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句话,楚绥相信天道平衡,造物主一定不会无缘无故创造出一个没用的种族,雄虫在各方面因素上都和雌虫差的太多,战斗力不如,身体素质不如,智力不如,甚至连飞翔的虫翼也没有,如果仅仅只剩下繁衍这一功能,老天爷未免太过偏心。
  他总觉得那个实验一定有漏洞,离开的时候曾经暗示阿诺去调查,也不知道查出什么结果了没有。
  楚绥总觉得帕林还算理智,不像那种穷凶极恶的雄虫:你怎么不签协议,其实如果能出去,总比待在这里强。
  帕林摇头:我有案底。
  言外之意,不敢出去,怕被阿尔文那个疯批弄死。
  楚绥闻言默了一瞬:你也打过雌君?
  帕林看向他:你没打过吗?
  楚绥一噎:
  好吧,确实打过。
  他们在进来的时候,身上的通讯设备已经全部被收缴,相当于和外界断了联系,楚绥懒洋洋坐在沙发上,目光一一扫过那些雄虫,他们的雌君应该大部分都在军部身居要职,不是上将,就是中将少将。
  现在已经是深夜,他们却全无睡意,透过落地窗,隐隐能看见外间漆黑的夜色,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还有巡逻的军队,刚才有虫过来送晚饭,相当之简单,一虫一管营养液。
  喂猪都不带这么敷衍的。
  唉
  在这样的环境下,总是会有些凄凉,有只雄虫忽然叹了口气,嘀嘀咕咕,自言自语道:早知道我当初就对米达好一点了,现在有家不敢回,只能坐在这里等死。
  米达应该是他的雌君。
  另一只雄虫闻言嘁了一声:得了吧,就知道说一些没用的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一句话将在座的雄虫全骂了进去。
  有雄虫摇头叹气道:在这儿待着多好,签署了雌主协议,我回去八成就生不如死了。
  他平常显然没有善待雌君雌侍。
  有虫嘲笑他:哼,胆子都吓没了,签就签,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的雌君脾气最温顺了,哄两句就感动的眼泪汪汪,就算是雌主,我也不信他敢对我做什么。
  典型的渣虫语录。
  查德粉碎了他的幻想,语气带着淡淡的讥讽:谁说看起来温顺就真的温顺了,霍顿在家里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现在不还是造反了?
  楚绥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后来他们大概说饿了,都三三两两拿起了桌上的营养液,皱着眉喝了下去。
  楚绥是最晚进来的,帕林和查德他们显然已经在这里关押了一段时间,就连喝营养液都已经习惯了,要知道雄虫以前可从来不会碰这些鬼东西。
  楚绥看了眼手里的营养液,然后打开抿了一口,苦的舌头都麻了,他不动声色皱起眉头,忽然有些想念阿诺做的点心,记不清什么味道了,反正甜甜的。
  雄虫蛮横是真的,残暴是真的,脆弱也是真的,比温室里的娇花还娇花,根本受不住任何打击,他们之中不知是谁忽然哭了起来,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明显:我真的在这里待不下去了,我也不想喝营养液了,我想回家呜呜呜
  他们这几天吓的连觉都睡不着,生怕一醒来就被抓去了刑讯室,如果现在有一把剪刀能剖开他们的肚腹,估计会看见一条条肠子都悔成了青紫色。
  唯一还算淡定的大概就只有楚绥,他目光一一扫过身边的雄虫,不着痕迹观察着他们的神色,忽然有些纳闷的问道:你们是不是挺后悔的?
  查德闻言狂点头,眼泪汪汪差点快哭了,他最惨,雌君是霍顿上将,对方如果真的有心整治他,哪里都跑不了一个死字。
  其余的雄虫也有那么几个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语气心如死灰:不过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楚绥内心似乎在盘算着什么,指尖在膝上轻点:莫林上将的雄主是谁?
  帕林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语气幽幽的道:我,怎么了?
  楚绥:
  挺好,除了阿尔文那个单身狗,四军三上将的雄主都集中在这里了。
  楚绥打了个响指,目光着重落在了查德和帕林身上:现在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救命,但是不保证能成功,你们想试吗?
  查德:???
  帕林:???
  别的雄虫只见楚绥低着头不知说了些什么,片刻后,查德就一个劲的摇头,并惊慌后退了几步:不不不,霍顿一看见我肯定会杀了我的,我才不想出现在他面前。
  楚绥嘁了一声:说的好像不见面他就不杀你了一样。
  帕林似在犹豫:也不是不行,反正没有退路了,不如试一试。
  楚绥看向查德:你呢,怎么样,同不同意?
  查德怂的一批,小心翼翼问道:我可以不同意吗
  楚绥淡淡挑眉,将袖子挽到了胳膊肘:可以,但我会揍死你。
  查德:我同意。
  在虫族里,和楚绥一样欺软怕硬,见风使舵的雄虫不在少数。
  外面有重兵守卫,窗户旁边就站着一名执勤的军雌,楚绥直接拉开窗户,然后坐在窗沿上,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用生平最绅士有礼的态度问道:请问霍顿上将他们平常会来这里吗?
  得益于楚绥那副出色的皮相,站岗的军雌看他一眼,脸都红了,什么实话都往外蹦:偶偶尔会,明天四军将领就在36楼开会,霍顿上将他们也会来。
  第64章 药剂失效
  这一夜大家睡的都不怎么好,仅仅只是囫囵上楼睡了个觉,第二天清早就又齐齐坐在了沙发上,在这种时刻,似乎只有全部挤在一起才能有些许安全感。
  楚绥昨天打听到,霍顿上将他们今天九点会在这里开会,估计会经过不远处的那条正路,他隔着窗户在脑海中估算着距离,心想能引起对方注意的可能性有多大。
  查德恨不得撞墙,哆哆嗦嗦的道:我我真的不敢他一定会杀了我的你换只虫去试探吧
  楚绥看了他一眼:他的雄主是你,对他造成伤害的也是你,别的虫去问有什么用,你就算不出现在他面前,这件事过后他就会放过你吗,还不如胆子大一点,去试一试他们的想法。
  楚绥现在想知道,霍顿上将他们到底是因为对查德等雄虫心怀怨恨所以故意不选择平权,还是真的想雌虫为尊。
  如果是前者的话,应该会有些许转圜的余地,毕竟环境造就了雄虫现在的德行,如果真的依照案底清查,只怕八成的雄虫都得关进刑讯室。
  有些错能挽回,有些错没办法挽回。
  楚绥上辈子已经回不了头,因为他至死也未见心生悔意,但在这里关着的雄虫,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们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后悔了。
  后悔以前鞭笞雌君,后悔以前凌虐他们
  又或者有良心未泯的,甚至在后悔以前没有好好的对待雌虫,如果能和平共处,他们何至于闹得要推翻政权。
  查德没说话,把头抵在墙上,看不清神情。
  楚绥倒不怎么替自己担心,反正他这辈子没什么案底,想出去也不难,他只是罕见的,替大环境感到担忧。
  楚绥估测了一下时间,看向查德,觉得他没必要那么害怕:霍顿上将如果真的想杀你,你活不到今天。
  堂堂一军上将,想收拾一只雄虫,难道不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吗?
  查德闻言身形一顿,没说话。
  楚绥现在也不喜欢强人所难:你如果真的不想去就算了。
  到时候假装签署条约,他自己当面去试探也是一样的,不过到底不如私下来谈的好,更何况这种事只有当事人去解决才是最有效的。
  雄虫犯了错,有些虫认为知错能改就行了,还有些虫则认为这辈子都不应该原谅,但事实上,只有受过伤害的虫才有资格说话。
  他们说原谅,那才是真的原谅。
  四军上将掌控了一定的话语权,如果能说服他们支持平权,雄虫的境地会好很多。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着,楚绥没有表,他只能一直通过窗户盯着正门口的那条路,不知过了多久,有一队士兵忽然小跑着进来,然后分列两边,紧接着从外间陆陆续续进来了几名身着军装的高级将领。
  楚绥打开窗户往外看,试图从里面寻找出阿诺的身影,然而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查德挤到了一边:我我我我看见霍顿了!
  楚绥心想你这么激动干嘛,刚才不还怕的屁滚尿流:哪个?
  查德指着一名身形颀长的军雌道:那个棕色头发的,个子高高的。
  楚绥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最后发现确实有些像霍顿上将,并且对方已经朝着这边走来了,扫了眼查德:那你是去还是不去?
  查德犹豫一瞬,咬咬牙道:去!
  如果真的要死,躲也躲不过,不如拼一下算了,说不定还能争取点自由。
  楚绥心想无论是人还是虫,在生死关头胆子都挺大的,他对查德道:你记住我昨天和你说的话,一定要弄明白他是怎么想的。
  查德某种意义上和以前的楚绥差不多,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狗怂,坏事做过,却不见得真的有什么十恶不赦的心思,闻言面色纠结:我我知道了
  他话音刚落,后背忽然传来一股大力,再加上窗沿低,整只虫栽倒葱似的摔出了窗外,只听噗通一声闷响,查德还没反应过来,周围站岗的士兵就立刻潮水般涌来将他围在了中间。
  有雄虫逃跑!
  快抓起来!
  雄虫大多软弱无能,他们关押了那么多雄虫,敢明目张胆逃跑的,查德还是第一个。
  这番动静自然引起了霍顿他们的注意,都三三两两的顿住了脚步,阿尔文是煽风点火不嫌事大的:啧,真是小瞧了他们的愚蠢,逃跑都不找个聪明点的办法。
  旁边一名少将不确定的道:逃跑的雄虫好像是霍顿上将的雄主?
  走在最前面的霍顿闻言顿住脚步,一双坚毅的眼眸顺着看了过去。
  查德摔的眼冒金星,一抬头就见几十支枪对着自己,脸都吓白了,他靠着墙哆哆嗦嗦的站起来,结结巴巴的道:我我不是想逃跑,我是想签署条约
  负责看守的军雌闻言面露狐疑:你们不是坚持不签吗,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查德道: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不管怎么说,愿意签署条约是好事,负责看守的士兵闻言收回枪:把他带走。
  查德却道:要我签条约可以,但是我有一个要求,我我想和霍顿上将私下见一面
  他知道霍顿就在附近,说这句话时,难免有些心惊胆战。
  为首的军雌闻言皱眉:霍顿上将很忙,没有时间
  话未说完,耳畔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把他带去关押室。
  军雌闻言看去,却见霍顿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条件反射立刻敬礼:是,上将!
  查德就那么被带走了,刚才围堵的兵士也终于退下,恢复了刚才的原状。
  楚绥见状只能在心里祈祷他不要出岔子,否则这里的一些雄虫就算放出去,签署了雌主协议,以后的日子估计也难过了。
  阿诺在科研所待了一整个晚上,不知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今早开会罕见的来晚了,他从门口走进来的时候,却并没有立即去会议厅,而是走向了关押A区雄虫的地方。
  楚绥一直在窗边静等阿诺,眼见着他朝这边走来,眼睛一亮,正准备拉开窗户,谁知却被看守的士兵挡了回去:请您关上窗户。
  人在屋檐下,楚绥还算礼貌:你放心,我不做什么,只是想和我的雌君说两句话。
  看守的士兵心想雄虫今天都是怎么了,一个二个都吵着要见雌君,他眼见阿诺带着副官走来,抬手敬了一个军礼:上将。
  阿诺昨天一晚上都没合眼,此时看见楚绥还好好的,心才终于落地,看了站岗的士兵一眼:你先退下。
  士兵闻言犹犹豫豫道:很抱歉,霍顿上将有令,除非正常的换班轮值,否则我们不能擅自离开,请您见谅。
  第二军第三军都驻扎在附近,阿诺与霍顿他们意见不和,自然会被他们提防,也在意料之中。
  阿诺看了眼时间,还有十分钟会议就开始了,对站岗的士兵道:窗户打开,我只说两句话。
  士兵不好再拦,只得同意,楚绥立刻拉开窗户:阿诺!
  周围耳目众多,阿诺不好做什么,他只觉得楚绥从来没受过这样的苦,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继续被关押在这里,低声道:我一定会救您出去的。
  楚绥顿了顿,然后点头:我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
  阿诺说完,打量着四周,却见那些士兵都在若有若无的窥探着他们,收回视线,意有所指的对楚绥道:很抱歉,您昨天说想吃的那种糕点,我学着做了几个,第一个味道很好,后面两个却做坏了。
  楚绥闻言心头一跳,反应过来,语气如常的道:没事,下次做别的也是一样的。
  会议时间已经快到了,阿诺最后看了他一眼:如果可以,您就签署条约吧,不过要按照您的想法来签。
  最后一句带着些许意味深长。
  阿诺不便久留,最后在斐迪的提醒下才终于转身离开,楚绥目送他离去,然后反手关上窗户,垂着眼若有所思。
  阿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第一个味道很好,后面两个却做坏了?
  楚绥那天被阿尔文带走的时候,曾经提醒阿诺去调查抑制药,想确认一下药剂除了能安抚血脉暴乱初期的军雌外,对中期和后期的军雌到底有没有作用,听他刚才的话,看来果然是有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