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斯年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什么,看了秦野一眼,却见后者低着头,看起来很是失落。像一只垂头丧气的小狼狗。
  乔斯年拉了拉安全带,发出些许响动,片刻后看了秦野一眼:这个是不是坏了,我解不开。
  秦野闻言下意识看向乔斯年,终于回过神。他倾身靠过来替对方解开安全带,咔嚓一声轻响就开了,并没有坏。
  二人离得近了,乔斯年才发现秦野下唇微抿,看起来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乔斯年忽然开口:秦野
  秦野闻言身形一顿:嗯?
  他们还维持着刚才那个姿势,近到呼吸可闻,连空气都渐渐变得粘稠暧昧起来。
  乔斯年轻声说:如果你哪一天想在群里找cp了,记得告诉我,我帮你和大家解释。
  谁也不知道他这句话是真是假。
  秦野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什么都怕自己太唐突。而乔斯年也没有动,仿佛在静静等着他的回答。
  三分钟过去了。
  乔斯年因为腿有些麻,无意识调整了一下姿势,秦野还以为他要下车,条件反射拉住了他的手:等等!
  力道有些大,带着些许不自知的紧张。
  乔斯年立刻不动了。他心头微突,不知是不是预感到秦野要说什么,又重新坐了回去:怎么了?
  就是秦野吞吞吐吐,我们能不能不当假cp了
  他后面一句说的飞快,声音又小,让人险些听不清。
  乔斯年耳尖微动,听得清楚。他直视着秦野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再听一遍:我刚才没听清,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秦野无意识攥紧了他的手,静默一瞬,又认真重复了一遍:我们我们不当假cp了,当真的可以吗?
  虽然秦野没有问过乔斯年的工作背景,但也能猜出来,对方的生活环境一定很优越。他原本打算等自己的工作有了进展,再慢慢把感情确定下来,但还是人算不如天算。
  秦野迎着乔斯年的视线,斟酌出声:我现在的工作挺普通的,环境也一般,你应该都知道。但是我会努力工作的,如果如果你觉得我这个人还行,能不能试着处处?
  他说完这些话,就不出声了,略有些紧张的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乔斯年喉结动了动,心想这叫什么事儿,他正思考着该怎么主动出击,结果对方这就告白了?
  你乔斯年抿了抿唇,你应该知道,我比你大十五岁。
  他还是想确认一下秦野心里是什么想法,习惯性把潜藏的问题一次性解决,免得到时候在一起了,成为二人争吵的矛盾点。
  秦野一听有戏,心头微松,慢慢出声道:年龄不是问题,
  他说:假如我只能活二十年,那我想和喜欢的人一起生活,而不是找一个不怎么喜欢的,糊里糊涂过完二十年。
  他的人生只有那么短,横竖都是过,为什么不找自己喜欢的。
  人的这一生充斥着疾病忧苦,有人因为病疾盛年而亡,有人却能平安康健,活到百岁无虞。秦野现在年轻力壮,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因为意外就猝然离世,乔斯年比他大十五岁,但谁又知道他会不会活到一百岁。
  命数这种东西,谁也说不准
  秦野缓缓松开了乔斯年的手,转而捧住他的侧脸,动作显得有些生疏,见对方没有躲避,才低声问道:我不介意年龄,我介意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掌心温热,驱散了几分夜晚的凉意。
  乔斯年闻言心跳都跟着漏了一拍。他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却因为喉间干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悄悄攥住秦野的衣角,然后缓缓收紧。
  秦野知道对方的答案了。
  他犹豫着,轻轻摘下乔斯年鼻梁上的银边眼镜,然后在对方下意识闭眼的时候,控制不住的慢慢倾身靠了过去,最后在仅剩一厘米的地方顿住了动作。
  乔斯年疑惑睁眼,下一秒,唇边就陡然覆上一片温热,瞳孔不受控制的缩了一瞬
  秦野是第一次接吻,动作生疏带着试探,一切只能凭本能驱使。他捧着乔斯年的脸,在唇边辗转摩挲,最后试探性撬开了对方的牙关,磕磕碰碰寻到了那一点温软的舌尖。
  乔斯年惊得连呼吸都忘了,他的手落在秦野肩膀上,不知是该推开还是该攥紧,看起来相当无措。秦野察觉到,伸手扣住他的掌心,然后缓缓收拢,严丝合缝。
  一段温柔却不失缠绵的浅吻过后,秦野终于缓慢停住了动作。他抵着乔斯年的鼻尖,又微微偏头亲了对方一下,在耳畔低语: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哪怕知道答案,心中也还是有些忐忑。
  乔斯年静默一瞬,随后又看向秦野,觉得有些话还是说开比较好:我的性格很较真,对感情也是
  不是群里那种处两天就散,拍拍屁股又换下一个的类型。
  秦野嗯了一声,温和又耐心:我知道。
  暧昧期和交往期的要求是不一样的,哪怕乔斯年知道这种话有些泼冷水,也还是说了出来,并没有完全被秦野的告白冲昏头脑:我不喜欢你和别人玩暧昧。
  秦野觉得不是问题:我没玩过。
  乔斯年:也不能背着我出轨。
  秦野觉得更不可能了:我不做那种事。
  乔斯年的要求其实就这么多,他说完,见秦野都答应了,心念微动,不自觉放缓了声音:你对我有什么要求,也可以现在说。
  乔斯年对一个人好的方式就是把自己所有东西都给对方。这些年他身边未必没有往上贴的人,只是冲着金钱利益来的,他看不上也不喜欢。
  例如奇白,再怎么热络搭讪,乔斯年也不见得会搭理半分。
  但如果真遇上喜欢的人,例如秦野,不用对方说乔斯年都会把一切送到对方面前。否则又怎么会轻易借给对方五十万,还推掉所有公事,亲自联系医院替他母亲治病,简单的朋友两个字是不足以让乔斯年做到这个地步的。
  秦野却摇了摇头:没有。
  他揉了揉乔斯年的后脑:你很好,我对你没有什么要求,你原来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
  乔斯年微怔了一瞬。
  秦野是真的觉得乔斯年很好。对方知识渊博,温和懂礼,身上总是带着不自知的温暖与善意。秦野在这个城市打拼看不到希望的时候,偶尔也会生出极端的负面情绪,每次和乔斯年聊天的时候,都能被轻易抚平。
  他下车绕到另一边,替乔斯年打开了车门。想起二人刚才亲都亲了,还没抱过,微微用力把人拉进了怀里。
  秦野抱着乔斯年清瘦修长的身躯,将下巴搁在对方肩头,低声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真cp了,不许反悔。
  他现在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乔斯年刚才说要到群里去解释,分明是在诈自己。落在对方腰间的手报复性收紧了一瞬。
  乔斯年轻轻点头,在树荫的遮挡下悄悄抱住了秦野,隔着衣服也不难感受到对方精壮的身材,耳根有些微微发热。
  他怎么会后悔呢,这个问题不该由秦野来担心
  秦野抱了好一会儿才松手。他把乔斯年的眼镜还回去,有些生疏的替对方戴上:时间不早了,你上楼吧。
  乔斯年模糊的视线重新清晰了起来,他见秦野眼中一片明朗的笑意,也跟着笑了笑:好。
  话虽这么说,他却没有立即动,见秦野的衣领有些乱,抬手替他慢慢的整理好,这才进了住宅区。偶尔回头的时候,还能看见秦野站在原地看着自己。
  乔斯年心头一暖,用手机给他发了一条信息:【你也早点回去,路上小心。】
  秦野没动,直到看不见对方的身影,这才驱车离开。
  乔斯年的办事效率很高,之后几天,很快帮忙把秦母转到了市内的大医院,就连医生和治疗费也全部一手包办了。什么都没让秦野操心。
  秦野对秦母这边只解释说是朋友帮忙,让她安心治疗。好在老人家没什么心眼,并未怀疑什么,只是叮嘱他一定要好好感谢乔斯年。
  知道了妈,你好好休息,我下午还有工作,就先走了。
  秦野替秦母盖好被子,静悄悄走出了病房。他反手带上门,结果就见乔斯年正坐在外间的走廊等候着,走过去把对方拉了起来:怎么坐在这?
  乔斯年顺势起身:阿姨怎么样了?
  秦野见电梯有人,干脆和他走了一旁的楼梯:她好很多了,就是你,一直忙前忙后的。
  他其实还想道谢来着,但以二人现在的关系来说难免太见外,干脆就咽了回去。
  乔斯年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别想那么多,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刚好是午休时间,楼梯间空旷无人。秦野轻巧跃下一级台阶,转身挡住了乔斯年,然后牵住对方的手,微微用力把他拉进了怀里。
  他有些郁闷的嘀嘀咕咕:我感觉自己像个小白脸。
  乔斯年闻言差点笑出声,他抱住秦野的腰身,指尖慢慢扣紧,看起来有些不动声色的粘人:那你晚上请我吃顿饭,就当犒劳?
  秦野心想这还不容易。他亲了亲乔斯年,温热的吻落在对方脸侧耳畔,酥酥麻麻的痒,玩笑似的道:要不要顺便包你一天住宿?
  乔斯年靠在他肩头,没出声。反正这种事看秦野的掌控,他是不会主动开口的,免得让对方觉得不矜持。
  秦野下午还有一个杂志街拍的活动,吴森一直在催。他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差不多了,对乔斯年道:我下午有点工作,走吧,先送你回家,晚上接你出来吃饭。
  乔斯年现在还不知道秦野做什么工作,反正看起来时间相当不稳定,不由得问了一句:你在哪里工作?
  秦野每次都感觉自己的工作不是很说的出口,地位相当尴尬。说是明星吧,还没出道,说是练习生吧,也就是个查无此人的糊豆。摸了摸鼻尖道:我小舅是经纪人,我平常就帮他跑跑腿打打杂,主要听他安排。
  乔斯年一听就觉得这种工作很累,出声问道:有没有想过换一个?或者自己做点生意?
  秦野听出了那么点弦外之音,抬手捂住他的嘴,半搂半抱的带着人往楼下走:别,如果工作还要你帮,那就真的成小白脸了。
  乔斯年性格里带了那么一点不易察觉的掌控欲,大概当领导的人都会有那么点。只是别人都体现在工作上,他则体现在秦野身上。
  乔斯年拉下秦野的手,轻声道:我怕你辛苦。
  感情是需要双方面付出的,他从来不藏着掖着自己对秦野的关心。
  秦野揉了揉他的后脑:工作哪儿有不辛苦的。
  他们二人一起走出了医院大楼,乔斯年的车刚好就停在不远处。他怕耽误秦野工作,就没让对方送:刚好陈飞渡中午约我吃饭,我顺路去一趟,你先去忙工作吧,中午容易堵车,免得迟到。
  乔斯年每次和别人单独见面,都会提前和秦野说一声。
  秦野点点头,隔着车窗和他说话:那我下班了给你打电话。
  市中心的繁华区有很多地标性建筑,杂志的街拍地点就选定在那里取景。负责掌镜的摄像师脾气有些火爆,嫌前面几组模特没有表现力,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虽然不至于开口骂人,但脸黑的样子让人胆战心惊。
  秦野匆匆赶到的时候,还有半个小时就轮到他和另外一名女搭档上场了。吴森早早等候在一边,见他过来,手中的通告单扇风扇得哗啦作响,恨不得往他头上敲:你怎么才来,再晚点都不够做造型的!
  路上有点堵车,来晚了。
  秦野尊老爱幼,不和他吵,赶紧去旁边的试衣间做造型了。跟他一起搭档的女模特丹娜身高差不多有一米七六,是个骨感美人,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瘦的原因,看起来脸色有些营养不良。没化口红前唇色苍白苍白的,让人感觉她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中午太阳正热,闷的人喘不过气。轮到秦野和丹娜的时候,摄像师在广场找了一个光影交界点让他们站在那里,自己则扛着摄像机站在了商场大楼的遮阳棚下面:丹娜下巴抬一点,把手搭在秦野肩上,秦野,你低头看她眼睛,对,就这样别动
  秦野正对着太阳,后背热的出了一身汗,刺痛刺痛。丹娜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低血糖,头晕眼花,加上长久保持一个姿势,脚步都有些微微打晃。一身红色的撞色拼接短裙,看起来十分抢眼。
  摄像师拍了几张,觉得不怎么满意,又把工作人员叫到遮阳棚底下一起探讨画面结构。秦野和丹娜只能顶着大太阳,站在中间维持着那个姿势,被晒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好巧不巧,乔斯年和陈飞渡就在楼上的一家法式餐厅吃饭。他原本只是不经意往窗户外看了眼,结果发现底下有一抹人影十分熟悉,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是秦野,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陈飞渡正在对面兴致勃勃的说着什么,忽然发现乔斯年不搭腔,下意识看向他,结果就见他正盯着楼下某一处地方看:你看什么呢?
  陈飞渡顺着瞥了一眼,也发现了不对劲,下意识坐直了身形。底下那个人不是秦野吗,怎么大白天就跟女生搂搂抱抱的,这不是明晃晃往枪口上撞么,胆也太肥了吧?!
  摄影师和工作人员站在不远处的遮阳棚底下,被挡住了身形。加上丹娜的衣服颜色抢眼,他们一时只注意到了秦野。
  陈飞渡是知道两个人正在交往的,所以更加坐立不安起来。他原本想义愤填膺一下,但看着乔斯年面色不虞的样子,又怕火上浇油:那什么你要不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陈飞渡心想乔斯年脾气是不错来着,但秦野也不能把乔斯年当傻子糊弄啊,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呢。这边利用他解决了家里人住院的事儿,转头又和别的女生勾勾搭搭,真是
  陈飞渡憋了半天,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
  乔斯年没说话,半晌后才慢慢收回视线,他扶了扶鼻梁上的银边眼镜,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