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皇又一次从黑暗中惊醒。即使拥有自己一手组建的护卫队,他还是会时不时惊醒。不是因为恐惧黑暗中可能会发生的突袭,而是对自己护卫的注视感到不适。常年被注视的生活让他已经对这种感觉形成了一种直觉,而他并不喜欢自己这么敏感。
  点上灯,看看计时器的时间,地上天色也差不多要亮了。蓝皇起身,身披绸缎离开自己的寝宫。
  时值半夜,袁澄天的实验室依然热火朝天。作为一个精神系灵魂学大师的实验室,这里却像一个温室,种植着不少鲜艳危险的植物。巫妖袁澄天此时就正在一盆毒草前观察着。
  “袁师,准备的如何了?”蓝皇问袁澄天。
  “快好了,别催。”袁澄天不耐烦地说。
  “有袁师在侧,我方可高枕无忧。”蓝皇恭维道。尽管他睡眠质量并不好。
  这时有人快步上前,将一个阵盘呈给蓝皇,阵盘上是水镜魔法,蓝皇可以凭借这东西不用接触外界地安然指挥。
  水镜接通,左相在水镜的另一头躬身:“白家派来了使臣。”
  “哦?撬墙角不成,现在准备谈判了吗?”蓝皇笑。
  “好像……不太一样。”左相迟疑道,“他好像是从城外来的。”
  “城外?”蓝皇依然保持着笑容,但左相这种明眼人看出来蓝皇眼神是有点生气了。
  “正在彻查防御体系。”左相赶紧说。
  “那就叫这位城外来的客人过来,看看他有什么想说的吧。”蓝皇说。
  很快蓝皇面前多了另一块水镜,激活后,阮夷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
  蓝皇眯起眼,他也对阮夷的年龄有些惊讶。
  “你也是白家人吗?”蓝皇问。
  “不是,我替白家传话而已。”阮夷施礼,“使臣阮夷,见过蓝皇。”
  “看你年纪尚小,居然能作为白家的使臣,想必是年少有为。”蓝皇和颜说色。
  “我只是运气好。”阮夷说。
  “你是怎么进来的?”蓝皇问。
  “这个恕我不能回答。”阮夷说。
  “白家派你来干什么的?”
  “跟蓝海城和谈。”阮夷说。
  “跟蓝海和谈,而不是跟我和谈?”蓝皇说。
  “您身后就是蓝海城。”
  “呵……”蓝皇顿一下,“你来跟蓝海和谈,却不肯说自己入城的方法,你的诚意不够啊。”
  阮夷沉默。
  “你不像一个使臣。”蓝皇说,“使臣的礼仪你没有,使臣的话术你也不熟。白家派你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阮夷在水镜前站的恭顺笔直:“我没有欺骗您,我确实是来和谈的。”
  “以及?”
  “如果蓝皇不答应,尽量策反蓝海城的贵族势力,架空蓝皇,形成实质的和解。”阮夷说,“也就是说,让您变得跟从前一样。”
  “哈哈哈哈……”蓝皇大笑,“你就这么说出来吗?不怕我当场格杀你?”
  “我想这您不会猜不到。”阮夷说,“您也说了,要表现出诚意。我入城的方法确实不能说,还请蓝皇见谅。”
  “你这样当使臣,白家知道吗?”蓝皇问。
  “白师兄只是提点了我一下,告诉了我目标和一些注意事项,其他的让我随机应变。”阮夷说。
  “原来你也是水神院的学生。”蓝皇说,“青年才俊,前途无量啊。”
  阮夷说:“蓝皇,还望您能好好考虑一下白家的和谈请求。赫图犹狐联军现在才是蓝海最大的危难,您的要求白家会尽量满足。”
  “我要兵权,白家给吗?”蓝皇眼神锐利。
  “这点白师兄特地跟我吩咐过。”阮夷说,“白家显得掌握的兵力不会让给您。但战事吃紧后白家进行征兵并不十分顺利,很多平民因为蓝海城和白家的争端而观望,更有不少城池依然拥兵自重,不管白家。如果您能振臂一呼,蓝海会有很多人响应您的呼唤,这些兵力由您全权管辖。”
  “意思是,百万雄兵归白家,民兵归我。”蓝皇说。
  “白前辈说,如果您依然对白家有冤气,战场上白家的军队和冲在前面,到时候损耗一定比您大。等战争结束,您想取代白家,想怎么做,应该都没人能拦您了。”阮夷说。
  “真顾全大局啊。”蓝皇喃喃,“为了在赫图手下守护蓝海,甚至愿意放弃兵权啊。白家人,果然很厉害,不愧为蓝海之壁。”
  “小伙子,你知道白家的信息网有多厉害吗?”蓝皇突然问阮夷。
  “不知道。”阮夷说。
  “他们总能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不管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都能抽丝剥茧,找出背后的原因。”蓝皇说,“要在白家眼皮子地下调集力量,最重要的是时间,时间非常重要。不能早,也不能晚。太早了,白家会发现城内异常的力量聚集,太晚了,也无法匹敌白家的力量。所以一定要刚好,不早不晚,在白家能察觉到的最后一刻调集最多的力量。”
  阮夷静静地听着,他觉得蓝皇恐怕要说出一个很麻烦的事情。
  “白家的防卫是完美无缺的,只有一个足够大的突发事件能撕破白家的守卫。譬如,强大的犹狐和赫图集体发难。”蓝皇说,“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突破白家的防线。”
  “那么,你觉得我为什么能如此完美地把握好这时间呢。”蓝皇问阮夷。
  阮夷一震,缓缓开口:“因为……您和赤帝已经达成某种协议了?”
  蓝皇微笑点头:“水神大考时,我们有机会交换下意见。毕竟赤帝不像蓝皇,会给影卫面子。我拖住白家,作为交换,赫图军不会破坏我的城。”
  “那么,现在你还会觉得,我应该跟白家合作对抗联军吗?”蓝皇缓缓说道。
  “您就甘心把江山拱手相让吗。”阮夷难以置信。
  “江山?什么江山?”蓝皇突然面色狰狞,“水神院的学生,你有没有住过筒楼?”
  “我住过。”阮夷老老实实承认。
  蓝皇的语气仿佛要爆发出什么,但阮夷这回答让他卡了个壳。蓝皇卡了几秒,突然就泄气了一样,面无表情,语气平淡:“站在筒楼下面看天空,就像在井壁一样吧。我看不到江山,我只能看到蓝海之壁。”
  阮夷现在不得不承认白家人的判断没错,蓝皇确实是疯了。阮夷来到这不乏想看看蓝皇真实想法的意图,当发现蓝皇确实如同白家人判断一样疯狂时,阮夷心中满是失望。这意味着和蓝皇和谈的可能性变得微乎其微了。
  但该说的总是要说完,阮夷觉得还得努力回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