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全真非彼全真,这个新教,就是吴三桂搞出来的一个大杂脍,里头文武并列什么神仙都有,自然供奉的都是中原的神仙。正所谓挂着羊头卖狗肉,三分颜色当大红,教化番邦嘛,吴三桂的这番作为,深得王爷的喜爱,也保了他吴氏一族百年富贵。
开城六年,正月初五,城东。
全真庙里全真道,一大早,赶来上香的信众便络绎不绝,车马将道路都堵塞了。在突厥斯坦城,最先改信全真的多是些王公大臣,故此,此教先在贵族阶层流行了起来。上至波斯王公,下至突厥首领,都以穿道袍,信全真为荣。
一走进庙里,上首供奉着一位主神,太上道德天尊,也就是老子,又称太上道祖,三清祖师的便是。左手边供着全真教的开山祖师,重阳真人。右手边又供奉着观音大士,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怎么瞧着怎么不伦不类。
再往下看就更令人瞠目结舌了,文武神仙站两排,从孔子,李白到岳武穆,关二爷,这就都是神仙了。为啥还要供奉观音大士,这是吴三桂老母亲的意思,老人家信菩萨信的太虔诚了,吴大帅为了尽孝道,就把菩萨摆在三清祖师的右手边了。
正月初五,日上三竿时,黄道吉日。
今日三清宫落成,吴大帅亲自主持开光大典,城里数得着的达官贵人都到齐了,谁敢不来呀。吉时到,万众瞩目下,道人们便都集中在准备开光的殿堂里,主持开光的大德道长穿着神圣的法衣,其余的道人穿着黄色或者红色的经衣,庄严肃穆。
殿堂里神像的头上都被红布遮盖了起来,神像与神像之间只有一根红线相互联接着,而且一直牵到殿门外。因为开光,就是要把自然界的日、月、星三神灵光接引到庙堂里来,使庙堂里供奉的神像们,承接天地之灵气,造化万民之福祉。
如何开光呐,在殿门外两根旗杆的正中间,放有一把椅子,一个道人拿着一面镜子紧贴着那根红线,镜面对着殿门。在殿门口站着两个人,他们手中也各拿着一面镜子,其中一个负责把殿门外那面镜子的光接过来,另一个负责把这束折射进来的光线投射到每一位神像的身上。
一时间鼓乐齐鸣,日光被镜面反射后,照着一尊尊神像上,金光灿灿的真如神仙下凡了。此时富丽堂皇的三清宫内,道士们身着金丝银线的道袍,手持各异的法器,吟唱着古老的曲调,在坛场里翩翩起舞,犹如演出一场折子戏,这便是道教的斋醮科仪。
这也是废话,青铜镀金的神仙,太眼光照着能不发金光么。
闹腾到了中午,盛大的开光典礼才算结束,三清宫落成了,也开光了,身穿华贵道袍的信众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一哄而散了。然后才有络绎不绝的民间信众,一步三跪,走进宫内虔诚的祈祷。
中午,吴府。
吴三桂穿着一身青色道袍,端着一碗高丽老参汤,品了品,清了清嗓子,身边便有一位美貌的女子,婀娜多姿的扭了过来,服侍老爷用些养生的素食。这位吴大帅性子虽有些圆滑,但在女色上却血气方刚,毕竟人之常情。不能说好色如命,也是出了名的风流倜傥。
只来了中亚之后,就接连收入府中了七八个妖娆女子。这其中有别人送的,有属僚献的,也有他自己听说后取来的,繁忙的公务之余,看看舞蹈、听听歌曲,算是他的消遣之一。小玉奴,就是他前阵子刚收进府中的一个西域女子。
这美貌女子褐发碧眼,年不过二八,当地一户王公家养的歌姬,唱得一曲好歌,跳得一把好舞。为何这个女子能够进入吴府,没别的原因,不外乎有人想巴结吴大人,故此特地寻来献上。吴大帅自诩为真名士,自然是要风流一番的。
不久,几位幕僚求见,说是有一位高道不辞劳苦,从中原远来,这位高道真真是舌灿莲花,辩才无双,大人就不愿见一见么。吴大帅闻弦歌知雅意,这几位幕僚收了人家的钱财,来办事了,收人钱财,给人办事,这倒也是情理之中。
有元一代,自全真没落以来,佛家一支独大,信佛者遍布大江南北。如今全真却在中亚大放异彩,隐隐有成为中亚第一大教的苗头。于是乎,各位中原高道,隐世的高人云集西域,倒也壮观,眼瞧着全真道,真真的就要在西域大兴了。
“那,便见他一见?”
“大帅英明,快去宾馆,请栖霞山高道来见。”
吴大帅召见自是非同小可,去请的人也快,被请的人也快,没多久在亲兵指引下,那位栖霞山高道进了吴府,人多,书房坐不下,移至偏厅。见礼已过,两厢落座。彼此打量。瞧着这位高道青衫飘飘,仙风道骨,倒还真有几分高人风范。
寒暄一番,吴三桂便笑着问道,“听人说,道长栖霞山人?”
这位道长颇有点宠辱不惊,起身答话,说道:“正是。”
“俗家姓王?”
“不错。”
“在栖霞山隐居?”
“是的。”
“道长为何不待在山中修行,千里迢迢地来我这里,所为何事?”
这位道长很老实,答道:“为名利而来。”
吴大帅一听这话,乐了,这位道长是个老实人呐,这一番对答过后,西域便又多了一位得道高人。如此便皆大欢喜,如今吴大帅正是求贤若渴,这些位高道云集他治下的西域,可算是元朝之后从未有过的盛大。
正月里,辽王府。
王府官厅内,鸦雀无声,休沐一过,就有通政司官员冒死进谏,参西北副总督,兼突厥提督吴三桂,在西域突厥大修道观,将好端端个西域搅的乌烟瘴气,请王爷治他一个凌虐友邦之罪。
这通政司官员话音刚落,马城便心中冒火,瞪起了眼睛,直勾勾的瞧着他,那眼神冷冰冰,阴森森,又雪亮雪亮的。将那迂腐的官员,顿时吓得汗出如浆,两股颤栗,险些当场便晕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