己亦是能挣点钱，回来才几天时间，已经有好些人来找他写字、取名，甚至是出主意。
当然，后者被村里的老人给撵走了，并抽了秦禾两鞭子。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这个故事他们是听过的，一致认为是当父母的没教好，只顾着眼前的蝇头小利，忘了孩子与家族的未来。
秦族可不能犯下这种愚蠢的错误。
“我去喊大丫来给你捏捏？”秦禾说着回了村子。
锻炼身体总是不好受，尤其是秦钧还莫名其妙的瘦小，想要改变这种状况，需要不单单是肉食，还得有足够的韧性。
好在他坚信只要考中秀才，家里的情况将会迎来彻底的改变。
目前的他仅仅是小小的廪生，村子里却给他准备了七八个少年护卫，要是能够成为秀才，飞来镇的教习必然会帮他拿在手中。
待得那时候，人生将再不相同。
心底有信念，又不缺吃喝，体格总会恢复康健。
锻炼了几个月后，秦钧总算是摆脱了弱不禁风的模样，虽然跟一块锻炼的少年相比依旧是瘦弱，但以自身来比较是好了太多，个头似乎亦长高了些许。
“我准备去一趟林源镇。”秦钧没有忘记考秀才与考取廪生不同。
廪生只是简单的背诵算写，而秀才则需要相应的论述，这需要有人来教他。
飞来镇没有秀才，别说秀才了廪生都没有半个，能读书识字的人两只手完全可以数过来。
林源镇不同，那里有一位秀才，还教出过两三位廪生，是远近闻名的大才子。
“好。”秦禾收了嬉笑的神色，“我带着虎子他们跟你一块去。”
虎子是秦钧的堂弟，秦二牛的孩子，从小就虎头虎脑的，跟秦钧是完全不同的画风。
秦钧没有拒绝，从秦家村到林源镇要走很远的路，以他的体格要走很久，路上不知要遇到多少人，若是碰到个混人可要倒霉。
“去镇子上买点礼物。”
空手去可不太好。
别人都说林源镇有一位大才子，可没听说那里出了一位土皇帝，有此可以得知那位秀才过的不怎么样，被当地的大族给压制了。
有礼物多少能增加点好感。
回家拿了钱，与几个人一起去了飞来镇，在店铺里买了糕点果子。
“哟，这不是秦家村的廪生老爷吗？”一个青壮见到秦钧后，仔细看了看他身旁的几个少年，而后面上带着微笑走来，“廪生老爷来飞来镇怎么不给韩家打个招呼？只要你吩咐了，需要什么我们帮你采买就是了。”
才廪生就带了人，这是准备做飞来镇的教习吗？
韩家在飞来镇享受了几十年的人上人，怎么可能拱手让人？
哼，林源镇的模式才是最好的结果，韩家拿大头掌握乡勇，秦钧做名义上的教习，吃喝看韩家的脸色。
秦钧不认识此人，连见也没有见过，完全不明白跟自己说什么，莫不是韩氏的族人？
若真如此，倒是有冲突的根源。
他要做教习，韩家要做飞来镇的一镇之长，双方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毕竟首脑的位子只有一个，飞来镇区域也不可能让两个大族过上吃饱喝足的好日子，养活一方已经有些勉强。
没有合作共赢的可能，冲突是早晚的事情，也许这人是见到自己身边的少年，认为自己开始培养练家子，为以后的械斗做准备。
“呵，我道是谁，这不是韩家的小子么，要跟我走两招？”秦禾不屑的看着青年。
手下败将而已！
飞来镇北面有一条河，里面有点鱼虾，去河里摸鱼的少年总会因为抢位置打起来，谁赢了谁占据好位置。
两人作为年龄相近的人，自然是打过几回。
“不要欺负人。”秦钧假模假样的说了一句。
秦禾立刻低头，表示很听话。
青年见状眼睛微微眯着，认为秦家村的人是做了准备，要帮秦钧拿到教习的大权。
这可不太好办，韩族是大族，秦族同样是大族，真的斗起来，谁输谁赢真的不好说。
以往的时候倒是有上下之分，韩家是飞来镇的人，秦家只是村子里人，谁提起来不认为韩家高秦家一等？
即便是现在，其他人依旧是如此认为。
可韩家的老人们不这么看了，秦族出了个秦钧，地位已经在无形之中拔高了。
如果是秦钧考不上秀才还好说，秦族只是多了些利益，可要是考中秀才，不仅仅是利益还会有名义。
名义是个大问题，而韩家没有这个名义。
只看林源镇就知道，那里的大族再强势，也不得不将教习的位置给了秀才。
说得好听了叫架空，不好听就是被人割走了肉。
没有教习的时候，整个林源镇都在他们的掌中，就像如今的飞来镇，可有了秀才有了教习，权力和利益都被分走了不少。
他们还不能对秀才怎么样，一旦秀才出了问题，这乡勇就得解散了，不然县城要派军队过去。
有没有乡勇差别太大了，官定的乡勇有武器配置，不论是对内还是对外，皆是极其重要的力量。
因而韩家对秦钧很是纠结，既希望他考不上秀才，又万分期待他能够考中。
但不论是恶意还是期望，韩家都不想看到秦钧有自己的武备力量。
他们最想要的结果是，秦钧考中了秀才却没有足够的力量，只能做韩家的傀儡，靠着韩家的施舍过活。
然眼前的情况看起来是秦钧有了自己的班底。
一位瘦弱的廪生，却能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魁梧的秦禾低头，只能说明一点，秦族的人在全力支持秦钧。
这是在示威吗？
有那么一瞬间，青年想到了杀掉秦钧，绝了秦族的念想。
一个人换掉秦族的希望。
“你在想什么呢？”秦禾忽然抬起了头，同时右手摸在腰上的剑柄，“哦，忘了说，我这把剑是新造的，花了五十两银子，要不要看一看？听铁匠师傅说这是什么将军剑样式，专门在战场上杀人用的，不是你腰上的小玩具。”
将军剑说白了就是阔剑，近身格杀专用，与大部分人佩戴的长剑略有不同，更宽更厚更重。
不过这种剑被淘汰了，一来是价格太高，二来是训练起来太过于耗费时间，不如大刀来的简单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