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窝在阿弗的房间里玩了许久后也觉得没劲了,等到大雨稍微小了点,阿弗就带着她们去找谢依涵玩。
李嬷嬷是打小就带着谢依涵的,她的地位与谢依涵的母亲差不多,什么事都管着,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在训话。
意思差不多就是让谢依涵用功,她现在的名声不小,在外人眼里是个如假包换的小才女,与阿弗这种没什么本事的小废物不同,压力也就更大了,可谢依涵到底也就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对于玩乐和外界事物的兴趣浓烈,贪玩是情理之中。
“小姐,老奴知道您辛苦,可是……可是老奴这都是为了您好呀,少暄少爷现在在永安城可别提有多风光了,多少姑娘家惦记着,您若不努力……”
陆执一手好丹青,这是宫廷画师都自愧不如的事实,他的画更是被不少女子奉为佳作,一笔千金都不止,三月份开春的新科考试上,陆执又一举斩获了状元头衔,身价连连上涨,仕途清明,相貌俱佳,难怪让人惦记了,李嬷嬷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谢依涵的声线原本就细,压低了声音就更细了:“那就是依涵配不上那么好的少瑄哥哥了,嬷嬷也不必强求。”
李嬷嬷连叹:“小姐啊小姐,老奴怎么就说不通呢?”
谢依涵不敢回嘴,只是抬头时忽然瞧见窗外冒出了三个大脑袋,她惊了一下,下一秒又恢复镇定,眼珠转动:“嬷嬷,我饿了,你去厨房给我寻些东西来吃吧。”
李嬷嬷走后阿弗一群人就从窗户底下爬了进去,怂恿着谢依涵与她们出去玩,谢依涵也想,可是到底是让没有完成的功课绊住了手脚。
阿弗端看着她的新画,画的是陆府的雨景,只画了一半,依稀能辩出来,她回头问:“依涵,这是你画的?”
谢依涵点头。
刘雅琴一手的酥饼,满嘴油渍的啃着:“你也是功课没做好所以家里人不许出去玩?”
谢依涵立马红了脸。
她是才女不错,可只精通琴艺,对于这丹青画实在是有心无力了,不然李嬷嬷也不可能那么苦口婆心的逼她。
“啊,你不喜欢,那为什么还要画啊?那这些时间来练琴不好么?”宋婉婉一脸的懵逼。
眉眼轻垂,她寻着位置坐下:“可是少瑄哥哥画画很厉害,我不能很差。”
阿弗又是皱眉又是挠头。
宋婉婉大惊:“你哥哥是陆少暄?他他他好厉害的。”
李嬷嬷的脚步声已经靠近了,不过半路让人缠着说话还未进来,阿弗拉着谢依涵磨了一小会儿,几个小人破窗跑了,李嬷嬷听见声音冲进门时,大开的窗户刮进一股凉风,长廊里逃窜的背影欢快得很。
“哎呀,小姐……”
“嬷嬷,我出去玩会儿,一会儿就回来。”
李嬷嬷又是哎呀几声,把手里的鹿茸粥放下:“准又是那个纪小姐带坏人!”
阿弗带坏的可不只是谢依涵,还包括了正在用饭的陈念真,以及刚刚睡着的陆泽,陆泽是让几个小姐姐给吓醒的,陆老夫人知道这件事后气得不行,下午把陆泽逮回来学习,不到半盏茶的时间,陆泽就因为发困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除此之外,陆府上下,到处都生活在熊孩子的阴影之下,陆荷种植了许久的小花圃也让人糟蹋了个稀巴烂。
傍晚用晚饭,小梨园也成了小孩的天下,饭桌上抢食的画面不少,差点没把屋顶给掀了,陆荷只是强挤着笑容往二公主方向看了一眼,二公主气得直捏眉心。
“以后不准带小孩进来玩!”小朋友一走陆荷就发话了:“像什么样子!”
阿弗、陈念真、谢依涵、陆泽四个人并排站着听她训。
陆老夫人心疼自己的孙子:“陆荷,你吼那么大干嘛?少泽,快到祖奶奶这儿来。”
看着被陆老夫人护在身后的陆泽陆荷心里更窝火了:“母亲,你看看他们把我的花圃毁成什么样了,叫都叫不住,少泽还是打头的。”
陆泽打头完全是让几个大姐姐给推出去的。
陆老夫人才不听她那些:“你养那些花我早就看不顺眼了,弄坏了也好,省得浪费家里的钱。”
陆荷又气又恼,瞬间就红了眼皮。
二公主见状立马带着阿弗走人了,她干不过陆荷,总有人能治她。
今日陆启一整天都没在家,也是回来后才知道日里的经过,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拿着一把锄头去了葛覃园,陆荷哭了一会儿后听见外面的声响,打开门时就看见了正在花圃中耕耘的陆启。
瞬间鼻子一酸,掉下了几颗泪珠。
“我自己来吧。”陆荷过去抓着锄头:“哥哥,你身体不好,还是让我自个来吧。”
陆启笑,撑着老腰擦汗:“马上就好了。”
陆荷小时候很爱黏着陆启,走哪儿都要跟着,喜欢“哥哥哥哥”的跟在他后头叫,记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声“哥哥”就让一句“兄长”给取代了,“兄长”一词要比“哥哥”更显尊敬,同时也多了几分距离感。
倒了杯热茶,两兄妹久违的坐下来聊天,陆启笑了一下:“一晃就这么大了,我记得上一次瞧见你红眼睛还是去茺州接你的时候,念真好像才这么点大。”
他用手比划着,陆荷笑了,眼带泪光。
她把合离书甩给陈家时面上虽然强硬,可是心里头慌得厉害,要不是陆启来接她,她都不知道后面的路应该怎么走,她还记得他那时说的一句话:“不回家你打算去哪儿?”
女人嫁了人是没有家的,她也没那个脸再回陆府,可是那一句话一出来她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她的背后从来都是有靠山的。
陆荷擦着眼角:“哥哥你可知道为什么我与你这些年生分了?”
陆启微皱眉。
他心思粗犷,哪里懂她们女孩子,从前只当是她长大了,所以性子也变了,没想到其间另有隐情。
陆荷挤唇:“兄长还记得我十四岁那年?”
他其实不太记得了,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他有印象的就只有昌厥的那场大战,也致使少年将军从此失了沙场。
“我生辰宴那日你没有回来。”
这么一说陆启立马就想起来了。
“我知道兄长忙于朝政与军营,”陆荷轻轻的回忆着:“本不应该叫这种小事惹兄长心烦的。”
“荷儿。”陆启站了起来,他全都记起来了,那时他确实是忘记了陆荷的生辰,后来想要去弥补,可是陆荷说不要,他以为她说不要就真的是不要,没想到多少年后会成为一个鱼刺梗在心头。
陆荷看他:“可是我看见你与二公主坐在一起看烟火。”
陆启瞳孔瞬间放大。
一滴眼泪滑落:“那时我便在心里头暗暗问你到底谁才是你的亲妹妹。”
“荷儿,”陆启扶住陆荷的肩膀,压抑而愧疚的低下头:“是哥哥对不住你。”
后半夜,风平浪静,气温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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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中午的,几个小孩泡在池子里捉鱼,把池子里的清水搅得稀巴烂,陆荷知道她千辛万苦养的锦鲤让人烤了后,气急败坏的冲过去,只见小朋友们玩起了过家家,还没死透的鱼在瓦片上挣扎,蹲在地上的几个小朋友身上湿哒哒的滴着水。
“啊……谁干的——”
小朋友们吓得一致性的站起来推着陆泽小少爷往前去:“他。”
陆泽背着小手站好:“……”
这些鱼可是陆荷花高价从商户手里买回来的,虽然说没有她的花圃那样宝贵,可让人这么给烤了,心里头也是气,拎着一群人丢在树荫底下罚顶花瓶。
按照从矮到高的顺序站好后,依此是阿弗、陆泽、谢依涵、乐善、陈念真,陈念真自然是最惨的,知错犯错,罪不可赦。
烈日当空下,几个小孩香汗淋漓。
陆荷也热,拿扇子扇着热风:“哭也没用,没站满一个时辰,谁也不许走,纪施弗你最可恶了。”
还想用哭来脱罪的阿弗瘪了瘪嘴。
陈念真实在是撑不住了:“娘亲,我们已经知错了,您就饶了我们吧。,噢,您要怪就怪少泽,是他带着我们去的,您罚他一个不就成了。”
陆泽:“???”
陆泽就是个可怜虫,他年纪最小,常被用来当替罪羊,差不多快习惯了。
阿弗凑过去跟陆泽嘀咕,只是还没来得及串口供,就让陆荷给拎队伍中间去了,算是杀鸡儆猴以儆效尤,很快,小朋友们就把那些没用的小心思给收了起来。
大晌午的,太阳实在是毒,陆荷撑不住就进去喝冰水去了,她一走,外面就热闹起来了。
“我这花瓶太大了,咱俩换一个换一个。”
“我腿都麻了。”
“你去说,你去说嘛……”
“怎么又是我,我不去……”
他们虽然是压低了声音的,可是屋里听得一清二楚,陆荷气得猛扇风,凶巴巴的冲出来,那群懒懒散散的小孩们,赶紧站回了原位,一个个的站得笔直。
陈念真为大姐姐,已经十一岁了,身形最是出挑,腰上腰腿是腿的,头发也不似其他人辫两个马尾;谢依涵出落得最水灵,杏眼小鼻粱,桃花唇削葱指,她是这几个人里边最文静的,同时也是胆最小的,一看就知道是加这几个人给撺掇的。
乐善与初来侯府时很不一样了,皮肤养白了许多,不像刚来时蜡黄枯瘦;陆泽小少爷嘛,一副奶油小生的乖巧样,无论他如何挣扎,在这一群人面前,就是个妥妥的受气包和替罪羊;阿弗就不一样了,从背面看,圆翘的后臀,厚实的腰间肉,皮肤在日头下发光,也不知道二公主到底是给她喂了什么东西,怎么能如此健硕。
阿弗迅速回头瞧了陆荷一眼,被抓包的小眼神也委实可爱了。
“依涵,依涵……”
站了不到一会儿,娇弱的谢依涵撑不住的晕倒了,陆荷赶紧让下人给她带走。
谢依涵刚走,陈念真也没了力气。
这个时候剩下的人只能怨自己身体太好了。
想晕都晕不了。
阿弗脸红得跟桃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