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的这些东西,都是经过细心筛选的,在未来绝对会用到,现在能靠着顾南七的空间一次性收集齐当然要收集齐。
  不过,看顾南七的态度也不难看出,虽然他口中的话不太客气,但是态度还是比较温和的。
  最起码,林晟俞送过来的东西,他一样没落全部收进了空间里面。
  这个商场很大,超市面积也很大,由于没有被其他人扫荡过,大部分货架上面的货物都是满的,不仅如此,它后面还有一个放置东西的仓库。
  又跑了几趟以后,林晟俞终于将需要的东西全部都送入了顾南七的空间里面。
  走后一趟,顾南七看到他手中拿的东西以后,挑了下眉头:酒也是未来会用到的吗?
  林晟俞将手中的两瓶红酒放到桌旁:酒是现在喝的,就不放你空间了。
  刚刚去拿米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那些摆放在货架上的红酒,在末世之前,这些酒都是好东西,个个价格不菲。
  林晟俞读大学的时候也会偶尔和室友出去约酒喝。
  他酒量还不错,算不上千杯不倒,但是轻轻松松喝趴一桌子的同学是完全不在话下的一件事情。
  初秋季节,平日里温度一直居高不下,到了下雨的时候,就会冒出阵阵凉意。林晟俞觉得,拿点酒出来喝两小杯,不仅可以减少这些酒水的浪费,还能帮暖暖身子。
  在这种没有任何娱乐条件的情况下,自己给自己找快乐,成了林晟俞唯一的快乐。
  他拿起两个酒杯,倒了两杯酒摆在桌上。
  他先是举杯喝了一口左边的那杯,接着,在顾南七的视线下,又喝了一口右边那杯。
  顾南七似是被他气笑了:原来你拿两个杯子只是为了给我看的?
  林晟俞振振有词:你现在身上有伤,不能喝酒,所以我代替你喝。
  顾南七微哂,目不转睛望着林晟俞仰头将手里的两杯酒喝完。
  男子就站在身前,身体在顾南七的面前留下一片黑影。他半阖着眼睛,浓密的眼睫在眼下投下剪影,白净的脸蛋上写满了自然。
  他喝酒的速度不快,仰头的姿势优雅中夹杂着些许熟练,像是这样喝了不少次。第一杯酒下肚的时候,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像是喝下了一杯矿泉水一样。
  第二杯酒下肚,面色仍旧没有什么变化。
  顾南七顿了下,视线在对方的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两杯酒喝完,林晟俞才意识到不对劲。
  因为不是自己的身体,且顾南六所拥有的记忆又太多太杂,翻找起来十分不易。并且,在林晟俞的意识里,大多数男性都是能喝酒的。
  不管怎么说,这红酒的度数也不高。
  所以,在喝酒之前林晟俞甚至没有好好去研究过,有关顾南六酒量的这个问题。
  第一杯喝完没有什么反应,喝完第二杯意识到脸颊微微发热的时候,似乎有些晚了。
  他这才费力回到顾南六的脑袋里面翻找对方的记忆,终于提取到了有关酒量的关键词:一杯就倒。
  这个特殊体质在顾家,人尽皆知,所以一般情况下,家中人都不会让他接触酒。
  他小时候因为喝酒闹的笑话能编成一本笑话手册。
  而顾南六的一杯就倒又和普通意义上的一杯就倒不太一样,顾南六的一杯就倒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就算是一杯苹果酒饮料给他喝下去,他也能头晕目眩好一会儿。
  至于红酒什么的,给他喝下去的话,那则无异于翻了天了。
  林晟俞整理完这些记忆,视线回到顾南七身上的时候,脸颊微微泛着红色,眼中多了些许水光,已经有了明显的醉意。
  见到他这副模样,顾南七仍旧面无波澜,语气平静:我还以为你什么时候练了酒量。
  虽然对方说话的时候好像什么语气都没有,可是,林晟俞总是感觉自己像是能够从他的声音里面听出些许笑意来。
  联系上下文,可得,这笑意一定是嘲笑的笑意!
  林晟俞:
  他恨!他恨!
  为什么是魂穿,不是身穿,他那千杯不倒的身体,为什么不能跟着自己一起穿过来。
  他不能喝酒,顾南七眼睁睁看着他咕噜咕噜喝下两杯酒,居然连一点讶异都没有表现出来。
  就像是等着看他闹笑话一般。
  林晟俞混混沌沌的大脑中冒出好几句愤愤不平的吐槽。
  更可恨的是,他甚至不能将自己的吐槽说出口。
  毕竟,哪有人连自己的酒量怎么样都需要别人提醒的。
  吐槽完毕,脑袋太重,身体在跟随着大脑一起陷入了晕晕乎乎的醉态当中。
  下一秒,毫无征兆的,在顾南七的视线下,无声栽倒在床上。
  倒头的那一瞬间倒是没有睡着,只是因为现在的大脑,好像已经不能支撑他正常站立正常行走了。趴在松软被褥上时,脸蛋上的热气总算稍微消退了一些。
  林晟俞迷迷糊糊躺在床上,感觉自己三魂六魄硬生生跑丢了两魂五魄。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身边传来了些许顾南七的声音,林晟俞听不太真切,又不想花力气去仔细听,连应都懒得应一声,趴在床上一个劲儿地哼哼唧唧。
  双人床足够大。
  他趴在床上的时候,身体微微靠着床沿,只占据了床一部分的面积,甚至还有半条腿在外面。
  顾南七静静注视了一会儿。
  同脑袋昏沉陷入安静的那人不同,顾南七此刻脑海中全是汹涌的暗流。
  他眸色深沉。
  躺在床上的男人压根不知道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根本就不知道同床的另外一个人究竟在想什么。
  他现在身体仅仅残存着十分之一的意识,恨不得能够现在就睡过去,可大概是因为喝了酒身体出现了不适,在床上趴了好一会儿后,也没有成功进入沉睡。
  在床上酝酿了好一会儿,脑袋才终于出现了些许睡意。
  可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身旁又出现了声音。
  林晟俞费力抬眼,眼皮太沉重,根本就睁不开,他只能凭着本能,翻了个身,朝说话的那人靠近了些。
  伸手,摸索到对方的衣袖,效力到扯了几下,然后才用含含糊糊的声音问道:你说什么?
  又一个翻身,他把脸埋到被子里,声音变得更小:重说一遍,我听不清你刚刚说了什么。
  顾南七长出一口气,他只得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问的问题,你会唱歌吗?
  这是什么问题?
  好好的,睡觉呢。
  被打散了睡意的林晟俞想要生气,但是,此时此刻,喝醉了酒的他智商等同于负,因此,连生气这个本能都不见了。
  他好半晌都没有吭声,脸蛋埋在被子里,想要重新找到入睡的状态。
  但是,那人就像是故意的一般,又重复了一遍刚刚问的问题。
  你会唱歌吗?
  林晟俞:
  被打扰了的林晟俞不开心了,起床气好似火山喷发一般从他的丹田处往外涌。
  他气呼呼拍打了两下被子: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问话那人的声音变得温柔了不少:你会唱什么?
  林晟俞安静了一会儿,才用醉醺醺的声音回答道:爸比,我会唱小星星。
  像是生怕再被打扰,他没等那人继续说话,便在昏昏沉沉的状态下主动开启了麦霸模式,口中开始嚷嚷:一闪一闪亮晶晶,挂在
  平时就是一个找不到调的人,喝醉的时候就更不用说了,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全新翻唱版本。
  林晟俞声音咕噜咕噜地唱了会儿,像个在水里吐泡泡的金鱼一样。
  一直到听他唱完一整首歌,身侧人的声音才终于重新出现:只会唱这一首吗,还有其他的吗?
  林晟俞感觉自己受到了鄙视,他将自己会唱的歌像倒豆子一样全部倒了出来,如数家珍:我还会唱很多,《流泪窝窝头》,《碧血丹青》,还有《醉里时光》,还有
  他迷迷糊糊下又接着翻了个身。
  手跟着抬了起来。
  不提这一茬还好,提这一茬,林晟俞就想起了过去在KTV里面争当麦霸的光辉岁月,他歌意上头,张开嘴巴,准备再引吭高歌一曲。
  我是个流泪的窝窝头,我的泪飘荡在拥挤的街头,为何我始终想不明白
  唱一半,嘴巴前多了什么东西。
  林晟俞成功被封喉,歌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下意识掀开眼皮看了一眼,发现是白皙干净的手掌。
  林晟俞眨了眨眼睛。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给发也要发,他委屈巴巴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望向那位无情阻止自己唱歌的人,想说话,脸却被捏住,一丁点儿的声音都没办法发出来。
  何止是一个委屈能简单概括的。
  林晟俞恶从心中生,张口,将那手掌当成了狗骨头,哇的一下,咬了上去。
  只不过,对方的反应似乎要比他更快一点。
  林晟俞的嘴巴不过才刚刚碰上去,那人便像是触电了般将手收了回去。
  紧接着,一直过了很久,都没有再出声。
  林晟俞的心情总算再次变得愉快,他眯起眼睛,懒懒洋洋躺在床上,继续用自己醉醺醺的声音唱歌:我是伫立在西临路口的悲伤窝窝头,我悲伤我不能拥有你的快乐你的悲伤你的所有。
  他坚持着,将一整首唱完才终于肯停下来。
  有些累。
  嗓子都干了。
  林晟俞大爷似的挥了下手,开始念咒:水来,水来。
  咒语比想象当中还要有用,没一会儿,就有瓶盖递到了他唇边。
  又隔了一会儿,身旁人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你喜欢的都是冷门歌曲吗?听声音,似乎夹杂了满满的疑惑。
  林晟俞本来都快睡着了,听到这句话,立刻不满道:这怎么是冷门歌曲,这可是上个月最流行的歌,在新歌榜待了整整一个月,可好听了呢。
  顾南七。
  顾南七回忆了一下这首歌的调调,实在难以想象,为什么这样一首歌可以登上新歌榜。
  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
  除非
  这首歌本身是一首好听的歌,而唱歌的人,是一个不会唱歌的跑调选手。
  虽然小时候就同顾南六不太对付,但是毕竟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对于顾南七来说,顾南六的基本特点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比如说,他不擅长喝酒,从小到大滴酒不碰,即使是在一些比较重要的特殊场合里,也是这样。
  比如说,他擅长唱歌,小时候起就是学校里面的校歌领唱,是校园娱乐晚会的常驻台柱子,是歌唱大赛的宠儿。
  还比如说
  他生性高傲,自幼宠命优渥,从来都没有接触过厨房里面的油烟气。
  顾南七面无表情垂眸盯着自己的手心,沉思了一会儿。
  数秒钟后,他再次问林晟俞:你是什么时候学会下厨的。
  林晟俞这点很好,虽然有起床气,睡觉被人打扰的时候可能会不开心,但是他顶多是自己生生闷气,亦或者是在说话的时候将不高兴写在脸上。
  却不会真的对别人发脾气。
  听到问话,林晟俞迷迷糊糊睁了下眼睛,想要看清问话的人,也想要思考对方问这话的真正原因,可是,因为醉意仍旧化作一团雾气包裹着他的脑袋,眼皮沉重,眼睛睁开不到两秒钟就再次紧紧闭上。
  他的声音听起来困顿不比。
  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顾南七的这个问题:很小很小的时候。
  顾南七顿了下,声音听起来倒是相当平静:很小是多小。
  唔林晟俞揉了揉眼睛。
  喝完酒以后的他看起来就像个小孩子一样,鼻子红红的,脸蛋红红的,整个人软趴趴一团缩在那里,微微睁开眼睛的时候,可以清晰地看见瞳孔中的水润雾气,可些许被打扰睡觉的气闷,以及更多的敢怒不敢言。
  循循善诱般,顾南七压低声音,用极其缓慢的速度再次开口:是什么时候,还记得吗?
  林晟俞有些苦恼。
  他伸手,抓了抓脑袋,做出苦思冥想状态。
  隔了一会儿,委屈巴巴:不记得了。
  没等顾南七说话,他下一句话又咕噜冒了出来:可能是小学吧。
  林晟俞说着,表情怀念:李阿姨教我的,我炒的炒饭,好吃。
  夸奖完,他竖起大拇指,给了自己一个赞:李阿姨说我,天纵奇才,天赋异禀!
  顾南七的表情变得有些莫测。
  他缓了口气,紧接着问:李阿姨是谁。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你是蓝猫吗,你是好奇宝宝吗。林晟俞小声抱怨,不过,抱怨归抱怨,抱怨完他迷迷糊糊想了会儿,还是乖乖地回答道,李阿姨是我妈妈的好朋友,住在我家对面。
  就连顾南七都没有想到。
  喝醉酒的林晟俞能这么可爱。
  忽略之前扯着嗓子唱歌时的模样不计的话,醉态的林晟俞是可爱的。
  他乖乖回答问题的时候,就像一个刚刚入学的幼儿园的小朋友,因为声音含糊,听起来就像是带着点奶声奶气,表情看上去也十分好欺负,白净的脸蛋上写着一行硕大的给钱就卖,一元一斤,买十斤送五斤。
  顾南七沉默了会儿。
  他想了好一会儿,终于将自己的视线从对方的脸上移开。
  虽然早就在心中想过这个可能,可是,在真正面对这一刻的时候,还是觉得玄幻。
  顾南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他稍微离近了些。
  林晟俞就像是习惯了一样,见他好久没有再提问,竟然睁开了乌黑的双眼。
  眼神茫然,像是不太理解为什么问着问着就跑了。
  脑袋抬了一秒钟,又重重落回枕头上,他迷迷糊糊打了个招呼:我睡觉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