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做出任何反应就听到了范闲半真半假的抱怨,裴长卿缓缓睁开双眼,嗓音沙哑地调侃:“见不到你?我怎么这么不信这句话啊,再说了,现如今谁敢对大名鼎鼎的小范诗仙动手?”
  说着,裴长卿转头看向范闲的方向,接着调侃道:“还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
  “……裴哥!”
  一惊一乍地蹦起来,范闲丢了手中的碗扑到裴长卿的床边,几乎喜极而泣:“呜呜呜裴哥你终于醒了!你再不醒我真的要被你父皇给乱棍打出去了!”
  露出一个满是无奈的笑容,裴长卿左右转动着自己的头部试图想要观察自己所在的地方却发现自己的视野内仍旧是一片黑暗,颇为淡然地抬手摸索着拍了拍范闲的头,问了一句:“我现在在哪儿?”
  “皇宫。”抓着裴长卿的手腕把脉,范闲抽着鼻子擦干了眼泪,随后郑重地开口“陛下和叶将军处理了所有的反叛人员,李承乾被关在七处,我和师父在宫里负责救你。”
  点点头表示明白,裴长卿随后拍拍床褥有些费力的撑起自己,接着问道:“那我在昏迷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这事儿说来话长。”稳稳地扶住裴长卿让她靠坐在床上,范闲清了清嗓子抹了把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带有安抚的意味“裴哥我先去跟陛下他们说一声你醒了,等我回来之后再慢慢跟你讲,你看行吗?”
  后背陷在软垫里,裴长卿听着范闲的话,满脸疲惫地捏着鼻梁的位置,随后把手往前一伸。
  茫然地看着裴长卿向上摊开的那只手掌,范闲眨眨眼睛看了看裴长卿的脸又看了看那只手,试探性地把自己的手掌放上去:“裴,裴哥,加油?”
  “滚!”嗓音干涩低哑,裴长卿没好气地反手一巴掌拍过去,瞪了一眼范闲“我说的要杯水!”
  讪笑着把自己的手抽回去赶紧倒了杯水重新放在裴长卿的手掌心上,范闲抓了抓头发嘿嘿一笑:“嘿嘿,裴哥不好意思啊。那个……我先走了?”
  “滚蛋。”笑骂了一句,裴长卿随后双手捧着茶杯一直等到范闲推开宫门了,才懒洋洋地提醒道“等你回来,我有话要问你。”
  留下一句:“好的裴哥没问题裴哥!”之后小心的把宫门重新关好,范闲朝着庆帝所在的宫殿飞奔而去。
  听着范闲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裴长卿放下正捏着鼻梁的手,用指骨按压着揉了揉眉心的位置,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这毛毛躁躁的毛病还是改不了。”
  “你让他兴奋会儿吧,他这几天快被李云羲吓哭了。”吴乐天百无聊赖的声音响起,随后裴长卿就感觉自己身边有一阵微风拂过,紧接着有什么冰凉湿润地东西递到了自己的唇边“喏,张嘴。”
  顺从地张嘴吞下去,裴长卿皱着眉头感受了几秒在自己的食道内逐渐化开的药丸,不确定地问道:“这个是化功散的解药?”
  “不是,只能缓解。”撇着嘴顺手把裴长卿茶杯中的水换成热水,吴乐天揉着头发坐下来叹了口气“话说我还没问你呢,当时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听费介给你检查身体的时候说,你体内一直有一种力量在暗中保护你的经脉,这是什么情况?”
  听到这句话也是一愣,裴长卿目光呆滞地举起手中的茶杯想要抿一口水却被瞬间呛到:“啊?咳!咳咳咳!”
  抖着手把茶杯塞给吴乐天,裴长卿半趴在床榻上咳得撕心裂肺:“咳!你,咳咳!你说什么?咳咳咳咳。”
  “别说话别说话。”手忙脚乱的给裴长卿轻轻地拍着后背顺气,吴乐天垂下视线扫了一眼地面上突然多出来的血迹,随即抬眼看了一圈周围,悄无声息的用脚把血迹胡乱地蹭下去。
  能猜到自己大概是咳血了,裴长卿半靠在吴乐天的胳膊上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这才慢慢的把这个劲缓过去:“我没事了。”
  一脸的无可奈何,吴乐天一手撑在自己的额头上,另外一只手一下一下地胡噜着裴长卿的后背,幽幽的警告道:“你这次可不能再把自己作出病来了祖宗,你再作出病来估计我们这帮人都得给你陪葬了。”
  终于缓过劲来,裴长卿把自己摔进软垫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每次都让你见笑了。”
  叹了口气任劳任怨的把裴长卿嘴角地血迹擦干净,吴乐天觉得自己这几天叹气地次数加起来都要比前几年的多:“我说祖宗啊,你要知道你都昏昏沉沉地睡了七天了。我刚才那句我们这帮人都给你陪葬真的不是开玩笑。”
  “我知道。”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吴乐天的肩膀,裴长卿闭上双眼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父皇和心肝儿这几天心情都不太好,辛苦你们了。”
  长叹一声没再说话,吴乐天同样拍了拍裴长卿的肩膀,突然问道:“天师那个家伙,你了解多少?”“他跟我是同样的人。”不知为何吴乐天会提起这个话题,裴长卿愣了愣之后缓缓说道“只不过他来的时间比我要早得多。”
  摸摸下巴把天师的那张脸在自己的脑海中转了一圈,吴乐天斟酌着推测道:“刚刚我说你体内一直有那么一种力量在维持你的生命,这个力量跟你的离经易道又不像,而且你当时也是身中化功散什么也做不了,会不会是这个天师帮了你?”
  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个宫女递给自己的小瓶子,裴长卿张了张口犹豫了几秒之后沉默地摇摇头:“我不清楚,虽然他认识凌雪阁的外阁主李俶,并且也知道吴钩台,但是我并没有任何印象是有一个门派可以推衍天机,通晓过去和未来的。”
  张了张口顿时觉得有些难办,吴乐天抓了抓自己的脸,语气有些苦恼:“我记得叶轻眉以前说过有个叫纯阳宫的地方,那个也不行吗?”“你是说纯阳?”神色流露出几分怀念的意味,裴长卿笑着摇摇头“怎么可能,纯阳主张道家学说,顺应自然以不变应万变。更何况……”
  说到这儿自己先笑出了声,裴长卿摸摸鼻子弯起眼睛补充上了后半句话:“更何况纯阳的副业是抓鬼,而不是夜观星象。”
  咂咂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吴乐天张嘴刚想说什么就被裴长卿温和却不容拒绝地打断了:“淑贵妃的镯子,是不是还在你手上?”
  “嗯对。”直接从怀里把犹带着体温的手镯递过去,吴乐天盯着那对散发着温润的光芒的手镯,轻声问道“这个你打算怎么办?”
  低下头盯着手中的手镯,裴长卿不断的用手指摩擦着上面地花纹,半晌嗓音沙哑地开口:“你替我写一封信吧,然后去送给阿泽。”
  已经都能够预料到裴长卿要写什么样的内容,吴乐天想要说出什么劝诫的话语却都暗自咽下:“……好,那我去找找笔墨。”
  说着他站起身,想要在这间空旷的宫殿中寻找到有关于文房四宝的痕迹:“祖宗,你要是当真在这间宫殿住的话,你可有的置办了。”
  突然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裴长卿打了个哈欠颇有些懒散地说道:“但是若是当真说要置办东西,这也不应该是我关心的啊。”说着,裴长卿笑眯眯的把脸转向门口的方向,甜甜地叫了声:“父皇~”
  “你就是吴乐天?”
  刚想开口吐槽“裴长卿你什么时候说话变得这么黏腻了?”,吴乐天就听到了庆帝饶有兴致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完!蛋!了!
  脸上原本挂着的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吴乐天神情僵硬地呆立在原地,脑海中像是弹幕一样划过三个特大号加粗的红体字:你完了。
  像是感觉到吴乐天的不自在一样,裴长卿在这种安静的环境里突然笑出了声:“哈哈,吴乐天,你要不要那么怂啊。你别害怕啊,我父皇一点都不凶的。”
  求求你闭嘴吧!你没看见李云羲的眼睛都跟刀子一样往我身上扎了吗?!
  神色僵硬的站了几秒,吴乐天深吸一口气随后垂头丧气地转过身来,草草的行了一礼:“吴乐天见过陛下。”
  “嗯?”
  懒洋洋的从鼻子里发出一个音节,庆帝背着手挑起眉毛看着满脸都写着不高兴不乐意的吴乐天,清了清嗓子:“你很不高兴见到朕?”
  “……哪儿能呢我的陛下!”瞬间求生欲爆棚,吴乐天点头哈腰满脸谄媚的笑容迎上来,语气里充斥着说不出地狗腿“陛下您说您也是,你要是提前来怎么不说一声?小的好给您扫榻相迎啊~”
  冷哼一声斜眼看了一眼吴乐天脸上极为别扭的笑容,庆帝甩了甩袖子往前迈步:“但是朕看你刚才很不乐意啊。”“没有没有。”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狗腿了,吴乐天嘿嘿笑着做最后地挣扎“小的刚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望陛下见谅,见谅哈哈……”
  意味深长地看着吴乐天笑了笑,庆帝随后坐到床边轻轻地摸了摸裴长卿的头,声音不复刚刚的冷漠:“小裴醒了?”
  “父皇。”清晰地感受到从庆帝身上散发出来的温和的气息,裴长卿眯起眼睛笑的有些腼腆“父皇怎么突然来啦?”
  斜眼看了一眼正坐在轮椅上神色平静地注视着这边的动静的陈萍萍,庆帝冷哼了一声,随后抬起手轻轻地顺了顺裴长卿散落在肩头的长发,这才极为和蔼地问道:“小裴现在感觉身体好点了没有?怎么手还是这么冰啊?要不要朕派人给你这间屋子加个火炉?”
  不着痕迹地抽出自己被庆帝握住的那只手,裴长卿抿起唇摇摇头,笑眯眯地说道:“我不要火炉,手凉是因为体虚,让费叔给我补一补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事。”
  停顿了一下,裴长卿喘了口气接着说道:“父皇也不用太过于担心我,毕竟这不是还有费叔和范闲那小子在呢吗。更何况我自己本身就是个大夫,父皇不要担心啦!”
  欲言又止地看着裴长卿脸上的笑容,庆帝抬起手似乎还想摸摸她的头,却最终只是轻轻地落在了裴长卿的肩膀上:“朕知道了。”
  偏过头用脸颊蹭了蹭庆帝温暖而粗糙的手,裴长卿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她不知为何庆帝身上突然散发出了一种悲伤的情绪,明明自己的身体状况并没有那么糟糕:“父皇,怎么了?”
  “小裴。”搭在裴长卿肩膀上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庆帝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挣扎的神情,随后低沉的声音在裴长卿的耳边响起“你要记住,淑贵妃的事情,不是你的错。”
  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变得僵硬起来,裴长卿缓缓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垂下头空洞的双眼盯着被子上的某一个点,藏在被褥下的手也突然收紧:“父皇……”
  没有任何一个时候比现在都要清楚裴长卿瘦到了一种什么样的程度,庆帝试图想要看清楚此时裴长卿脸上的表情却又不敢动手,生怕自己这个来之不易的小女儿受到任何伤害,只能干巴巴地开口:“朕在。”
  胸腔中的一股郁气随着裴长卿深呼吸的动作被一点点吐出来,她随后重新抬起头对着庆帝露出一个一如既往的笑容,故作轻松和释然地说道:“儿臣明白的,父皇放心吧。”
  “我让陈萍萍跟你聊聊,你们二人也许久未见了。”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裴长卿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庆帝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站起身。
  极有眼力见的把陈萍萍的轮椅推过来,吴乐天在看懂庆帝眼中繁杂的情绪后,突然溜到裴长卿身边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嬉皮笑脸地开口:“祖宗,等你缠缠绵绵完了再叫我给你代写哈!”
  说完了就直接一溜烟跑到庆帝身边,吴乐天办了个鬼脸之后直接用手一推把陈萍萍的轮椅送到床边,笑嘻嘻地摆摆手:“不客气不客气,我知道我很棒。”
  拎着吴乐天的后衣领把人圈在自己身边,庆帝突然把手探进怀里取出一枚小木牌在吴乐天眼前晃了晃,随后在对方震惊的目光里慢悠悠地开口:“这段时间你归朕负责,没什么问题吧?”
  “没,没问题。”这次的笑容当真是从脸上挤出来的,吴乐天忍不住为自己今后的生活鞠了一把泪“只要楼主夫……陛下开口,小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没搭理滔滔不绝的夸奖自己的吴乐天,庆帝转过身冲陈萍萍摆摆手,声音低沉地说出了自己此行的最后一句话:“小裴,朕自己也相信,她从未怪过你。”
  意料之中的没有听到裴长卿的答复,庆帝随手抓过试图缩成鹌鹑准备逃跑的吴乐天,离开了这座宫殿。
  “长卿。”一直等到大门被重新关上,陈萍萍这才身体前倾,把自己的手伸进被褥里摸索着抓住裴长卿的手,皱了皱眉“手怎么这么凉?”
  这次想要抽出自己的手的行为失败了,裴长卿垮下肩膀任由陈萍萍这么握着自己的双手,嗓音有些干涩:“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
  怎么可能不明白裴长卿说的是什么意思,陈萍萍放开一只手改为搭在对方的肩膀上,一点一点的让小姑娘靠近自己,斟酌着开口:“长卿,安安这几天还在跟我说她想你了,我明天带她来见你你看好不好?”
  极为自然的把自己团进陈萍萍的怀里,裴长卿抽出自己的另外一只手松松地环住陈萍萍的脖子,声音一时间有些低哑:“还是过段时间吧,我现在这个样子见小姑娘,小姑娘又该着急了。”
  说话间,裴长卿已经把自己的头搭在了陈萍萍的肩膀上,嘴唇不经意地擦过他的脖子:“对了,阿甘呢?我也好久没有看见阿甘了。”
  “阿甘在监察院,我明天把它带过来。”一下又一下地拍着裴长卿的后背,陈萍萍的声音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柔和疼惜“长卿,你瘦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开关,打破了裴长卿现如今用来面对所有人温和有礼的面具,露出藏在面具后那个真实到令人心痛的裴长卿自己。
  搂着陈萍萍脖子的手臂先是一僵随后迅速收紧,裴长卿用额头抵住陈萍萍的肩膀,自己的身躯突然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陈萍萍……”嗓音沙哑,裴长卿的手指捏着陈萍萍肩膀上的那一点布料,仿佛这样就能够获得无穷无尽的勇气一般。
  已经感觉到自己肩膀处的衣物被逐渐润湿,陈萍萍张了张口,最终把自己的嘴唇轻轻地印在了裴长卿的那一头白发上,蠕动着嘴唇低声呢喃:“长卿,你要知道,我一直都在你身后。我说过现如今换我守着你,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好好保护你。”
  抽回自己的一只手死死地咬住食指的指骨,裴长卿呜咽着摇头,一时间泪流满面。
  “别咬自己。”难得强硬的把裴长卿的手指抠出来,陈萍萍干脆直接把自己的手送到她嘴边,碰了碰她的嘴唇“要咬就咬我的吧。”
  摇摇头推开陈萍萍放在自己嘴边的手,裴长卿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只手轻柔地托着裴长卿的脸,另外一只手用手帕轻轻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陈萍萍再开口时嗓音都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长卿,别哭,我还在。”
  睁着一双无神的双眼怔怔地看着陈萍萍的方向,裴长卿终于卸下了一连几日都挂在自己脸上,让自己都产生了一种“自己就是这样的人”的错觉的所谓的漠然和漠不关心。
  “心肝儿……我好难受……”痛苦地揪住自己胸前地衣服,裴长卿在陈萍萍的怀里终于哭的声嘶力竭“我明明,明明是有能力救她的,但是为什么……”
  “别说话。”打断了裴长卿的话,陈萍萍把裴长卿的衣服从她的手中解救出来,随后和她十指相扣,郑重地开口“长卿,这件事情谁都没有错,这是贵妃娘娘自己的选择,她选择用牺牲自己的方式来救你。”
  哭的泣不成声,裴长卿把陈萍萍当做了自己现如今地最后一根稻草,死死地抓着对方和自己相交的那只手,摇了摇头:“心肝儿,我曾经有一个师兄,他叫江潮。”
  放在裴长卿后背的手顿了顿,陈萍萍耐心的等待着她接下来地话:“那我想他一定是一位很好的师兄,对吗?”“不,他……”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裴长卿张着嘴犹豫了很久,最终低下头极为快速地说道“他是奸细。”
  胸膛急促地起伏了一阵,陈萍萍温柔却不容拒绝的把裴长卿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没有说话。
  “他带我入了师门,是我进师门的时候第一个遇到的人。然后跟我一起做任务,我真的一直把他当我最敬重的师兄。”想起那一封带着淡淡的伤感的信,裴长卿忍不住低声咳嗽着,泪水轻轻的在她的脸上划过一抹晶莹的痕迹“但是后来,我们整个小队就是因为他,几乎全军覆没,就剩下了我和江师兄两个人。”
  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惨然,裴长卿浑身颤抖:“那个时候我虽然有些疑惑,但是还能跟他说一句什么‘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我的这位好师兄,原来才是真正的敌人。”
  安静地听着裴长卿的阐述,陈萍萍的目光中除了浓浓的眷恋之外,隐约夹杂着一丝奇怪的欣慰和炽热。
  他的小姑娘,终于会对他哭泣,告诉他自己瘦了委屈,而不是像最开始地那样只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埋在自己的心底,然后一个人默默的消化。
  “柳暗忽逢花明,幽窗凄清烛火明,清秋残月离人语……”
  嘴里突然哼起了一首陈萍萍从未听过地小调,裴长卿微微扬起头扯了扯嘴角,声音嘶哑地说道:“这是江师兄曾经唱过的,我不知为何一直都记到现在……”
  歪着头一下又一下地亲吻着裴长卿的脸颊,陈萍萍刻意压低了声音,同时又用自己的身体来温暖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裴长卿:“长卿,你摸摸看,你的心肝儿还在这儿呢。”
  说着就去引导裴长卿的手来触碰自己的脸,陈萍萍带着她一点一点的从额头一直摸到下巴,这才又亲了亲对方的额头,低声哄道:“长卿不哭,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