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师兄弟之间,深夜独处没什么,谁小时候没光着腚在一个木桶里洗澡,互相搓个胳膊,搓个腿的。只怪他做贼心虚,将大师兄掳到床上来了。两个人衣衫不整的,又面红耳赤的,谁见了不得拍着大腿,大骂一声:见鬼!
  正所谓捉贼捉赃,捉奸在床。
  这不正赶上了?
  为了让裴玄度乖乖出去,洛月明脑子一抽,结结巴巴道:我我没穿衣服。
  你没穿衣服?!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我睡觉不喜欢穿衣服违反门规了么?
  那倒没有。
  裴师兄还不走?
  话音未落,便见眼前一花,而后轰隆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重重关上,裴玄度在外头呵斥道:干什么,干什么?谁让你们凑过来的?全部都退出十丈远,不准在此地巡逻,快走!
  洛月明听着这话,当即心里便暗道,想不到平日里看裴师兄对他凶神恶煞的,没想到居然还知道让前来巡逻的弟子退开。
  为的就是,不让那些弟子误打误撞闯了进来,然后看见他未穿衣服的样子。
  想不到裴师兄居然还挺细心的,这阵子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对他竟然还挺不错的。
  为了不让别人知道,大师兄在自己这里,待施咒收回来狐尾,洛月明手忙脚乱地将大师兄从床上拽了起来,让他从窗户跳出去,还嘱咐他千万别被人瞧见了。
  谢霜华略一思忖,问他:月明,你知道什么是掩耳盗铃么?
  什么?
  你我同为男修,你又自幼在我膝下养着,即便你我深更半夜共处一室,旁的弟子见了,也只会觉得我寻你有什么要紧事。
  洛月明听罢,竟然觉得很有道理,就以大师兄的名望,别说是深更半夜出现在他房中了,就是衣衫不整,面红耳赤地从他房里出去,旁的弟子见了,也只会觉得,必定是小师弟又惹大师兄生气了。
  瞧把大师兄气得面红耳赤,还动起手了,把衣服都给扯了。
  可自打误入了幻境,同小鬼王共骑一头驴子,洛月明就有些做贼心虚,总觉得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他被大师兄抱在怀里,还骑着驴子呢,就把他给上了。
  那一片荒郊野岭,都是那夜的见证。
  传扬出去多丢人啊,一代年下总攻大人,一朝沦为美人师兄的贴身炉鼎不说,还被两个不同人格的师兄,分开玩弄,要不是洛月明脸皮厚,他早就想不开,一根麻绳将自己活活勒死了。
  此刻听见大师兄说掩耳盗铃,洛月明恼羞成怒地哐当一声推开窗户道:好,大师兄嫌我掩耳盗铃,那就不掩了,让弟子们都瞧瞧,堂堂天剑宗的大师兄,居然深更半夜从小师弟房间出来,居然还被逼着跳窗!
  谢霜华便知道会是这样,只要洛月明有一丁点不高兴,势必要寻个由头两个人吵一架。当即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一跃从窗户逃了。
  为了表示自己毫不知情,也不是打伤小师姐的罪魁祸首,洛月明不得不从床上蹦哒起来,佯装一副很震惊的样子,人才刚到一条腿,就嚷嚷开了:谁?哪个丧尽天良的狗东西,居然敢打伤小师姐?我弄死他!
  一进去才知,那个打伤小师姐的散尽天良的狗东西,已经早他一步到了,正坐至床边,替小师姐把脉。
  其余弟子们都堵在门外,屋里就他们几个师兄弟。只听见越清规愧疚道:怪我,都怪我,早知道小师妹需要有人从旁一直盯着,我居然放松懈怠了。如今小师妹也不知被谁所伤,还伤得如此之重,她一个女儿家,如何承受得住啊!
  不怪你,怪我,师尊闭关前,将门中一切的事情都交给了我,是我没有保护好小师妹,让恶人得手,这才伤着了小师妹。裴玄度攥紧拳头,满脸愧色,忽然又道,难不成是那两个牛鼻子小道士干的?近些日子,除了那两个牛鼻子小道士,山中根本没外人。
  此话一出,门外就传来一声冷笑,屋里的众人闻声寻去,便见两个身着道袍的弟子从外头走来,正是那两个牛鼻子小道士。
  在背后说旁人的坏话,绝不是名门正派的弟子能做出来的。我适才与师弟休息时,听闻贵派有歹人作祟,再度伤了令师妹,可是真的?
  两个小道士就跟狗尾巴似的,哪里不太平,哪里就有两个人。
  谢霜华替柳茵茵探了脉,听闻此话,便将柳茵茵的手放回了锦被里,起身淡淡道:小师妹的身体无恙,不过就是受惊过度了,怎值得你二人如此大张旗鼓地过来。天色已深了,二位请各自回房休息。
  长情一整夜都没睡,心里惦记着洛月明究竟哪里去了,眼下见了他,当即取下插在后颈的长针,微微吸了口气,蹙眉起来,觉得洛月明身上的妖气更重了。
  还未开口,忽听一声惊叫,柳茵茵从梦中醒来,满头大汗,小脸白生生的,跟才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越清规赶紧上前几步道:小师妹,你怎么样了?身体可还好些?还疼不疼?到底是谁伤了你,你说出来,师兄替你做主!
  洛月明心想,估摸着是柳仪景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引他入梦,还被大师兄反破了梦境,想来受了不轻的反噬。
  这不,又恢复成女身养伤来了。便见柳茵茵啊呜一声哭了起来,往越清规怀里一扑。哽咽着道:我好怕,我好害怕啊,有人要杀了我,要杀我!
  小师妹不怕,没人要杀你,没人。小师妹乖,不怕了,我们都在,不会有人敢伤你的。大师兄最厉害了,谁敢碰你一根手指头,大师兄要了谁的命!
  越清规才一靠近,就被柳茵茵一把抱住了,当即下意识往洛月明的方向望了一眼,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有心将柳茵茵推开,又觉得毕竟是个小师妹,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推开,未免显得太过不近人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还有一更!!!大概在9点左右的样子!
  第104章 没有十年老血栓,干不出来这事儿!
  哪知洛月明见不惯小师姐一时男, 一时女,时而阴险毒辣,状若疯狗, 时而柔弱不堪, 茶里茶气, 当即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哼了一声就转过头去了。
  可如此一来, 落在越清规眼中, 却是洛月明吃醋了,他不高兴了, 当即心里一急,刚要说什么, 便又听柳茵茵在他怀里哭道:师兄, 我好害怕,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 师兄,你留下来陪我, 好不好?
  越清规当即惊愕道:凭什么是我???
  此话一出,又很快反应过来这么说是不对的, 如何能对小师妹这样,赶紧又道:我是说, 男女有别, 我虽是你师兄, 又待你如亲妹一般, 但终究不是一母同胞所生,倘若传言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
  越清规一面说着, 一面忍不住抬眸偷觑洛月明的脸色,见他一直偏过头去,抿着嘴,好像生了大气,当即心里一急,脱口而出道:小师妹,你且先松手,这么多人在,不可拉拉扯扯的。
  一把将柳茵茵挣脱了,越清规赶紧起身,退开好几步,这才大松口气似的:小师妹,是谁伤了你,你可还记得?
  洛月明听罢,当即又哼了一声,明明是自己被柳仪景那个小畜生迷晕了,还被迫坠入幻境中,受了好大的委屈,还险些出不来了。
  怎么现在搞的仿佛是柳茵茵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伤是大师兄所伤,治也是大师兄所治。
  脑海中蓦然又回想起,之前在幻境中,越师兄用那种宠溺的目光望着柳仪景,心下就更不乐意了,半分目光都不肯往越清规身上偏。
  越清规见他如此,更是心急,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招惹了洛月明,难道正因为他抱了小师妹,因此洛月明才吃了醋?
  如此这般一想,越清规的眼神立马就亮了起来,暗暗想着,天剑宗并未有门规,不准门中弟子男女结为道侣。
  洛月明同柳茵茵年纪相仿,又都是小师妹,倘若师尊以后给柳茵茵议亲时,自己便去向师尊求一求,请师尊准了他与洛月明结为道侣。
  他不嫌弃洛月明常年在男弟子堆里打滚,也不嫌洛月明偶尔任性胡来,更不嫌他终日缠着大师兄,甚至还觉得这样便很好的。只要洛月明开心快乐就好。
  你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脸红了?裴玄度蹙着眉头,满脸不悦道,清规,你是热还是怎么了?怎么脸红成这样?
  没,没什么,就是突然有点热,好热。越清规随口应付道,飞快把目光收了回来。
  如此一来,就连脾气最好的越清规都不肯与柳茵茵独处了,更何况是别人。只听柳茵茵哭得心撕裂肺,如丧考批。
  众人都被她哭得头疼,让她不要哭了,她不听,不让她哭,她非要哭,哭得那叫一个如丧考批,鬼哭狼嚎,哭得门外守着的弟子纷纷探着脑袋东张西望的。还以为谁欺负她了。
  洛月明被她哭得头疼不已,都不知道小师姐究竟是不是水做的,怎么就这么能哭呢?不就是受了反噬,又要不了命,有什么好哭的。
  其他人也被她哭的心烦意乱的,裴玄度沉沉叹了口气道:谁去哄哄她?哭得让人耳朵疼!
  越清规:我素来口笨,不会哄人,要不然裴师兄试试?
  既然大师兄都说小师妹没什么碍紧的,我们便别打扰她休息了,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抓到伤了小师妹的凶手,再做定夺
  话音未落,忽听外头传来了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一个弟子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满目惊恐道:师兄们,不好了,山上又出事了,大家快去看看啊!
  众人一听,当即同那弟子去了,越清规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把柳茵茵也带着了,生怕她再出了什么事,回头没法同师尊交代。
  待众人到时,殿里殿外已经挤满了弟子,一见大师兄过来了,赶紧散开一条道来,就见大殿上,横着一具尸体,身上还用白布蒙了起来,
  隐隐能通过白布,映出一片鲜血来,即便不用亲手掀开白布一瞧,也知道底下是何等凄惨可怜,一片血肉模糊。
  谢霜华沉声道:是谁第一个发现的?
  人群中立马走出来一个男弟子,哆哆嗦嗦道:是我,师兄吩咐要满山加强戒备,于是弟子们便在山中巡逻,巡逻至后山时,我肚子疼,便出去小解,每曾想脚下就踩着了什么东西,把我绊倒了,借着月光一看,居然是具尸体,我就赶紧喊了人。
  谢霜华听罢,又问:那你看见这具尸体前,可有听见什么声音,或者是寻到了什么蛛丝马迹?
  那弟子摇了摇头,还满脸心有余悸道:我当时都吓死了,我后来才知道,我不小心将那尸体的手指都踩断了。那地上都是血,还有骨头渣子,踩起来咯吱咯吱的,我差点滑一跤,低头一看,啊呀,眼珠子
  行了,没让你描述细节。
  谢霜华抬了抬手,略一思忖,抬手掀开盖在尸体上的,几乎被鲜血染透的白布。
  几个离得近的,纷纷好奇地探过头去,当即不约而同发出倒抽冷气的声音。
  原本洛月明还琢磨着,是不是这个弟子昨夜出去巡逻,脑子不太清醒,哪有他说的那般危言耸听。
  此刻一见才知,还真不是危言耸听。
  这尸体 也不能称作为尸体了,就是一团血肉模糊的烂东西,面目全非不说,尸体都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刨的血肉模糊,肉骨分离,怪不得直到现在还不能确定这弟子的身份,毕竟刨成这副烂样,别说是同门师兄弟了,就是让他亲妈过来,也认不出来啊。
  什么化作骨灰都能认出来,那都是假的,骗骗懵懂不懂事的小女孩的,骨灰都长一个样。
  谢霜华抬手隔空一探,摇头道:元神被歹人抽了出来,怕早已魂飞魄散,收拢不起来了。
  这究竟是何人下此毒手?师尊才闭关,山中就接连发生了这样的事,都怪我疏忽大意,这才让歹人有了可趁之机,倘若被我抓住了,我必定要将此人挫骨扬灰了不可!裴玄度气恼道,偏头一瞥,见那牛鼻子小道凑了过来,当即不悦道,话说,你们来这凑什么热闹?瞪着眼睛看,这死的是你师兄,还是你师叔,你这么上心?
  长情每次同他争执,两个人都跟要立马唱起山歌似的,而且还争不出个高低来,这次反而懒得同他争了,缓步靠了上前,抬手一触尸体的脖颈,摸到了一茬儿断骨,将衣领往下扯了扯,露出大片欢爱后的痕迹,又往手腕处摸索,摸到了淤青的绑痕。
  当即就蹙眉道:你们看这里,脖颈是被人生生扭断的,观这力道便知,不是普通的修士所为。再看这里的伤,很明显是受人所迫,手腕上还有勒痕。
  几个人眼睛又不瞎,自然能看出来这名弟子死得实在蹊跷,不仅如此,长情还摸索着那尸体的脑袋,然后眉峰一紧,自头颅里抠出了一根银针,足有小儿手臂那么长,生生从头顶贯穿至了下颚,也不知是什么仇,什么怨,居然这么将人折磨至死了。
  将人凌辱了一番不说,还往脑壳里插根银针,洛月明觉得没有十年老血栓都干不出来这破事。
  更让他惊奇的是,长情也不嫌脏,又捏着那尸体的下颚,迫他张口,众人抬眸一瞥,里头黑乎乎一团,连舌头也被拔了。
  洛月明见了,又觉得,这没二十年羊癫疯,都干不来这种破事,下意识就往柳茵茵身上瞥去,便见小师姐跟条狗尾巴似的,死死攀在越清规身后,露出一副惊恐又迷惘的神色来。
  他便立马又想,就小师姐这样的,不去街头表演胸口碎大石,钻个火圈什么的,简直太可惜了,多会装模作样啊。
  当即就忍不住斜眼瞥她。
  越清规满头雾水,根本不知道洛月明为何用那种眼神瞥他,有心想开口问一问,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正巧先前被谢霜华遣去查探,何人的魂石化作了齑粉的弟子回来了,捧着一盒子灰,面露难色道:大师兄,这人原是山中打杂的弟子,寻常只负责在山中行些扫洒之类的粗活,为人老实本分,从未与人结过仇怨,如何能被人残杀,还请大师兄给他做主啊!
  谢霜华听罢,倒也知道这个弟子,年纪不大,不爱说话,为人木讷,因是做粗活的,修为也不高。若说能让人值得注意的,恐怕就是模样生得还算不错。
  每回见了谢霜华,就站在台阶下面,抱着一个比他人还高的大扫帚,面露羞赧地唤他一声大师兄。
  如今骤然得知这弟子生死道消,自然心生怜悯之余,又侧眸冷眼瞥向了柳茵茵,琉璃色的一双眸子,满是审视意味地打量她,淡淡道:小师妹,你的房间周围有禁制,是何样的歹人,能将你掳走,还能在山中将你打伤之后,又去杀了另外一名弟子。你可记得对方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