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鸿临出门前还特意叫了祁殊一声,贺衡心里忐忑,在祁殊临走之前又嘱咐了一声:他要说什么你就往我身上推算了,要不我跟你过去得了。
  祁殊心下感动又觉得好笑,把他按回椅子上:没事儿啊,你就在这儿坐着吧我估计他叫我去是要切磋切磋。
  贺衡:啊?
  切磋什么?
  两个人斗舞不是,斗罡步吗?
  阳城一中的教学条件好,办公室也宽敞,种了花花草草还摆了沙发书柜立式空调。一个年级的英语老师在一个屋,彼此隔得都挺远,看着就挺自在。
  这个时间其他几个老师都在班里,整间办公室就夏鸿一个人。
  坐吧。夏鸿估计是怕这个小道友不自在,还特意给他从旁边搬了把椅子,坐,别紧张。
  祁殊轻声道了谢,施施然坐了下去,并没有哪里透露出一丝的紧张来。
  但出于礼貌,他还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
  班里人太多不好说话,这儿安静点儿。
  夏鸿解释了一句,切入正题,刚才你画的是开运符怎么看着不太一样?
  祁殊点点头:是开运符,我简化了一点儿。
  夏鸿不赞同地皱眉:符篆怎么能随意简化呢
  夏鸿师从茅山,茅山的道士自诩天师正派,最是严苛地守着祖师爷的规矩,教导徒弟也是一板一眼,不许有一点儿偏差。
  他虽然不至于像那些老道士一样看不起祁殊这种野茅出身,但骨子里还是觉得,既入师门,那万事都得依着祖师爷的规矩,从来都没有想过试着简化符篆这种事。
  家师主张灵活变通,祁殊简单地解释了一句,没把他师父那句那群就知道按葫芦画瓢的蠢货原话转达。
  夏鸿点了点头,意外地挺感兴趣:那画符之前祝水祝笔的规矩呢?我是说,你是怎么在教室里画的?
  画符前要净身心桌椅笔墨,下笔前要祝纸墨笔砚水,诚心念完之后才可下笔,一气呵成。这是画符的规矩,一套下来动静不小,怎么想也不可能在三四十人的教室里来这么一通还不引起围观。
  祁殊:我是蘸水画的,只用祝水就好。其他的心诚则灵。
  夏鸿:
  神他妈心诚则灵。
  夏鸿拜师习道这么多年,一向都是朱砂黄纸规规矩矩,头一回听说这种事儿还能心诚则灵。
  要不是祁殊画在桌子上的那个开运符真的灵气十足,他都要怀疑这是哪儿来招摇撞骗的神棍了。
  但是人家又真的有本事。
  已经下山三五年的夏鸿头一回见识这种野路子,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只挑了一个自己最想问的问题开口:我能问一下,令师尊号是?
  夏鸿是真的好奇。
  听祁殊话里话外,他有这些想法,并且敢尝试,都是他师父带出来的。
  能教出这么一位敢想敢干的四品天师,那他本人应该也是一位想法独特且品阶不低的的天师。
  这样的天师怎么也该有些名气,夏鸿却连一点儿传言都没有听说过。
  他都想问出名号和住处,哪天去拜访一下了,没想到祁殊想都不想就摇摇头:家师不喜外客,也不准我们外传名号。
  这么避世的吗?
  怪不得他一点儿传言都没听说过。
  不过一直以来,也确实有些喜避世清修的高人,夏鸿也不再追问,看了看时间对祁殊道:好了,不早了,你快回去上课吧。
  祁殊点点头,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夏鸿:您来一中多长时间了?
  两年,夏鸿对他挺有好感,也不跟他故意绕弯子,你是想问这学校的风水吧?
  祁殊也没有过多地遮遮掩掩,点点头问道:学校建得四四方方,又种了这么多槐树,还挨着医院,就算是阳气重,也不会这么
  这么平静,连点儿灵异事件都没有吧。
  但这话说出来就有点不太合适了,祁殊点到为止,及时住了声。
  夏鸿轻轻点了点头,解释道:种这些槐树是故意的。据说是旁边那家医院太大,不太平,所以才建了这个学校
  祁殊皱眉:是要把那里的鬼引过来?
  这事我原本也不该多说,
  夏鸿冲着窗外指了指,开诚布公,学校我早就转遍了,根本没见着有任何收鬼或者净魂的阵法你也觉得哪儿不太对是不是?
  何止是不太对。
  先不说有意把四周游荡的孤魂野鬼引过来有多危险,整个学校这样的布局分明是温养蓄鬼,这是要干什么?
  把周围的鬼都引进来,却没有相对应的阵法化净它们的怨气让它们去投胎。就这样只进不出,学校有多少阳气能镇住这么多日益增长的鬼和阴气?
  这分明是在拿整个学校的人开玩笑呢吧?
  哪天学校里出点什么事兜不住了,学校里的师生能逃的出去几个?
  况且学校每年都有寒暑假不说,就是周末都会有不少学生回家,阳气薄弱又该怎么算?
  夏鸿顿了顿,仔细打量着他:我以为你也是发现这所学校不太对劲,所以才来这儿的。
  祁殊:
  祁殊:那倒也不是,主要是我师父之前给我算了一挂,说我近期红鸾星动,这儿有我的一段正缘。
  夏鸿:???
  什么玩意儿?
  夏鸿颇有几分一言难尽:所以你是专门来搞对象的?
  祁殊:
  也不好这么说吧,毕竟按年龄算我现在搞对象还是早恋。
  祁殊对这些事其实无可无不可,只是怎么着也得报一个高中,倒不如趁这个机会了却一桩事。
  能成就成,不能成也得解决完这件乱七八糟的事,省得自家师父一直在耳边念叨。
  夏鸿沉吟了一下,提醒他:不说远了前天晚上学校让住校生进来放行李,又不让留宿,这事儿就蹊跷得很。
  这事儿别说夏鸿觉得奇怪了,几乎所有住校生在接到这个通知后都一起祭拜过校方的族谱。
  所以我夜里悄悄回来查了一下。
  夏鸿说,然后发现学校周围有结界。
  祁殊倏然一惊,隐隐觉得这事儿好像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
  夏鸿压低了声音:你也是四品天师,结界意味着什么,你应该知道。
  祁殊隐晦地审视着他:这些事您不回师门上报,为什么要跟我说?
  他们两个刚刚才互通了身份,半个小时都不到,现在就已经到了可以互通情报的阶段了?
  我来这儿一年了,刚来就发现这地方不太对劲,专门回师门问了问。
  夏鸿顿了顿,师父只说是为了镇住旁边的医院,但是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虽然背后议论师门不太合适,但眼前这事貌似更严重些。
  但是我看着,分明是有未尽之言。
  祁殊踩着第四节 课的上课铃回了教室,又被贺衡投以了歉意而又关怀的目光,一时无言。
  他到底该怎么才能让一直担心着自己的同桌相信,自己刚才这趟办公室之旅,其实只是一次学术交流大会。
  祁殊觉得自己解释不清楚了,只能换一个话题:夏老师让我提醒你,他看了你的英语卷子,决定要给你开小灶,专门补习英语。
  贺衡:
  不是,等会儿。
  话题怎么突然转到我这儿来了?
  什么小灶啊?天天监督我背英语单词?
  贺衡看看自己手里的英语卷子,差点汪地一声哭出来。
  我总觉得我的好日子还没来就到头了。
  祁殊觉得他这个表演过于浮夸,然后贺衡就更浮夸地扯着他的袖子嚎:师父救我!我要被妖怪抓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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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十一
  在贺衡被单独开小灶跟英语老师互相折磨之前,他们先迎来了一场胆量与智慧的追逐青春探险的活动。
  准确来说,是被抱着大腿生拉硬拽进了这场追逐青春的探险活动。
  为什么一定要我和祁殊去?让我俩去提升一下平均颜值?
  贺衡不太明白,现在的鬼也看颜值索命的吗?
  衡哥,你不懂。
  杨昊矫揉造作地捂着胸口,闭着眼一脸的沉醉,你们身上都有一种,让我十分安心的气质。只要有你们两个在,我就什么都不怕
  贺衡:
  打个商量,朋友。
  贺衡比了一个打住的手势,要么你闭嘴,要么我去吐一会儿。
  杨昊伸手在自己嘴上抹了一下,闭上了嘴,但仍然拦着贺衡和祁殊不让他们走,誓要让他们加入这场废弃图书馆的青春探险活动。
  贺衡试图跟他们解释:那个图书馆真的没有鬼,只是离教学楼太远不用了而已。
  不不不,我有证据。你们看,这都是前几届学长学姐们发的。
  辛勇强从表白墙找出每次一开学就有人以讹传讹发出来的证据给他看,半夜听到有人在哭,有时候里面的灯还会突然亮起来,窗户边有人影好多次了,有图有真相!
  祁殊:
  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知道,但是这要是真有个鬼天天大半夜不睡觉在图书馆晃悠,那可真是够惨的。
  这得失眠得多严重啊。
  生前难不成是个职业网瘾少年?
  但可能校园闹鬼和鬼屋探险总能扯上点儿什么青春情怀,这篇不知道流传了多久的帖子在刚刚开学,谁还不认识谁的时候居然就神奇地号召起了一个追逐青春的探险小分队。
  居然有十来个人。
  贺衡和祁殊都不幸在列。
  鉴于所谓的证据里所说的闹鬼时间是在凌晨两点半,临时组建的探险小分队决定先回宿舍睡觉,半夜两点在宿舍门口集合。
  刚刚见识过真正的鬼的贺衡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兴趣,答应他们这场半夜两点半的疯狂更多的是出于带崽儿的心理,担心这帮人再真把自己吓出个好歹来。
  也有点怕他们把人家鬼吓出个好歹来。
  理论上应该不会。
  祁殊理智分析,人被吓死还在允许范围内,鬼被吓活有一点难度,原则上不允许。
  贺衡:
  这话说的,好他妈有道理哦。
  那图书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贺衡有点好奇,忍不住想被剧透,咱学校真的有鬼啊?
  祁殊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墙角。
  贺衡:
  对哦,我宿舍就有一只哦。
  啊不是,我说的不是那种。
  贺衡挠挠头,就是,我知道咱宿舍有,可是感觉不一样你看,他又不吓人。
  其他的鬼也不吓人啊。
  祁殊试图跟他解释,鬼一般也不出来吓人的,他们哪儿就那么闲了?
  祁殊也挺奇怪那些鬼片和鬼故事到底都是怎么来的,人家鬼好好的要么等投胎要么忙着修炼,或许还得忙着走索命复仇的副本,哪个会那么无聊整天躲在电梯马桶床底下吓人玩儿?
  忍辱负重地藏在浴室里,就为了吓唬人?
  鬼生追求这么离奇的吗?
  贺衡:说的有道理,我就算变成鬼也不会这么无聊。
  那图书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贺衡还是有点好奇,半夜开灯什么的,你看贴吧里的图片,有的还真挺吓人的。
  祁殊心说半夜开灯的可能是咱们班主任。
  祁殊忍不住提醒他:你还记得自己是有阴阳眼的吗?
  贺衡:
  对哦,我可以自己看见哦。
  忘了忘了。
  贺衡挠挠头,有点尴尬地笑了两声,就,因为一直能看见,所以都习惯这事儿了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我怎么看咱们学校这么干净啊,好像一只鬼都没有。
  祁殊顿了一下,问他:干干净净的?
  是啊,干干净净的。
  贺衡觉得这事儿奇奇怪怪,我以前的学校怎么着也得有几只闲着没事瞎晃荡的小鬼,可咱学校怎么一只都没有?
  祁殊沉吟了一下,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一只鬼都没有,说起来也太反常点了。
  这个学校确实有点问题,也很具备闹鬼的资质,但至少到目前为止,这儿还是非常太平的。
  可太平不能意味着一只鬼也没有啊。
  先不说生死簿的事,就算是往常,也会有一些横死的鬼到处游荡,或者是地缚灵出来晒晒月亮,这都是挺正常的事儿。
  它们入不了轮回,慢慢地会失去神智,或是成为鬼修,或是不懂修炼慢慢消散,反哺后天灵气。
  他原本觉得这个学校太平得有点诡异,今天问了夏鸿才知道,这儿其实是有人镇着场子的。
  虽然不知道镇着场子的人到底是想干什么。
  到底是想救人还是想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