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不成,这事儿听我的,明日就说。
  姜羡余捂着脖子躲:别哎你别咬我!
  谢承不爱听他拒绝,将他压到床上,追着他的脖子啃。
  姜羡余捂着脖子就护不住腰,被谢承一按就软了下去,痒得止不住笑意,推他的手也没了力气,唔别闹哈哈谢承!
  紧接着咣当一声,房门突然被踹开,两人动作一顿,诧异地扭头看过去。
  卧室里间和外间有屏风相隔,看不见来人是谁,只听见识墨哆哆嗦嗦的声音:老、老爷
  滚出来!!!
  谢父怒吼一声,姜羡余脸色刷的一白,惊慌地看向谢承。
  谢承眉头微皱,摸了摸他脸低声叫他先穿衣服,自己起身下床向外走去。
  姜羡余浑身发凉,颤抖着手拉紧衣襟,手忙脚乱地下床穿衣。
  谢承披了件外袍,绕过屏风出去,看见门外满脸怒容的谢父,以及震惊失措的谢母和谢桑柔。
  谢父见他衣衫不整,脖子上依稀还有荒唐的痕迹,不等他开口唤人便上前扯开他的衣领,锁骨处微红的牙印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睛。
  荒唐!
  里间衣裳穿了一半姜羡余忽然听见一声响亮的巴掌,顿时心头一跳,扯着衣服边穿边往外跑。
  谢承被打得偏过脸,垂头没有辩驳。
  谢父气得脸红脖子粗,喘息一声重过一声,见他这般默认姿态,抬起巴掌又要打他。
  老爷!
  谢母和谢桑柔连忙上前阻拦,姜羡余却更快一步拉开谢承,自己挤到谢承和谢父当中。
  谢父的巴掌落在姜羡余的脸颊和耳朵上,轰的一声巨响,瞬间令他耳鸣不止。
  谢承和谢父俱是一惊,没想到他会突然闯过来挨这一巴掌。
  谢承连忙把他拉到身后,心疼地碰了碰他通红的耳朵和脸颊,疼不疼?
  姜羡余偏头避了一下,没听清谢承说了什么,只是下意识摇头。
  看着面前衣衫不整还卿卿我我的两个人,谢父气得倒仰,险些背过气去。谢母和谢桑柔连忙上前扶住他。
  谢母方才在门外听到那荒唐的嬉闹声还不敢相信,这会儿亲眼见到两人姿态亲密,瞬间像天塌了一般,眼里蓄满了泪水。
  谢桑柔也没想到两个弟弟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发展成这种关系。种种过往闪过脑海,她一时竟也弄不清,到底从什么开始有了端倪。
  段书文原本在前头书房教段启轩识字,听说岳父岳母来了,抱着段启轩顺着下人的指引找过来,没想到正好见到这一幕。
  他心底一惊,连忙捂住段启轩的眼睛,扭头将他抱回谢桑柔院里。
  谢承把姜羡余挡在身后,看向谢父谢母和谢桑柔:父亲母亲,阿姐,我同小余情投意合,早已私定终身。
  混账!!!
  谢父的声音被怒气冲得粗哑,我让你来金陵读书,你就这样背着我胡闹?!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怪不得家里给你说亲你推三阻四,原来是早就有了这等龌龊心思!他在谢承的小腿上踹了一脚,与男子苟合,你还有脸叫我父亲?!
  谢承膝骨一痛,膝盖弯曲。姜羡余连忙拉了他一把。
  耳鸣渐渐消退,姜羡余听见谢父的话,上前将谢承护到身后,强撑着抬起头,眼睛泛红:您别打他,是我缠着他
  是我。谢承打断他,将他拉到身后,抬头看向谢父:是我哄他同我好。我知道您难以接受,怎么罚我都可以,但别碰他。
  谢父抬手指着他,指尖不住地发抖:逆子!混账!不知羞耻!!!
  他颤颤巍巍地骂着,视线落在姜羡余留着巴掌印的侧脸时顿了下,扭头对谢桑柔道:把他爹娘请来,我管不了他,他爹娘还能管不了?
  他看着谢承,指向门外:你给我去外头跪着,没想明白别想起来!
  姜羡余非要陪着谢承一块跪着,谢父讽刺了一声受不起,他仍是坚持。谢父冷哼了一声,负气不去拦他。
  谢母被谢桑柔和段书文扶着,攥着帕子无声垂泪。先前大雪封路,儿子和女儿一家都没办法回家团圆,年后天气回暖,他们便想来金陵看看,免得过完年儿子、女婿又得进京赶考,拖到三四月都见不着。
  却没想到,满脸喜气地进了家门,儿子却白日高悬还不起身,同小余在屋子里胡闹!
  谢母从未想过自己的儿子会同男子相好,这等有违世俗伦理的事情实在超出她的想象,令她不敢去设想儿子往后的路要怎么走。
  他该如何娶妻生子,如何入朝为官,如何子孙满堂美满一生
  谢桑柔也悄悄红了眼睛,没料到好好的一家团圆竟然会演变成这样。启轩只能让下人带着,不敢让他目睹这些争执。
  她派去姜家镖局传信的是识墨,忠心耿耿的小书童红着眼睛把事情同姜父姜母说了,一个劲强调他家少爷是真心和小少爷好,想和小少爷白头到老,绝对没有欺负小少爷。
  姜父姜母和姜柏舟原本又惊又怒,听谢承的书童呜呜咽咽半天,更是一阵不耐,立刻牵上马,带上武器赶去谢府。
  第六十八章 今生:暂且分开我等你到元宵
  姜父扛着刀,身后跟着姜母和姜柏舟,气势汹汹地抵达谢府。
  识墨在前头小跑着带路,府里的下人都被遣去谢桑柔院里照看段启轩,只有识墨还能进入谢承的院子。
  姜父姜母和姜柏舟迈入院子,入眼便是姜羡余和谢承跪在院中的背影。
  谢母被谢桑柔和段书文搀扶着饮泣垂泪,谢父黑沉着脸,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这几人看到姜父扛着刀过来,脸色顿时一变这没必要动刀吧?
  姜父却只瞥了他们一眼,大步走到姜羡余和谢承面前。
  两人这会儿都穿好了衣裳,看不出昨夜荒唐的痕迹,只是左脸都有一个鲜红的巴掌印,瞧着倒是登对!
  姜父手腕一转,刀尖指着姜羡余,怒道:小兔崽子!你同他到底怎么回事?
  姜羡余启开干涩的唇:我我缠着谢承,同他私定终身
  不是!谢承抓住他的手腕,仰头看向姜父,师父,是我对小余起了心思,哄他同我定情,是我欺他年幼不懂情爱
  不是!
  姜羡余厉声否认,刚想解释,姜父却一脚踹向谢承的肩膀,将其踹倒在地,手里的尖刀插在谢承颈边寸许的地里。
  我再问你一遍,当真是你哄他骗他,欺负他年轻不懂事?
  谢承:是
  不是!姜羡余膝行上前,握住姜父持刀的手腕,我跟他情投意合,彼此有意,不是他哄我骗我,也不是我不懂情爱!我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也明白自己非他不可,除了他我不可能再喜欢旁人,姑娘和男子都不可能!
  姜羡余红着眼睛哽咽:就算你们拦我,我也要同他过一辈子!
  一辈子?姜父将刀尖逼近谢承,那他呢?他也愿意同你过一辈子?
  平涛!谢父看着那锋利的刀尖心惊肉跳,忍不住出声阻拦。谢母也急急忙忙上前。
  姜母却抬手拦住他们,似笑非笑道:且慢!我家蠢小子一门心思同你家小子好,你家小子可还没吭声呢。姜柏舟自觉站在姜母身边,透露出同样的意思。
  谢父脸色微变,谢母也一脸仓皇。谢桑柔和段书文则跟着皱眉。
  他们差点忘了,姜平涛平日虽然爱收拾调皮捣蛋的姜羡余,但姜羡余毕竟是他儿子,如今发生这样的事,自然也同他们一样,私心偏袒自家孩子。
  而且姜平涛还是谢承的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就是真砍谢承一刀,他们也不能说他教训得不对。
  谢父有些后悔一时冲动把姜平涛夫妇请来。
  他儿子若是真心同姜家小子好,姜平涛夫妇未必答应;若不是真心,姜平涛夫妇更不会轻易放过他。不管怎么回答,都少不了一顿打。
  谢父虽然对谢承严厉,自己教训孩子也会动手,但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对自己孩子动刀。
  平涛,先把刀收起谢父还想再劝,却见谢承捂着肩膀撑起身,同姜羡余一块跪在姜父面前,拉住了姜羡余的手。
  我同他的心意一样,不管你们如何阻拦,不管旁人怎么看,我都要同他白头到老,同葬一棺。
  荒唐!谢父忍不住呵斥,却撞上谢承望过来的眼神,毅然决然,不容置喙,是他从未见过的坚决与笃定。
  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被身旁的段书文扶住,一时间惊怒又茫然怎么他养育了二十载的孩子,如此轻易地抛弃了父母亲族,选择了一个外人?
  是他们做父母的待他不够好,还是谢家待他不够好?!
  还是他压根不懂,父母和家族在他身上寄予了多少厚望?!
  谢父心念几转,呼吸粗重,刚想开口,就听姜平涛问:白头到老?同葬一棺?
  你不打算娶妻生子?也不打算入朝为官?姜父收回长刀,插入脚边地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谢承,你学识过人前途无量,来日兴许就能高中状元,被皇亲贵族榜下捉婿,从此平步青云、飞黄腾达。即便是这样,你也要同我家这个傻小子好?
  是。我同样非他不可,不会再喜欢旁人。
  姜父冷哼一声,继续问:哪怕我家身世不清白,可能拖累你拖累谢家,你也愿意同我家小子好?
  姜家的过往,谢家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姜父便没有避讳,直接道明。
  是,谢承答得毫不犹豫,我知道江家无罪,小余更是无辜。所以他无论想平反,还是想归隐江湖、浪迹天涯,我都会陪着他。但我不会拖累谢家。
  他看向谢父谢母,眼眶微微发热:我一人入朝,搭上了九王的船,若是顺风顺水,我便会为谢家后辈入仕铺好路。若是船倾人覆,也只损失我一人。我给父亲母亲还有阿姐一家谋好了退路,存好了银钱,哪怕我出了意外,也不会连累你们。
  谢母听得怔怔落泪,扑上前跌坐在谢承身旁,捶着他的肩膀哽咽控诉:你说的什么混账话?!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爹娘如何能眼睁睁看你走歪路?看着你冒险?
  姜父姜母、姜柏舟以及谢桑柔和段书文都没想到谢承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不仅表明同小余相守一生的决心,还透露出早在乡试结束的时候,甚至更早之前,他就已经对小余动了情,有了白头到老的念头,因此早早谋划了一切。
  姜柏舟和段书文对视一眼,自认对心爱的姑娘同样真心诚意、珍之重之,可仍是不如谢承想得长远,做得果决。
  姜父同样与姜母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家的傻小子,何德何能找上这么情深意重的对象?虽然这性别不太对,但若是换个姑娘
  就他们家傻小子那糊涂样,猴年马月才能追到姑娘,将人娶回家?
  要不就这么着?姜父朝姜母使眼色。
  姜母犹豫,还是摇了摇头:不成,再看看,万一他俩以后自己掰了呢?咱家傻小子也不是没同谢承闹翻过。
  可那不是隔两天又好了吗?姜父心想,又忽然一愣:他娘的!敢情这两人青梅竹马,老早就跟老夫老妻似的,床头打架床尾合了。
  等会儿!他们家傻小子是青梅吧?
  是吧?
  姜父、姜母:
  谢母骂累了谢承,趴在他肩头垂泪,谢承一手揽着她,咬牙一言不发,眼睛却跟着泛红。
  姜羡余察觉到谢承抓着自己手腕的手越来越用力,知道对方虽然做了那些打算,说了那些话,但心里肯定也同谢母一样不好受。于是他也跟着鼻酸,手挣开谢承反握住他,同他十指相扣。
  尽管他能理解双方父母的反对与阻拦,也明白前路还有千难万险,但他还是不想和谢承分开。
  伯母,您别哭。姜羡余安慰谢母,我会保护谢承,不让他犯险。您要是愿意,我以后也孝敬您。
  姜父、姜母、姜柏舟:
  姜羡余说着自己也心虚,看向自己爹娘,被两人狠狠地剜了一眼。
  别说了!谢父呵斥道,你们两个如今被情爱冲昏了头脑,所思所言都做不得数!等来日幡然悔悟,必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姜羡余想反驳,谢父却抬手制止他,对姜父姜母道:你们先带他回去,暂且分开他们两个,让他们清醒清醒。
  姜父姜母对视一眼,同意了这个提议。姜父眼神示意姜柏舟,后者立刻上前拉姜羡余。
  姜羡余摇头拒绝,抓紧了谢承的手,红着眼睛看向他。
  谢承看了一眼谢父和姜父,松开谢母,抬手摸了摸姜羡余红肿的脸颊。
  姜羡余一个劲摇头,不愿意同他分开。
  谢承倾身抱了抱他,在他耳边低声道:你先回家,我过两日去找你。如果我没能来,我们就在京城见。
  姜羡余忍了许久的泪瞬间落下,紧紧回抱住谢承:我等你到元宵,如果你不来,我上天入地也要找到你。
  谢承低声说好,吻了一下他被扇红的耳朵。
  然后松开了手。
  姜羡余被姜柏舟拉起来,忍着泪看向谢父:伯父您别罚他,他马上就要进京赶考,不能受伤也不能生病。您要是生气可以罚我,我替他扛。
  谢父一口气堵在喉头:
  姜父姜母简直没眼看,拉着姜羡余赶紧离开。
  姜羡余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呼唤一直站在边上抹眼泪的识墨:识墨,给谢承的肩膀擦点跌打酒,多给他揉揉。每天都要!
  姜父气得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就你心疼他?!就你能耐?!
  姜羡余捂着脑袋吧嗒吧嗒掉眼泪:您别打我这儿,我刚刚还耳鸣,听不见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