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那天夜晚,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五天。这三五天的功夫,足以让不少线索断去。但净涪还是到了这里。
木鱼停在半空,他低头扫视着还残留着战斗痕迹的荒林,看了半日,视线落在了荒林不远处。
他拿着木鱼槌子一敲,木鱼转了一个方向,朝着净涪刚刚注视着的地点飞去。
净涪跳落木鱼,又将木鱼变回原状,低头仔细察看着齐以安的踪迹。
他站在林中看了一会,又闭着眼睛感知片刻,忽然抬头望着一个方向。
他没有犹豫,抬脚就往那个方向走。
而此时,齐以安正坐在一辆马车上,闭着眼睛养神。
一个侍女掀开了车帘,奉上了一个小木筒。
齐以安睁开眼,坐直了身体,接过那个小木筒,取出里头的纸条。
小小的一张纸条,上面的字不过寥寥几行,齐以安却看了足有一刻钟。他抬头,看着垂首等候他吩咐的侍女。
这会来的,是那个叫净涪的臭和尚!
齐以安脸色一冷,声音的温度也不断地往下降。
“传令下去,加快速度。最迟今日傍晚,我要到达码头。”
侍女低低应了一声,又接过齐以安递过来的小木筒,退出马车去。将马车的空间留给了披着麻衣头戴丧帽的齐以安。
是的,齐以安此刻正穿着白色的麻衣,一副家有丧事的模样。
齐以安端坐了片刻,忽然来到车窗旁,撩起窗帘看着放置在车队最后面的那个厚重棺椁。
那个棺椁里躺着一具脸色死白,没有气息,胸腔几乎没有跳动的‘尸体’。那‘尸体’和齐以安长得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也只有气息。
那‘尸体’上的气息浅淡到无,唯一会被人察觉到的那丁点气息也被棺椁上的禁制阵法牢牢锁在棺椁内,根本透不出去。
那个才是真正的齐以安。
坐在马车里的齐以安收回视线,放下手,任由窗帘垂落,重新遮蔽在窗口。他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手指伸张活动片刻,又摸上自己的身体。
带着温度的躯体活动灵活,有着生灵特有的气息和波动。
“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傀儡……”
齐以安无声呢喃着。
是的,现在这个在人前活动的,只是一具傀儡。齐以安真正的身体,还躺在那具棺椁里。
齐以安转了转脑袋。
当然,操纵着这样一具傀儡的,也是齐以安的一缕分神。
这就是魔傀宗至高法门的厉害之处。
纵使齐以安不过是炼气大圆满修为,境界连筑基都不到,可他照样能够为自己分出一缕分神操控傀儡。
这样一具相当于分神的傀儡,再配上魔傀宗变易自身气息的秘法,齐以安有把握能像先前逃出妙潭寺追踪而来的僧人一样,逃过那个妙音寺净涪的眼睛。
毕竟,那净涪的修为比起那妙潭寺出来的两个僧人还要递上一筹。
齐以安勾起唇角笑了一会,又舒舒服服地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
先前他会被那净涪找到,是他自己太过大意。可这一会,他手段已经尽出。就让他看看,那个叫净涪的臭和尚能不能再找到他!
想到那个净涪臭和尚可能出现的挫败表情,齐以安不由得笑得更欢快了。
在齐以安闭目养神的时候,妙音寺辖下地界里,又有好几处地方驶出几队马车,各带着一缕浅淡的相同气息往着魔道辖下地界而去。
循着齐以安一路走过的路线出了荒林,净涪左右看了看,又拿出了木鱼。
坐着木鱼升上半空,净涪闭着眼睛搜寻了一会。
他站在木鱼上,任由风吹拂着他的僧袍,极目眺望一会,笑了一下。
这疑兵之计玩得很顺溜啊……
但也就只是这样而已了。
他无声一叹,盘膝在木鱼上坐下,手中拿起木鱼槌子轻轻一敲。
木鱼选定了一个方向,毫不迟疑地疾飞而去。
那方向,正是那个装着齐以安肉身的棺椁所在。
对于净涪来说,就算齐以安做得再好,也根本没有半点用处。当年的天圣魔君皇甫成魔道第一人的名号,可不是吹牛一样吹出来的。
那名号上凝固着的暗黑血垢,可都是来自魔道各门各派的修士。
魔傀宗当时确实已经没落。但正因为它的没落,所以魔傀宗的至高法门和秘法秘诀之类的宝贝,魔傀宗一样都没有保住,被魔道诸门派瓜分殆尽。而皇甫成当时所在的天魔宗,在魔道上的声名何谓是煊赫震天。在那一场分食中,天魔宗可是吃得肚皮滚圆。
这也是当时修为远胜过净涪的清知僧人对着齐以安束手无策,而净涪却几乎是手到擒来一样。
魔傀宗的那些法门,净涪敢说,齐以安还没有他了解得多。
净涪随意地坐在木鱼上,拿出了那片贝叶禅经。
那贝叶禅经不过巴掌大小,通体乳白,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玄奥纹路。
净涪将贝叶禅经托在掌上,视线直直地垂落在上面的那些玄奥纹路上,仔细观看。
刚开始,那贝叶禅经也就只是一片精致的贝叶,那些纹路也只是线路繁复的纹线而已。
净涪并不气馁,也不急躁,他就那样专注地凝视着那片贝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