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跟我说什么,说吧。”见尚锦时一坐下就看起了菜单,九幽主动开口询问。
她越来越好奇他到底在纠结什么东西,何至于如此扭捏。
尚锦时沉默了一阵儿后,不答反问道:“我就是想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这个位面。”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的九幽愣了一下,暗自琢磨了一阵儿他问这个问题的用意后,才抬眼看着他的眼睛道:“怎么?你急着离开这个世界?”
尚锦时没有直视九幽的目光,反而低垂下了眉眼。
见他好像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九幽自认十分善解人意地道:“你要是有急事,随时可以走。”
虽然她在这个位面待了这么久有那么一丢丢是因为他的缘故,但他要是选择先离开的话,对她影响也不大。
难得真正当一次人,她还没玩儿够呢。
尚锦时见九幽理解岔了他的意思,还没开口解释呢,就听到了她的后半段话,那种无所谓的语气瞬间便激起了他的火气。
明明是生气的,明明是想说别的,但不知怎的,他答话的重点不由自主地便偏了,连说话的语气也带了几分委屈的意味,“我想走便走,你都不知道出言挽留一下吗?在你心里,我的分量就那么微不足道吗?”
九幽被他的二连问炸懵了一会儿,但她很快便回过了神,“你想走,难不成我还能将你拴在我身边吗?而且你如果真的要走的话,我说几句挽留的话又有什么用。”
尚锦时抿了一下唇,低着声道:“那你总得试一下嘛。”
看着他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九幽轻呼了一口气,然后尽量让自己说话的语气保持在同一个水平线上,“你别走。”
天啦噜,他这个样子简直有毒,让她感觉自己要是再不顺着他的意说话,就像是欺负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动物一样,太有负罪感了。
哪怕九幽说话的语气毫无波澜,但尚锦时还是一下子就展开了笑颜,“嗯,你放心,只要你不走,我也不会离开的。”
九幽:“……。”
九幽:“你开心就好。”
她就不明白了,他明明瞧着就是个性子冷漠的人,但有的时候,总是会莫名其妙地使性子,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哪句话会戳中他心里那根敏感的神经。
但好在,也好哄,只要她顺着他的心意说几句话,他的莫名之气立马就能消了。
反正隔间里也没其他人在,尚锦时很快便抛弃了九幽对面的位置,不动声色地蹭到了她旁边的位置上。
他试探性地伸手搂住了她的肩膀,确定九幽一点儿反抗的意图都没有后,立马得寸进尺,将她整个人都揽进了怀里。
感觉到了尚锦时的小心翼翼,九幽稳如泰山,你抱任你抱,我自岿然不动。
啧,他的胆子也太小了些,不就抱一下嘛,她难不成还会一拳打飞他吗?
终于将人抱到了怀里,心满意足的尚锦时终于想起了他之前想说但未出口的话,“我问你想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就是想知道一个准确的时间罢了,我不想再面对一次你的不辞而别了。”
捕捉到关键字眼的九幽挑了下眉,“再?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总是不辞而别似的。”
尚锦时想起了那个被她收为徒弟的位面上的事情,遍寻她无果时茫然无措的情绪再一次在他的心头上翻涌,仿佛一下子便将他拉回了那段时光中,叫他手上的力道也不由自主地紧了几分。
待心绪平复了后,他才闷着声道:“难道你没有不辞而别过吗?”
九幽对他这个指责强烈不认同,“我哪里有过不辞而别,就算要别,我不都提前告诉了你,而且,我若记得没错的话,上个位面,你可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我都准备好在上个位面多待些日子了,结果你给我整个早逝的命运,委实让我猝不及防。”
九幽不说这个还好,她一说这个,尚锦时便被迫回忆起了自己之前的智障举动,心情一下子就郁闷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你之前的打算是什么,我还以为你又会早早离开。”
他感觉,她就没有在哪个位面待过特别久的时间,所以,为了避免浪费时间,他才给了自己早逝的命运,没想到,她竟然会有在上个位面久留的打算。
哪怕不看尚锦时的脸,光从他的声音里,九幽就已经充分感觉到了他的情绪,沉思了片刻后,她煞有其事地道:“其实这说明了一件事情。”
尚锦时:“什么?”
“说明我们丝毫没有默契。”九幽边说边点头。
尚锦时想反驳她这个观点的,但想了老半天,发现他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反驳。因为很多时候,他确实看不透她在想什么,也猜不到她的打算。
九幽:“你知道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是什么吗?”
尚锦时:“什么?”
九幽将他抱着自己的手拉开,转身,盯着他的眼睛道:“那就是,不要老是将自己的想法藏着掖着,有什么就说什么,别人也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真的猜不到你在想什么。”
尚锦时垂头沉默了片刻,突然抬头,回视过去,“那你呢?”不等九幽说什么,他继续补充道:“你总是叫我有什么就说什么,可是你自己却从未明明白白告诉过我你的想法。”
“这……,”九幽没想到这个问题还能绕到她身上,仔细思索了一番后,她发现自己真的没有什么可说的。
不是没有可以反驳他的话,而是确实没有什么需要告诉他的想法。因为能告诉他的东西,她从来没有隐瞒过,而不能说的东西,只会尘封在她的记忆中,不会有见天日的一天。
所以,她还能表达自己的什么想法?
“算了算了,这个问题,我们还是略过吧。”这个问题不能再深聊了,再聊下去,不但现有问题解决不了,他俩可能还得出新问题,所以,就让她和一次稀泥吧。
尚锦时方才好似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九幽这么说了,他也没有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顺着她的意转移了话题。
“我并不想面对这具身体的家人、朋友,有些烦。”
这个时候,九幽倒和他有默契了,共同略过了先前的话题,顺着他的话道:“这有什么好烦的?”
尚锦时轻叹了一口气,“之前没有所有记忆时我倒也对此没有太大的感觉,可自从恢复记忆后,我就觉得,当人好麻烦,各种人情世故,各种复杂的交际关系。”
虽然他也当了好几世的人,可之前当人时,他的记忆都没有恢复,对他没什么影响,但这次中途恢复记忆,他便懒得再同与这副身体有关的人打交道了,但她不想早早离开这个位面,那他肯定也不会离开,那就势必要同那些人来往了。
恢复记忆以来,他日日忧心她怨怪他,除了自己贴上来的乌辰,其他人,他都没怎么理会过,但如果在这个位面常待,他总不能一直不理会那些人吧。
九幽将身子转过去,看了尚锦时有些轻愁的面庞好一会儿,然后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是有社交恐惧症吗?”她以为他在纠结什么玩意儿呢,怎么都想不到,他纠结的竟然是这个东西?
见九幽笑的实在开心,尚锦时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觉得这个很好笑吗?”
九幽看着他诚实点头,“确实很好笑。”
他一个掌管n个位面的主神,站在世界顶峰的人物,竟然害怕和人相处……,不行,她真的要笑死了。
被媳妇儿嘲笑的尚锦时看着笑个不停的九幽还能如何呢,还不是只能轻抚着她的背,语气无奈地关心她,“行了,别笑了,小心笑岔气。”
笑了好一阵儿后,九幽的心情才平复了下来。
她现在总算是明白过来了,他那会儿为什么要问她什么时候离开这个位面,原来是不想再和别人继续相处了。都怪她,怪她想得太复杂了,还以为他有什么了不得的要紧事呢。
“你的情况呢,我了解了,给我几天时间,我来想办法。”笑也笑过了,便该解决问题了。她不会强逼着他去改变自己,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处世之道,他不喜欢和太多的人打交道就不打呗,反正有她在,绝不会让他不舒心的。
看着将保护他这件事当做理所当然之事的九幽,尚锦时保持了一会儿沉默,最后还是忍不住缓缓开口道:“幽幽,我是个男人,其实并不需要你时时刻刻都挡在我身前的。”虽然看着她这样,他心里也挺高兴的,但老是这样,他也是会不好意思的。
害怕九幽会误解他的意思,尚锦时紧跟着又补充了一句,“相反,我希望,偶尔,你也能站到我身后,让我来保护你。”
看着一脸认真的尚锦时,九幽的脸色也认真了起来。虽然特别想直接应下他的话,但理智还是让她只说了三个字,“我尽量。”
小娇夫想要保护她,她得好好珍惜他的这份心意,不能打击他的积极心。但是吧,她又属实没有什么需要别人保护的地方,她也不想敷衍他,只能这么回答了。
尚锦时本来也没指望她会应下来,能得这么个回答,他已经喜出望外了,“嗯,你放心,接下来的所有事情,我都会处理好的,不会叫你忧心。”
一直都是她护着他,他总不能一直在她的羽翼下安然度日,就从现在开始,他自己的事情自己负责,不能再叫她费神了。
“行叭,你自个看着办吧。”能少操一份心,九幽还乐得自在呢。
尚锦时又不是三岁小孩,哪怕他不想同那些人打交道,可他又不是真的人类,总有别的办法解决他不想理会的事情,她也没什么需要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