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风雪天气折磨着乞庆哈,他心事颇多,亦力把里的惨败他最初听到的时候是诧异。
随后是恐惧。
明军他并不畏惧,唯一额让他害怕的人的便是平海侯陆绎。
半个月前听到陆绎出现在哈密卫附近的时候,他喜出望外,连连挥师,打的汉那吉抱头鼠窜。
可随后一连串的坏消息,好像一套组合拳,打得他七荤八素。
陆绎冒着风雪,奔袭两千里的无人区,这谁顶得住啊?
城门被炮弹轰塌,小概率时间连连发生,陆绎在笑,其他人都在哭。
对汉那吉作战取得的胜利对他而言已经无关紧要,现在他唯一关心的就是陆绎是否还在亦力把里。
“大汉,阿蒙汗来了。”
就在乞庆哈沉思的时候,帐篷一角被掀开,鞑靼东部地区的一名万户掀开门帘,恭敬说道。
“阿蒙汗找我?”乞庆哈眼珠转动,心叫不好。
封锁消息是他干的,为的就是让阿蒙汗继续留在草原上对付汉那吉。
要是阿蒙汗知晓了明军动向,非要回到亦力把里的话,明军将会再度占据优势。
他清楚,阿蒙汗的首都虽然是亦力把里,但他的汗国是从西域到中亚,难免跟莫卧儿接壤,北面跟乌兹别克接壤。
这样庞大的一个汗国首都被明军攻陷,带来的影响极为恶劣。
“乞庆哈,亦力把里被明军平海侯陆绎攻陷,我现在就要回到亦力把里,调集十万大军,灭了明军!”
阿蒙汗怒气冲冲,横刀立马的坐在乞庆哈面前,说道。
“阿蒙汗大人何必动怒?明军长途跋涉已经疲惫,一两月内都无力发动大规模的进攻。这个时候我们应该消灭汉那吉才对。”
“消灭汉那吉你一个人就可以做到,陆绎占据我城池,此人不死,我心不安。”阿蒙汗摇头,将问题推给了启哈庆。
“我要带走两万人,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亦力把里,击溃明军,将陆绎的人头送到你面前来。”阿蒙汗看了乞庆哈一眼,道。
乞庆哈不说话,只是看向阿蒙汗。倘若阿蒙汗铁了心要走的话,他无法阻拦。这个时候他不想内耗。
同时他也知道,陆绎没那么容易对付,阿蒙汗的狂妄自大,只会带来不可预料的后果。
“既然大汗想要除掉陆绎,那便越快越好。”良久,乞庆哈一改沉默,大胜赞扬:“来人,给阿蒙汗大人准备十万只羊作为口粮,派出向导,给阿蒙汗大人带路。”
说完这样一番话,他又笑道:“小弟在大同等着兄长凯旋归来,共同瓜分大明!”
阿蒙汗眼见乞庆哈答应,并无怀疑,脸上泛起笑容:“此战我两家合兵一处,必然能够大胜明军!”
话到此处,阿蒙汗便不再多言,而是领兵离去。
“大汗,就这样让那些察哈尔人离去?”扯力克质疑,
他是团结在乞庆哈身边的少壮派的一员。
他们极力主战,现在见到阿蒙汗临阵而去,心中没有不爽是不可能的。
但他们还是按捺情绪,等到阿蒙汗离去之后,才质问自家大汗。
“汉那吉不堪一击,现在在不断逃窜。用一万骑兵追击,就能消灭汉那吉的残兵。这个时候,有一个人愿意吸引大明的注意力也是极好的事情。”
“何况,陆绎没那么好对付。阿蒙汗一旦久攻不下亦力把里,只怕他的汗国真要征发十万士卒,与明军交锋。”乞庆哈微微笑着,并无卖了盟友,将他们当做炮灰的罪恶感。
相反,他还指望大明能够躲在西北流血,这样在大同等地的兵力才会抽调一些,让自己的压力减轻。
肃杀之间,乞庆哈所部已经完成了新的部署,冬日不适合大兵作战,所有部族都在这蛰伏。
扯力克带着不足一万的骑兵则在草原上奔驰,最北到过捕鱼儿海,为的就是杀死汉那吉这个鞑靼人中出现的叛徒。
这一时刻,阿蒙汗已经踏上漫长的回家之路,零星的消息告诉他,陆绎并不好对付。
可现实也告诉他,不回家的话,整个汗国都会变成一团散沙。
蒙丹是生是死,没人知道。但他却清楚,蒙丹作为自己的继承人死掉的话,在重新选择出一个合适的继承人之前,整个汗国都会陷入内讧当中。
每一个有一定实力的部落都会支持一个拥有继承权的人成为亦力把里汗国的继承人,不断进行投资。
“陆绎!陆绎!”他咀嚼着这一个名字,脸上的愤怒不加掩饰。
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可这并不影响他的杀心。
谁让明军的所作所为让他恐惧,西域是他的基本盘,被乞庆哈咬下一口,他虽然愤怒,却也不得不共同面对更为强大的明军。
因为启哈庆夺取的草原并不富庶,对他而言可有可无。但大明介入草原的话,那问题就严重了。
谁都知道大明的生命力极其顽强,他们出现的土地,都会刻上大明的二字,被他们视作是囊中之物。
远的不说,单单是河套因为祭祀成吉思汗是瓦刺,察哈尔,鞑靼人法理的重要来源。
为了祭祀成吉思汗,证明自己就是长生天认可的大汗,他们不得不疯狂进攻河套。
以至于大明跟草原上的诸多民族,长达二百年的时间内,大明跟草原上的人各自占据河套百年时间。
而现在,河套在大明手中,汉那吉因为祭祀成吉思汗,获得了正统性。这才是阿蒙汗出兵的原因之一。
如果大明在西域站稳脚很,那便又会是数百年的持续争夺。
联手阻挡大明扩张已经是大明四周国家的共识,谁都不想失去自己尊贵的身份,成为大明的一条狗。
他想要做的是建立起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大元。
重建大元是每一个草原人都想要做的事情。
“陆绎,我来了,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他低语,带着两万骑兵从草原一角呼啸而过。
沿途所见的明军夜不收,尽皆退避三舍,无人敢冒险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