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阮夷终于见到了那个熟悉的港口。
  临海市,他回来了。
  临海市的人也稀少了几分,但看的出联军没有入侵到这里。人们担心沿海更容易遭到联军的袭击,纷纷迁往内陆。一时间内陆的各大城市也纷纷因为涌入的平民变得拥挤不堪,富豪则挤压了原本城里了乡绅贵族的空间,同还留在沿海城市里的人则大多终日担惊受怕。但害怕终究不是常态,这些人总会找到让心灵平静的方法。
  阮夷心态就很平静,他很快找到了自己曾经的家,那个破旧的筒楼。而且他在临海市周围看到了白家的布防军队,不管白师兄是不是在履行自己的承诺,至少他的家人应该会很安全。
  从空中落地,阮夷能感觉暗处有不少眼睛在观察自己。贫民区遇到战乱,总归会乱一些,阮夷并不担心,他的母亲也不弱。路过曾经上学的公园,那里已经没有锻炼遛弯的大爷了,不知道是离开了临海市,还是为了安全躲在家里。
  阮夷轻步走进筒楼,中间的空地意外的很干净,能感觉到筒楼里的人少了很多。他走上楼梯,慢慢爬上顶楼,他曾经的家。
  站在门前,阮夷没有听到熟悉的麻将声,他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
  阮夷跟开门的人对望一会儿,随后抱住她。
  阮夷的母亲也愣住了,但很快反应过来,拍了拍阮夷的背。
  阮夷感觉家里明显不太一样了,跟他记忆力大相径庭,家里干净了不少,也不再有之前打麻将时的烟尘味。阮母虽然之前给阮夷展示了她能照顾好自己的能力,但也没想到可以做的这么好,让阮夷还是有些惊奇。
  “她们都搬走了。”阮母说着给阮夷倒了杯水,削了个苹果,“战争一来,好多人都离开了,也有些人则趁机占了那些好房子去住了。她们也劝我走,不过我能照顾好自己。”
  阮夷坐在阮母对面,接过水和苹果,听阮母简单说了说他走后的情况。
  听说他走后当天就有一伙人来到家里,据说是监察院的人,为首的人身穿重甲。
  “白尤景吗?”阮夷还记得那个人,他在水神院见过。
  “他们人不错,还带了慰问品。”阮母说,“不过你的事情我又不清楚,他们问了问你的事情就离开了。”
  阮夷看向北方:“我在水神院也见过他,白家的人好像都挺好的,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你在水神院怎么样?”阮母说。
  阮夷回想了一下水神院遇到的各种惊险事,咧咧嘴:“挺好的。”
  “挺好的没一年就跑了?”阮母说。
  阮夷险些把嘴里水喷出来,尴尬地笑笑:“您知道了啊。”
  “有人告诉我了。”阮母说。
  “谁?”阮夷疑惑,会关心这事的也就那么几个人,难道白前辈特意派人来通知的?他们应该没那么闲吧。
  “我。”一个声音从阮夷自己的房间传来,熟悉的不行,正是让他经历这些事情的罪魁祸首,那个神秘的女人。
  阮夷扭头看过去,却在听到声音后又多了一分惊讶。
  站在他房间门口的确实是三魅,又或者说是阮魅,但现在阮魅的样子却有些奇异。
  三魅的右臂打着石膏绑在肩膀上,绑满绷带。左眼青紫,明显是被打肿了,腮帮子也肿了一小块。
  三魅这形象可以说是非常的凄惨,但凄惨的过于标准,以至于有些滑稽了。
  “你这是……怎么了?”阮夷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都看不出来?我被人打了啊。”三魅三步并两步把阮夷拉进房间,砰一声关上门。
  房门隔绝了声音,阮夷看着三魅:“所以,到底怎么了?”
  “你不是让我发泄吗。”三魅用还完好的那只手指了指断掉的胳膊,“我就去发泄了,找个人打架,就变这样了。以阮魅的角度来说,就是从水神院回来的路上历尽艰险,所以受了一些伤。”
  阮夷眼皮在跳:“有人能打伤你?”
  “反正不是你蛊惑我,我不会变这样。”三魅哼哼。
  阮夷想了想,三魅大概是不会交代清楚的,他也就放弃了追问。
  “那么阮魅又是为什么回来呢?总不能也是为了‘回家看看’吧。”阮夷说。
  “阮魅是带着任务来的,为了外面那东西。”三魅说,“传送阵啦传送阵。”
  蓝海城的地下,密布魔力管道。当初为了完成全城去晶币化,在蓝海城地下完成了庞大的地下工事。纵横交错的魔力管道、挖掘魔力管道使用的施工隧道以及一些废弃的隧道构成了地下城,被称为小赫城。
  白尤景和其他人就躲在这些隧道里,作为曾经的白家情报网受益者,也作为之前蓝海城地下魔力管道侵袭事件的调查者,他掌握着完整的地下城地图,可以从容的躲避蓝皇鹰犬的追捕。
  白尤景还是如曾经一样,身穿厚实的魔力铠甲。但铠甲以及没有过去那么闪亮,布满了泥土和血污。他的脸上也不再露出曾经轻松快乐的神情。在蓝皇造反的那一天,蓝皇隐藏的兵力攻击了蓝海城的白家势力。平常喜欢穿着高级铠甲的他逃过一劫,但和他共事的兄弟和朋友,大都死于非命,有的死于突然的袭击,也有的为了掩护他逃走而主动断后。
  他通过白家自己的内部联系方式在城内获取情报,再发给城外的白家军队,负责联络员的工作。
  这工作曾经是小千做的……
  白尤景擅长的是数据分析,其余工作他做的并不顺手,有些磕磕绊绊,只能用时间换效率。幸运的是他现在每天可以工作很长时间,如果不把自己累瘫,他就难以入睡。每天入睡前他还要用天演术研究怎么杀死蓝皇,他想过通过魔力管道突袭蓝皇,但魔力管道完善的防护措施加上蓝皇自己的防卫力量令他无法突破,也想过暗杀蓝皇,但现在蓝皇拥有了一个强大的护卫,袁澄天。精神系领域的大师不会允许他单刀赴会。
  更令他难办的是白家的意思。白庭山为了蓝海,准备和蓝皇合作。但他不这么想,他只想让蓝皇死。理性告诉他现在的大敌是赫图犹狐的联军,为了白家和蓝海,他应该放下私人恩怨去促成两家的合作,但想到曾经共事的那些人死在眼前的场景,他无法释怀。
  白尤景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这种矛盾的心理折磨崩溃。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羡慕自己的堂弟,羡慕现在已经成为家主的白戍城。如果他也可以如白戍城那么桀骜,他大概不会在乎白家的死活,如果他拥有白戍城的实力,也不用再苦恼到底怎样才能杀死蓝皇……
  又一个昼夜不分的时间里,白尤景沉沉睡去,睡前想着刺杀蓝皇的计划,梦中经历着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