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你一定在吐槽我霸道。”
苏暮离轻声笑着，面色比原来更加苍白，然而手上输送灵力的动作却没有半分停顿，哪怕，她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不过我的确是霸道，而且还霸道惯了，尤其是在治病上，更是一切都得我说了算！”
她的目光始终清醒而理智，显然永远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
现在，她想要这个男人稍稍健康一点，所以便不知道第几次地压榨了自己的丹田。
墨九卿看着她，眸色越发深邃了起来，原本抬起的手又缓缓放下——他到底不愿意辜负了她的好意。
若是现在就停下来，这人前面做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墨九卿却还是能够在昏暗的光线中看到苏暮离苍白的脸的时候，他心底里的某根底线，被触动了。
够了。
已经足够了。
即便是杯水车薪，却也已经能够在最关键的时候，救他一命了。
更何况，那些人便是悉数涌上来，也不足以让他以命相搏。
墨九卿的睫毛颤了颤，沙哑着声音，缓缓地道：“停下吧。”
不过是短短的三个字，他却似乎说得十分吃力，这三个字之后，眼底更是浮上了力竭之色。
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动作僵直地抬手，握住了苏暮离的手腕。
随着他的这一个动作，他整条手臂都开始麻痹，而那份蚀骨的疼痛，也随之而来，让他连指尖都微微颤抖，变得冰寒无比。
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再让她继续下去的打算了，苏暮离在强撑，他如何看不出来？
再这么撑下去，也不过是让自己稍微好过一些罢了，而苏暮离，却绝对会留下暗伤——她自己的经脉还是沉疴未愈，当年的那些毒素，绝非她一朝一夕便能够清除干净的！
“放手吧。”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苏暮离，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沙哑，低沉而磁性，透着尊贵的禁欲冰冷。
“我不需要你做到这种地步。”
他顿了顿，沉默了很久，才再一次开口。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即便疼痛不过是轻了十分之一，也足以让他觉得舒心了。
他不需要这丫头用她自己的十二分疼痛，来换取这一分的舒心，毕竟他已经习惯了疼痛，却并不习惯这份代价沉重的舒心。
苏暮离挣了挣没挣扎开，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坏笑来：“你这么说话，声音更好听了，再说几句听听？”
她刻意回避了墨九卿的阻拦。
若是换做平时，她的确可以不用如此拼命，然而墨九卿的状态，让她觉得这个人或许等不了了。
他的丹田一片狼藉，她如今修补的这几道裂痕，都是最新碎裂的，而且比其他的裂痕都要大上许多。
很显然，墨九卿最近这段时间修为暴涨，这才造成了如今这样的情况。
明知道自己的丹田已经如此破败，根本经不起折腾，他在这几天还是如此强硬地进阶了……
人都有惰性，都会怕痛，可墨九卿顶着这份危机苦难，却从未停下过变强的步伐，或许是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虚弱死去，也或许是情势所逼，不得不为，苏暮离不清楚其中的纠葛，她只是下意识地想让他轻松一点，活得更稳妥一点。
至少，在她成长到如他一般高度，有稳妥救治他的办法发之前，保证他的情况至少不会比现在更差。
再次挣扎了一下，仍旧没有挣开墨九卿的手，苏暮离对上他深邃黝黑的眸子，对他的执拗偏执有些无奈。
她顿了顿，挑眉道：“你再不放开我的手，我真的要灵力暴乱了。”
说着，她睨了墨九卿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加大了挣脱的力道。
因为怕伤到她，墨九卿果然没敢再强硬地扣着她。
而她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按照穴道走位，曲指，挨个将最后搜刮出来的灵力，慎重而谨慎地送进了针尾！
嗡！
当灵力走进最后一根金针，所有的金针顿时形成了共振！
墨九卿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暖，一股温柔的力量缓缓地包裹了他的丹田，他经脉里暴动的灵力，一瞬间就像是被顺毛安抚到了的兽类，第一次这样顺服。
竟然真的……修复了两条裂缝！
墨九卿微微一怔，心神震荡，然而看着苏暮离骤然失去了所有血色的脸，却没有半分身体被改善的喜悦。
明明他的目光冰冷压抑，哪怕是他父皇看到了都会觉得不自在，可是苏暮离却总能悠然自得地忽略他，就像是对他的危险毫无预感。
看着苏暮离颤抖着手将金针一一收起，墨九卿不愿辜负她的任何努力，头一次这样认真而仔细地去整理自己的经脉和灵力。
如果她这么努力的目的，只是想要让他看到希望，那么……他真的看到了。
或许，他最终不会死，而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天道带来的，最好的良药。
在他还不知道的时候，他面部的线条就已经柔软了下来，甚至带上了淡淡的暖意。
苏暮离发现自己极喜欢这样的墨九卿，就像是无机质的雕像忽然间多了一丝人气儿，又像是冷酷无情的暗夜，忽然被容纳进了一朵温暖的小火苗，让人看着就忍不住舒展笑颜。
苏暮离呢喃一声：“幸亏你看不到我这幅窘样，扎针把自己累晕……啧！太对不起我的名头了。”
她目光放空地戳了戳墨九卿的膝盖，脑袋一点一点，仿若困极了：“别死了，我还等着……把你治好了，所以，你一定要万分珍惜着自己一些。”
她话音未落，便两眼一闭，一头栽他怀里去了！
就在她闭上了眼睛陷入昏迷的瞬间，墨九卿倏地睁开了眼睛，长臂一展，就将人护在了怀里。
墨一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总觉得刚刚那个红着耳尖子，小心翼翼地仿若捧着易碎瓷器的人……实在是不像自家主子！
他古怪的目光很快就变成了兴奋，看着被墨九卿抱在了怀里的苏暮离，就像是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主子！真好！真是太好了！您有救了！您有病，王妃有药，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般配和巧合的存在了！”
他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墨九卿，面上虽然还在维持着认真冷肃的表情，眼睛里的雾气却遮掩不住地露了出来。
“所以！主子一定要看好王妃！”不要让不相干的狼子野心叼走了！
比如那个惯会撒娇卖萌的司徒长恩！
还有那个不知廉耻的楚南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