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宁安垂下眼,刚想说是我错了,男人先他一步开口:所以,你其实不愿意他离开的?
  阮宁安眨了眨眼睛。
  季铎说的没错。
  死过一遭,彻底失去过之后,他才明白,自己最在意的,不是季铎改了人生目标,而是担心他改了目标之后,再也和自己走不到一起了。
  他看起来乐观外向,却比任何人都害怕孤独寂寞。
  一阵风过,凉意从他后颈灌入。冷不丁的,阮宁安打了一个喷嚏。
  他赶紧伸手捂住嘴,
  第二个喷嚏接连而出。
  李常民手里拿着剧本路过,听到阮宁安连续的两声喷嚏,停下来问:感冒了?
  阮宁安吸了下鼻子:好像是的。
  他刚才下午起床的时候感觉有些头疼,但当时以为是宿醉引发的精神性头痛,现在看来,应该是感冒的缘故。
  年轻人身体底子不行呀,你看我,一把老骨头在冷风里吹大半宿,啥事没有。李常民揶揄道。
  阮宁安被他逗得不好意思:我以后会努力加强锻炼的导演。
  李常民哈哈大笑着,继续去忙自己的了。
  这一边又只剩下季铎和阮宁安两人。
  季铎垂眸,问阮宁安:带了感冒药吗?没有的话让助理给你去买点。
  阮宁安想都不想,立刻道:我带了的,回去吃点就行了,没问题的。
  季铎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说:行,那先过去拍摄吧。
  都说病来如山倒,这话一点也没错。
  头一天晚上不过是打几个喷嚏,阮宁安以为睡一觉就会好的。
  没想到第二天就发起了烧来。
  虽然阮宁安坚持自己没事,不想影响拍摄,但李常民还是让他休息一天养好身体。
  季铎吃完早饭后,拎着药袋,站在电梯厅里等电梯。
  阮宁安昨天说带了感冒药,回去就会吃药,结果今天发烧了。这说明,他不过是随口说说的,根本没有吃药。
  或者,阮宁安压根没有带任何药物。
  季铎太了解阮宁安这个人了。
  生活习惯糟糕的一塌糊涂,根本不会照顾自己。在他的认知里,感冒只需要喝杯热水,睡一觉就能好。
  季铎无声叹了一口气。
  他该拿这家伙怎么办?
  叮一声,电梯门开了,胡一笑从里面走出来。
  季老师早呀!
  季铎瞥了他一点,微一点头,算作回应。
  胡一笑目光下移,很快看到男人手里的药袋。
  她脸上的笑容僵滞了一瞬,很快恢复回来:我早上听导演说,软软发烧了。哈哈,现在的小孩子,体质是真的不行。
  季铎皱了皱眉,脸色明显不愉起来,显然是不愿意对方再继续这个话题。
  胡一笑却似没看到一般,继续说道:我刚才下楼的时候,看到有一个帅哥在敲软软的门,你说是不是他的朋友过来探望他呀?
  季铎拎着药袋的那只手猝然收紧。
  胡一笑这才像是终于发现了药袋一般:诶,季老师你提的是药袋么?
  难不成,他拖着声调,您是准备去给软软送药吗?
  季铎冷冷抬眼:你不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么?
  对上季铎的冷脸,胡一笑自知话有些说过了。见刚才去到地下的电梯又回来了,她讪笑着说了声再见后,灰溜溜走了。
  季铎垂眸,看着自己手里拎着的白色药袋。
  是那个人吗?
  那个在阮宁安里侧衣领,绣上斯字的人?
  在他前面走进电梯的人见他还在外面站着,问道:先生,你要进来吗?
  季铎回了声要,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身,将药袋丢进了电梯旁边的垃圾桶里。
  哐地一声。(;鲸 ̄佋O渡 ̄)佳
  垃圾桶的盖子合上了。
  阮宁安是在睡梦中被楚然的电话吵醒的。
  楚然在电话里说,楚斯敲了好久门,他都没反应,问他是不是没在房间里。
  阮宁安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拖着发烧后虚软的双.腿,踉跄着走去开门。
  开了门后,对上楚斯带着眼镜的精英脸,他才像是幡然醒悟一般,揉着鸟窝般的头发说:啊啊啊,我忘了把衣服拿出来。
  他可爱的反应逗得楚斯笑了起来:我等你。
  阮宁安:嗯嗯,你等下哦。
  还未来得及转身往里,身旁就传来一道低沉熟悉的男声。
  阮宁安。
  阮宁安愣了一下:季铎,啊不,季老师,你怎么在这?
  你们在做什么?季铎问。
  阮宁安怔怔道:我朋友的衣服在我这,他来拿。
  他见男人一直盯着自己胸膛的位置,便也垂下眼去看。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他刚才接到楚然电话后,立刻下床走过来开门,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还穿着睡衣,而且睡衣的领口还是大敞着的。
  阮宁安的脸立刻涨红了。
  因为之前半夜跑去季铎房间练习吻戏的事,季铎对他已经有误会了。
  这会儿又看到自己如此衣冠不整地站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季铎肯定觉得他是一个特别不洁身自好的人。
  难怪男人看起来十分生气。
  季铎一定对自己失望了。
  阮宁安立刻拉拢衣襟,满脸焦急地看着季铎,开始思考该如何化解此刻的困境。
  哪怕作为局外人,楚斯也感觉到了眼前两人之间的诡异氛围。
  楚斯虽对娱乐圈这些了解不多,但楚然一直他耳边念叨,多少也清楚楚然的这位朋友,正在和大名鼎鼎国际影帝季铎拍戏。
  楚斯不清楚眼前两人到底怎么回事,但是据说这两人拍摄的电影,是一部同性爱情片。
  他脑中突然跳过剧组夫夫四个字,思及刚才阮宁安的模样以及季铎的反应,楚斯背后一阵发凉。
  楚斯决定速战速决。
  他转向阮宁安,提醒道:我弟的衣服。
  阮宁安啊了一声,立刻道:你等下,我去拿给你。
  说完又对季铎说,季老师,你等我一下。
  季铎却不想再等下去了。
  他担心自己再这么站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一些让阮宁安不痛快的事情来。
  刚转身,手就被阮宁安拉住了。
  我想起来,我还没回答你昨天的问题。阮宁安很确定,此刻绝对不能放季铎走。
  他以前吃过太多亏了,十分明白立刻解开误会的重要性。
  阮宁安抓得很急,两人掌心相对握在一起。
  季铎的手很凉,阮宁安贴上去的时候,几乎被他手上冰冷的温度刺到了。
  他颤抖了一下,用力睁大因为发烧而无力的眼皮:你问我,是不是不愿意他离开?你说对了!
  再顾不得楚斯还站在一旁,阮宁安看着季铎,用专注而郑重的语气道: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告诉他,不管他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他的。
  因为我真的不想他离开我。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呀各种小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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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第 11 章
  阮宁安从昨天和季铎提起这件事起,就是在赌。
  毕竟重生这种事,正常人都不会相信的,哪怕季铎起了疑心,也只会觉得这不过是巧合。
  他想利用这种类似两人曾经的遭遇,去赌赌季铎心头,对他的那一点点情义和对他的留恋。
  阮宁安紧紧盯着季铎的脸,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却不知自己此刻脸上的表情,也丝毫不遮掩的展示在季铎眼前。
  季铎眉心微动了一下。
  他的手依旧被阮宁安拉着,因为发烧的缘故,男生的手很凉。
  贴在他掌心里,那种冰冷似乎可以沿着他的手臂的经络,一路往胸膛里蔓延而去。
  阮宁安看着他,目光热烈中,藏着几分小心翼翼。
  潋滟的双眸,泛红的眼尾,又让他此刻看起来,多了一些委屈的意味。
  蔓延在血脉中的冰冷,顷刻间变成了柔软。
  沉默片刻后,季铎垂眸,回握了一下阮宁安,尔后放开:我不是离开,我是去给你买药。
  直等到季铎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阮宁安收回视线,这才想起,楚斯还一直在旁边没走。
  也就是说
  刚才他很不要脸地那些表演,全部被楚斯看到了。
  阮宁安顿时脸颊发热起来,不好意思地对楚斯笑了一下。
  楚斯如常般推了推眼镜,用一贯彬彬有礼的口吻道:需要我去和季铎先生解释一下吗?
  阮宁安:?
  解释什么?
  阮宁安整个身体加大半张脸都藏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外面。
  男人站在沙发旁边,正在给他泡药。
  他的动作细致而流畅,一看就是常做这些事情的人。
  即便背对着,阮宁安也能想象得出来,男人此刻垂眸认真专注的模样来。
  阮宁安突然开始讨厌起那个季铎喜欢的人了。
  有本事让季铎喜欢他,那就别跑啊!
  留这么好的季铎一个人默默承受那些,多可怜啊
  胸膛里又变得酸涩难言,连眼眶里都染上了那种酸意。
  似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季铎转头回来。
  两人目光相触之前,阮宁安已飞快把自己的头缩回了被子里。
  有些话吧,激动的时候感觉说出来也没什么。
  但事后会想,真的羞耻的不要不要的。
  阮宁安这一回闷了没几秒,眼睛上面的被子就被扯开了。
  男人英俊的脸放大出现在面前,四目相对,阮宁安不好意思再当着人的面躲起来,只得说话:季老师。
  开口,声音又软又哑,似撒娇又比撒娇更没底气。
  只让人觉得他可怜极了。
  季铎以前就吃他装可怜这一手,实在是哄不住的时候,换个套路装可怜就行了。
  虽然阮宁安始终没明白季铎生气的点,但他还是觉得有必要将刚才的事情解释一番。
  刚才来拿衣服的,是我一朋友的哥哥,昨天早上,他把我和我朋友的衣服拿错了。
  下一瞬,挡在嘴巴上的被子已经被季铎揭开了。男人半俯身下来,另一手端着药碗:感冒了别闷着,先起来吃药。
  阮宁安立刻忘了前面要装可怜卖乖讨好季铎的念头,全服注意力集中在季铎手里端着的药碗上。
  从小到大,他害怕和讨厌的事情里,一定有吃药这件事。
  季铎以前老说他不会照顾自己,这么大个人了,出门也不知道备好一些常用药物。
  其实,他之所以不想带,是因为抱着一个想法。
  没有药的话,坚持一下,说不定病就好了。
  他也不需要吃药了。
  在季铎离开后,没有人给他准备药了,他就是这么坚持着,还真把病给坚持好了。
  就是坚持的那几天,是真的难受又痛苦。
  但是
  大男人怎么可以承认自己害怕吃药呢?
  阮宁安眨了眨眼睛,流转着水光的淡色双眸里满满都是抗拒之意,看起来脆弱又楚楚可怜。
  季铎却似完全没看出他的心思一般,坚定地把药碗送到他嘴边。
  阮宁安皱了下鼻子,虽然心中一百个不愿意,还是闭上眼,狠心一口气把药全部喝了下去。
  熟悉的苦涩并未灌满口腔,舌尖感知到的,是橘子味的甜。
  阮宁安立刻睁大眼睛:这个药,竟然一点都不苦。
  他转头,去看放在桌上的药盒。
  阮宁安的视力不错,那橙色的药盒上,赫然清晰写着布洛芬儿童退烧药几个大字。
  阮宁安一脸不置信地看向季铎,男人脸上丝毫没有任何尴尬,很自然地道:店里只有这个儿童的退烧药,店员说,剂量够的话,药效是一样的。
  男人漆黑的双眸里印着他的脸,看起来柔和而正经。只是声音里,是阮宁安熟悉的,完全不加掩饰的,浓浓的揶揄打趣之意。
  阮宁安:
  就好气。
  气完,又觉得嘴巴里的橘子甜味,甜进心里去了。
  阮宁安伸出舌尖,没放过碗里最后那点药汁。
  到底是年轻人,休息了一天后,阮宁安已然恢复了活蹦乱跳。
  他到了片场后,第一件事就是向李常民还有其他的工作人员道歉。
  李常民笑着甩甩手道:行了行了,也没耽误我们。不过以后一定要多多锻炼啊,可别再一个小感冒就搞成发烧了!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
  阮宁安立刻保证,说自己以后每天都会去晨跑,争取在接下来的拍摄日程里,身体都棒棒的。
  季铎闻言,微挑了下眉头:我会督促你。
  没想到,季铎说督促,就督促。
  第二天一大早,阮宁安还在甜甜的梦乡中,田一铭就进来帮他拉开了窗帘。
  阮宁安是个睡觉不喜欢有光的人,窗帘被拉开的瞬间,他就睁开了眼睛。
  田一铭看他一脸不耐,弱弱地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小声道:小张给我打电话,说你和季老师约好了要去晨跑的。他还说,如果叫不醒你的话,拉开窗帘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