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在旁赶车看得直乐。就慕容小荻这种段位,当初是怎么把他追到手的?
  慕容小荻就是对傅红雪没感觉。傅红雪又不是他弟弟,哦,甚至比他还大。慕容小荻真的下不得手。况且傅红雪也不像谢昀那样能被乖乖驯服。
  这种人活该单身寂寞一辈子,活该没人喜欢。
  慕容小荻不想再撩了,可是他又不肯认输,就同谢昀说:有本事你去。
  谢昀去就去。刚刚他就跟傅红雪聊得挺好的呀。
  谢昀不喜欢跟慕容小荻那样用强。交朋友嘛,就得善于倾听。谢昀先给傅红雪递过酒囊。有酒才好做兄弟。
  傅红雪对谢昀印象还是不错的。他癫痫发作的时候也是谢昀给他灌的水将他救回来。傅红雪多少给救过他的恩人一点面子,接过酒囊一饮而尽。
  谢昀可怜兮兮地说:你把我的酒都喝完了。
  这招对慕容小荻特管用。慕容小荻看到可怜的谢小昀,一定会再欺负他多一些。越欺负两人感情越好。等到修成正果,慕容小荻就再也不敢欺负谢昀了。见着他可怜慕容小荻就急,就恨不得把心窝子都挖给他。
  傅红雪也不吃这套。谢昀也没跟他说不能喝完呀。这人好小气。叶开就不会计较酒的事情。傅红雪只淡淡说句抱歉。
  谢昀继续耍宝:喝完了就要赔给我。
  傅红雪问怎么赔。
  谢昀把早就准备好的套路拉出来:你赔不了就得给我打工,把酒钱挣回来。我很慷慨的,你给我讲一个故事就够了。
  谈心,倾听,永远是最好的交友秘诀。
  可是傅红雪又把眼睛阖上,又当成一个耳边风。虽然他这次没拔刀,可是他耐力很好,谢昀的聒噪丝毫不能影响他的心神。等谢昀说累了,他才缓缓回句:我会赔的。到镇上给你买。
  慕容小荻笑到腹肌疼。谢昀也拿不下傅红雪!
  谢昀气得直呼呼。有的人真是凭实力自闭,想救都救不回来。
  马车很快到了嘉兴城里。
  整个嘉兴城的人都知道丁家大小姐要在醉云楼办喜宴。因为丁大小姐发了话,来的人都能免费吃喝,来者不拒。
  结果醉云楼里挤满了乌泱泱的丐帮弟子。酒楼的碗不够不要怕,丐帮弟子自带饭碗。好好的一次喜宴,硬生生办成了丐帮大会。
  傅红雪的腿麻已经好了。拎着酒囊下马车,履行诺言赔谢昀的酒。
  谢昀跟他说不用赔,只是开个玩笑。
  傅红雪不管。说过赔一定赔。前堂的酒水都给乞丐们霸着。傅红雪只好穿过人潮汹涌的大堂,去后院厨房直接拿酒。
  谢昀和慕容小荻好容易在角落找到张没有乞丐的空位落座。
  方才坐下,众人就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们。热闹的气氛都变得压抑。
  谢昀竖起耳朵听。只听得邻桌几人议论。那桌是凶桌。从早晨到现在,坐上去死掉的人都有五组了。反正谁坐谁死。死得没有一点迹象,就凭空躺倒下去。没血没灾,就是没了呼吸。
  婚宴是个喜庆的地方,容不得死人。于是死一个拖出去一个。大家也不好多谈死者。便叫那位置空着。后来只要有不知情况的人坐上去,必死无疑。
  几个乞丐都感慨年轻人不懂事。可怜少年要折枝!
  慕容小荻和谢昀都不信怪力乱神的东西。他们只知道,今天的婚礼不太平,有人来搞事。
  谢昀问道:你说搞事的会是叶开么?
  叶开嫌疑最大。他是最不希望丁灵琳嫁给郭定的人。
  慕容小荻觉得不可能。小李飞刀师徒虽然感情问题拎不清,公然杀人制造恐慌这等事他们也不会干的。他们最多算渣,绝不称得上坏。
  慕容小荻提议等傅红雪回来,问问他叶开啊、丁灵琳啊,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仇家。
  傅红雪迟迟未归。
  按理说去后厨不过几步路。就算中途去茅房开个大号,怎么着也该回来了。
  慕容小荻起身去找。他仔细验过傅红雪斗篷里的金线,货真价实的翠云峰金线。他便决定非抓住傅红雪这条线索不可。不管是遭遇不测还是不告而别,慕容小荻都是不愿看到的。
  谢昀独自坐在死亡之桌前。他倒要看看什么人能要他的命。
  只见客栈门外走进几个身着异服的西域人。这几个男人俱肥头大耳,耳垂又悬着大大的耳环。他们手里拿着都是金刚杵、金刚珠一类的法器。看起来像西域异教徒。
  乞丐们本不注意他们的。直到这几人用金刚杵敲碎了掌柜的脑袋。
  登时丐帮弟子义愤填膺。西域人到中原撒野,任何一个中原武林弟子都看不下去!
  忽然那西域人亮出一枚铜钱。丢在掌柜的尸体上。
  领头的几个乞丐变了脸色:金金钱帮!
  杀完人丢下一枚铜钱买他的命,正是金钱帮的行径。
  金钱帮总坛几个月前就随着上官金虹的死亡覆灭了。谢昀是见证者。可是他不知道,在总坛以外,一些地方分坛竟然逆势崛起。绍兴地带的分坛俨然成为了金钱帮残部里最强的一支。
  西域人操着外邦的语调说:你们中原只知金钱帮花钱买命,却不知道那是偷学我们的。我们的钱不买他的命,是帮助他好好安息的。
  说得冠冕堂皇,干的还是杀人的勾当。一伙人厉声质问西域人何故杀害招待大家用饭的掌柜。
  西域人指着谢昀:你们看呀,那个座位,我早就订好了。当掌柜的不给我看好座,该杀该杀。
  众人都把目光聚焦到谢昀和他的座位上,差点没笑出声。西域佬竟然想坐上死亡之桌?
  谢昀乖巧地把座位让出去:来自西方的尊贵的客人啊,我衷心请你落座。
  第91章 第 91 章
  谢昀终于也能当个旁观者看几个西域人怎么挂掉了!
  大家伙跟谢昀一样的心思。并且闭口不言。刻意让西域人坐到死亡之桌上面去。又能看他们死又不用自己动手, 这么好的事情人人都想干。
  西域人刚落座就到了一个。
  众人心里一阵叫好。忍住,还有三个没死。连上前添菜的店小二也在装模作样,哟,西域来的爷睡着了啊。
  还活着的三个西域人同伴便不放在心里。照旧点了他们爱吃的抓羊肉, 随便同伴睡死过去。
  谢昀暗中盯着下馆子的人群。愣是没看出到底谁出的手。
  第二个西域人也倒了。
  看客们心头再揪紧。为了不叫余下的两个人生疑, 邻桌好几个人跟着假装躺倒。临倒还不忘跟同伴夸奖店里的桌子睡着舒服。中原武林难得有同仇敌忾一起坑人的时候。
  结果剩下的两个西域人还是没有察觉危险。有说有笑。店小二再免费送上几壶酒, 叫他们猜其酒拳。
  直到全桌就剩下用金刚杵敲碎掌柜脑袋的西域人。金刚杵的同伴猜着猜着就横倒在地上。金刚杵用脚踢一踢, 同伴没起来。俯身去看,才发觉倒地的同伴死了!
  金刚杵忙去摇剩下的同伴,结果另两个躺了半天的人也早死了!
  金刚杵抡起金刚杵一把劈断了桌子, 喝道:谁在偷袭我们?
  这会儿装孙子装久的中原人士才暴起, 纷纷自称是自己出手除恶,不长眼的狗东西敢到中原嚣张放肆。
  西域人对准说话的中原人就是一杵。
  可是没等他的金刚杵挥舞过去,那中原人就躺下了。不仅一个中原人, 连西域人,连其他自称杀手的其他中原人也横倒在地。
  大家伙乱作一团。这时候人们才想起来,躲在暗中的杀手不是天然地为民伸冤, 杀手杀人是不分中原西域的。
  刹那间就死了七八人, 整个酒肆一片恐慌。本想蹭吃蹭喝的叫花儿哗啦啦往外涌, 又自己踩死好些人。
  谢昀总算在汹涌的人潮中锁定了目标。
  所有人都在跑,只有小叫花子还在吃肉。再细细看去。这个小叫花子谢昀还是认识的。小叫花子见人跑得差不多。便扎起了原本蓬乱的头发。等店里只剩谢昀和她两人,谢昀总算看出来了。这小叫花子就是湖州烟柳花巷的花魁上官小仙。
  上官小仙束起头发以后,绝世的容颜便是脏兮兮的脸也无法掩盖的。上官小仙朝谢昀走过来:借我几枚铜钱好不好?
  我可以给你金砖。
  谢昀知道上官小仙不简单。且看她要做什么。
  上官小仙不喜地说:没意思。大家有了钱以后, 连铜板都没有了。
  上官小仙自己也有金砖, 她随身带着谢昀上回付的嫖资。她假惺惺地说:你送的礼物我真舍不得用掉。
  谢昀同她道:店里面没有旁人, 你吃喝本不用付账。
  上官小仙嘴唇勾勾。掌心运力, 手里的金砖砰然裂成九块。然后上官小仙一人一块, 丢到死者的身上。
  谢昀反应过来。金钱帮!杀人必买命!
  上官小仙笑道:你也可以理解成超度他们,跟西域人一样。我既在金钱帮,也在西域魔教。就连从前的上官金虹也没我这般本事。
  上官小仙本来先加入的西域魔教。后来上官金虹和林仙儿暴毙,金钱帮的宝藏就落到了她的手里。现在她是魔教长老,又是金钱帮主。在她手里原本即将分崩离析的帮派一点点重新整合了。
  店里来的西域人都算她的手下。不过上过小仙杀死他们的时候也是毫不留情的。
  上官小仙还不知道谢昀杀死了林仙儿。那夜在场的只有李寻欢和林诗音几人。上官小仙只当谢昀是个好龙阳的江湖嫖客。
  上官小仙就留了谢昀一命,跟谢昀道:我没买你的命是有原因的。这世上能找到个不喜欢女子的男人着实难得。
  呃,谢昀挠挠头。他跟慕容小荻还有傅红雪好像都喜欢男人啊。
  上官小仙说:你要活着,就把傅红雪领走。
  谢昀:?
  上官小仙竟然还想给傅红雪做媒。
  上官小仙补充道:以后再叫我见他跟着叶开。我就把你们两人一并杀了。
  谢昀才发现原来上官小仙要勾搭的是叶开。那么暗中倾慕着叶开的傅红雪就成了她的眼中钉。
  可这么说起来,叶开的正牌女友丁灵琳岂不是更叫上官小仙讨厌了?
  上官小仙自己给自己倒杯茶,气定神闲地喝着。她固然很讨厌丁灵琳。不过今天丁灵琳要嫁人了,她跟叶开玩完了。所以就剩下傅红雪一个人需要对付了。
  上官小仙沾沾自喜。不枉费自己从魔教中寻了高手来偷袭丁灵琳,再给郭定制造个舍身救美的绝好机会。江湖中人义字当头嘛,就让他们跟义气结婚去吧。
  但是像丁灵琳这种人就算结婚了也不能叫她好过。上官小仙总归要在她婚礼上搞点事情,给她留下些难忘的回忆。
  可是楼底下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也没见丁灵琳从楼上下来瞧瞧。
  上官小仙使唤谢昀跟使唤手下一样。她以为露了武功以后,武功低微的谢昀该敬她如神。上官小仙手指勾勾:你上去看看丁灵琳那个贱人死了没。
  谢昀懒得睬她,爱看自己看去。
  上官小仙真想一记大搜魂针射死这个男人。不过算了。把人全射死了就没人看她的威风了。
  谢昀也挺好奇,为什么傅红雪跟慕容小荻也没有回来。还有啊,叶开到底来了没。
  上官小仙告诉他,叶开不可能来的。以她对叶开的了解,叶开一定躲得远远的,绝不可能看着心爱的女人嫁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