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歹徒竟然就是当地警方正在通缉的逃犯。官澶和拍摄组工作人员立刻与警方大队合作。
  然而后期手机没电,定位消失在大山周围,他们只能四散搜寻。官澶发现谢殷的同时,在手机上发送信息,收到消息的警察立刻就向他们这边靠近。
  当地市区,一间不起眼的小酒店中,谢殷包得和球似的,一边擤鼻涕,一边捧着热茶。
  房间的浴室被推开,官澶一边擦湿发一边走出来:你的嗓子还好吗?
  他来得匆忙,没带任何衣物,身上套的是从楼下买的最普通的白t。但挺拔宽阔的身材将T恤穿出了潮牌的感觉,肩线极为流畅可以看出衣服下肌肉的纹理,领口露出清晰的锁骨,被长发半遮半掩。
  谢殷的目光凝了半晌,终于被强大的意志力移开。
  不知道,大概要调理一些日子。
  夏日一天多没喝水,再加上山区受寒咳嗽,要想调理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他的声音和在砂纸上摩过似的,一两周内是别想唱歌了。
  而且他有些感冒低烧,让官澶帮他买了件羽绒服,洗完澡直接在原地cos爱斯基摩人。
  官澶的眼睛微微眯起,拿过手机和助理确认:今天这件事我会持续和警方沟通,势必会替你把背后的人揪出来。但以防万一,在我们回到海城和大部队汇合之前,不要暴露行踪,不然身边没有助理和安保,可能会有更多麻烦。
  谢殷点了点头。
  他咳了两声,捧起姜茶,低头喝了一口。
  脸靠近热茶的时候被热气熏出微红,精致小巧的五官安静乖巧。
  官澶移开视线。
  我有一件事想问。
  嗯?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防备心的?丘牧说,你如果预判自己有遭遇危险的可能,哪怕一点点,都会问他借那双鞋子。
  最初可能是在和文瑞一起落队之后。谢殷无比自然地说,而且第三次公演后节目爆火。我觉得自己需要更谨慎。
  练习八年、从未在大众面前露面的隐藏练习生,从未接触一线业界环境的人,该这样老练么?
  官澶拎起房间里随身的小包,转身推门而出。
  怎么?谢殷一愣。
  我听到隔壁退房了,空了一间出来,所以今天可以不和你挤一间了。官澶回头,露出正常的笑容,我觉得你很让人安心,毕竟这样无师自通的人不多。
  谢殷的眼睛微微睁大。
  TOPIA出道一年半的时候,我们也遇到类似的恶性事件。
  官澶转身,语气平缓,像是在单纯讲故事似的。
  在此之前,不论公司有怎么的演练,我们都没当真。直到那次我们才慢慢意识到作为视线中心,是需要有各种警备意识的。
  关门的时候,那一条门缝间露出官澶平静的侧脸,隐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半明半昧。
  你真的很厉害。
  直到门锁咔嚓一声,谢殷才回过神。
  那恍然一瞥,让他产生了出声、喊住官澶的冲动。
  指甲钻进皮肉,他侧过脸,重重吐出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谢俞[官方认证]的营养液~
  50.第 50 章
  翌日上午, 原本被困在SOF的高层们终于被放了出来。他们一个个都心有不满,然而在老爷子面前半点都不敢展现出来,只能硬撑着笑脸。
  张总挂着两个黑眼圈, 精疲力尽地走出大楼, 头顶明晃晃的天光愰得眼睛生疼。
  怎么还没人来接?死哪里去了?他嘟囔着拿起手机, 却发现已经没电了,恶狠狠地啐了口。
  终于, 一辆车停在他面前, 司机摇下车窗:张总, 我是来接您的。
  他连忙上了车, 舒舒服服坐下松了口气, 这才发现司机是个生面孔,挑眉。司机在他开口前先回答了,说其他人都有急事去忙, 只剩下自己来接,请张总担待。
  急事?有什么急?张总眼珠子一转, 对了,他们的事情做的怎么样了?
  这个司机并不是核心团队成员, 可能是自己手下的手下。张总没把绑架谢殷的事情说出来,只是含糊地问。
  司机没回头:谢殷死活不肯签合同, 于是您雇了专业团队让他合作。然而那边和您失联了,担心收不到钱, 所以直接逃了。现在大家正在担心呢,要是这几个人出卖了我们的合作, 可能会有纠纷。
  这小子懂得挺多,可能是哪个核心的心腹小子。张总大概明白了现状,轻松地说:不要紧, 这次是我与第一事业群的吴总监合作的,派去押送谢殷的自己人也都是吴总监手下。就算那几个土匪被抓了要指认,也只会指认到吴总监头上。
  吴总监这么不当心?
  张总笑哈哈地说:谁职位最低,自然是由谁来干这脏活了。总监这位子不低了,就算东窗事发,他们查到吴总监头上也该消停了。害,不就是小练习生嘛,退个赛都这么麻烦,也不知道他们干什么吃的。得再找人想办法。
  嘟的一声,车内重回沉寂。前座的司机一声不吭。
  张总一下感到了不对劲:刚才那一声是什么?等等,这条路是去哪里的?
  是录音。司机坦然说,面无表情,这条路是去公安局的,您的其他手下现在正在录口供,没空出来接您,只能派我来接您一起去了。
  张总面色苍白,声音尖细:等等!停下!停下!
  没有人理会他,黑色轿车冲入挤挤攘攘的车流,一路向公安局奔去。
  事先为他准备好的牢笼和审判,一样都不会少。
  .
  都说了,我守口如瓶,不是我!是他自己发现的。
  手机那边的LIT异常激动地为自己辩解。
  谢殷举着手机,面无表情,时不时咳一声:我不信。
  有什么不信的?拜托,老大,你仔细想想,红发、嚣张的脾气、主唱、天才编曲家,哪一个不是专属颜因的标识?认出来才正常吧?
  谢殷微微皱眉,有些被说服,但语气仍然不善:这些是我一开始就表现出来的,那为何他没有一开始就认出来?反而
  反而,对自己这样暧昧。
  如果一开始就凭这些特征认出自己就是颜因,还会这样暧昧吗?
  你想他认出来吗?
  当然不想!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谢殷慌忙地说,最好永远都不知道。
  那边的LIT也有些无言,他终于在自保和诚实间做出了选择,瞎扯话题:老大,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其实还没认出来?
  没认出来?谢殷皱眉。
  昨天回来之后官澶对他的态度就怪怪的。先前的官澶总是向一颗环绕在他身边的卫星,而昨天晚上回来之后,他一直保持着微妙的疏离感,似乎在抗拒什么。
  所以,谢殷才怀疑官澶已经发现自己真身了。
  LIT发挥自己并不丰富的情感经验:他可能只是在心疼你,因为愧疚所以不由得疏离。
  愧疚吗
  谢殷垂下眼睛,忽地一下靠在墙上。他穿着一身柔软、宽大的白色棉质防晒衣,戴着帽子、墨镜和口罩,严严实实地自闭。
  目光在机场来往的行人间游走,似乎在寻找官澶的踪影。他不由地抿住下唇。对于两世为人的颜队长来说,这种微妙、辛酸中带着特殊甜味的体验,还是第一次。
  LIT听出他的动摇,赶紧给自己脱身:他不一定发现了,你可以再等等看!不要紧张,生活很美好,love peace!
  然后赶紧挂掉了电话。
  LIT握着手机松了口气,下一秒,铃声再次响起!他像一只被惊起的鹿,咋咋呼呼地接起电话。
  官澶,怎么了?回来的路还顺利?需要我的帮助吗?
  那端的嗓音带着低哑的磁性,开门见山:七月十九日晚上内网的登录记录。
  你在说什么啊LIT正一头雾水地嘟囔着,思考那一天发生了什么,忽然,像通了电的鳗鱼,硬邦邦地僵直在原地。
  机场另一边的洗手间外,官澶穿着全身宽大的黑色防晒衣、头发全竖进鸭舌帽里,黑色口罩和板材眼镜将面容遮的严严实实。唯一露出来的眉毛安静地舒展,体现不出半点情绪。
  LIT慌张的嗓音从听筒里传出:那天,对哦,那天晚上我登录了内网,用公司的练习系统教孩子们rap基本功,发生了什么吗?
  你的记性不错,能快速记起一个月前具体某一天的事情,看来通告不紧张。官澶的眼皮半耷着,语气平静,话却带着刺。
  LIT再次炸毛:你到底什么意思?我真的,哎呦喂,左右为难!
  那天晚上,除了你,还有颜因的登录记录。
  LIT的声音霎时间蔫了。
  官澶侧身让旅客通行,站了起来左右张望,走到外面大厅,单手举着手机像是在打一通再平常不过的商务电话:他,就是颜因,对不对?
  那边没有说话,官澶的心慢慢沉到底,有了答案。
  正好有航班登机,一大群旅客熙熙攘攘地朝这个方向走来。
  他举着沉默的手机,逆行在奔波的行人间,目光穿过镜片,落到远处座椅上的那个白色身影上,喉咙一阵酸涩的紧张。
  少年也看见他了,眼睛一下亮了起来,直直盯着他。他似乎有心事,甚至不惜来讨好他,桃花眼有些羞赧地略弯,青涩、不熟练地歪头,朝他招招手。
  那股子郁结在胸腔里的气,一下子泄了出去。官澶闭上眼睛。
  手机听筒里,LIT破罐子破摔:我承认,我投降。谢殷就是颜因,我在就知道了。行吧,你们俩终于开诚布公了,那我也就不受这夹心饼干的气了,你们要杀要剐
  官澶忽然挂断了电话:等会儿再打给你。
  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但他意识到自己的期待后,却硬生生将步伐压了下来。
  他坐到谢殷身旁:怎么了?
  你好像很累,黑眼圈很深。我刚刚去买了这个。谢殷拿出两个眼罩,还有一盒小孩发热的退烧贴。退烧贴能贴在眼罩上,冰冰凉凉地给眼睛降温。
  官澶有些恍惚。上辈子两人团队活动时总是一起乘航班。他视力不好,注意保养,在航行中总是会用退烧贴给眼睛冰敷降温,没少被队友吵吵闹闹地说娇贵难养。
  上辈子的颜因是不会来这样呵护他细小的习惯的。
  他的眼神落到谢殷脸上。谢殷怕太张扬,将墨镜摘掉了,眼神中的所有情绪都暴露出来。不论是上辈子的颜因还是这辈子的谢殷,都不是温柔细软的人,他们身上一直带着犟犟的气质。因此,当他想要表现出体贴温柔时,举手投足间青涩、控制不好用力的模样,大喇喇地敞露在官澶面前
  他在试探我,他想知道我有没有发现他的真身。官澶心想。谢殷可能认为,如果我发现他的真身,就不会接受他的示好。
  这样嚣张、我行我素的谢殷,为什么要这样小心地试探呢?
  官澶眼睛半眯,若无其事地从他手中接过眼罩和退烧贴放进口袋,轻声说:谢谢。
  谢殷的眼睛里顿时亮起了光芒,然而下一刻却熄灭了。
  官澶接过东西的时候手非常注意,像是做足了一百分的力气,控制得恰到好处,没碰到谢殷手指的一寸皮肤。
  谢殷有些难捱,起身:我想活动一下,去那边走走。
  官澶点头,看着他越走越远,神情间的挣扎也越来浓重。
  说不清楚,他在期待什么。
  忽然,远处的那个棉白色背影一下子停住了。他以为自己走的够远,官澶注意不到自己,于是悄悄地回头一瞥,然后再慌乱地跑掉。
  那一瞥,不属于舞台狂人颜因,也不属于小练习生谢殷,只属于一个青涩、情窦初开的少年。
  脑子里绕成一团的纠结豁然开朗!
  官澶不知道如何与他袒露,谢殷也是。
  而谢殷作为从一开始就知道两人关系的那一方,明明知晓一切却沉沦其中,比官澶更怕有一天自己暴露,会迎来幻灭的结果。
  所以,他才那么小心翼翼。
  闭上眼睛,官澶重新点开通讯录。
  LIT:喂?
  我不找你麻烦。有件事请你帮忙?
  什么事?
  不要让谢殷知道,我已经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