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尊释迦牟尼听得这话,也将目光转落在景浩界世界里的年轻比丘身上。
“可是阿难陀……”世尊释迦牟尼的声音里带了点赞许,“若叫净涪他选择,他也是愿意的。”
有多少人没看出来,或者没注意到,这位年轻比丘,他修的,是他自己。
不是佛的道,是他自己。
他的前一世,入的是天魔一脉,走的是天魔道,可他这一世,入的却是佛门,走的是佛道……
因为他修的是他自己,所以他承认他自己的一切,包括过往、现在和未来。
因为他修的是他自己,所以他也接受他自己的这一切,包括善、恶和自我。
他的现在,系于佛门一脉,但他的过往,却是在天魔一脉。
过往是过往,只可追忆,无可挽回。现在是现在,最好把握,不可轻弃。而未来……在未来,只可展望,未可触手。
他的自己,善、恶、自我皆在,却已分立,最后还得合聚,方能成就最真最诚的他自己。
世尊释迦牟尼的眼睛窥破了时间长河。
净涪的过往、现在和未来尽皆在他眼底。
他望向滔滔无尽的时间长河下游,对着那一尊背隐九层青铜宝塔的尊者合了双掌,点头示意。
时间长河下游的那位尊者察觉,转了目光回来,见得时间长河这端的世尊释迦牟尼,也从他所在的那一处位置站了起来,合掌探身,与世尊还了一礼。
礼见过后,世尊释迦牟尼将目光从时间长河里收了回来,还自望定那个小世界里的那位年轻比丘。
“阿难陀,”世尊释迦牟尼这样说道,“净涪需要波旬。”
就算不是波旬找上净涪,净涪也是要找到波旬那边去的。
不是为了那位无执童子,而是为了净涪他自己。
他的道,该是融合了他所修持过的天魔与佛门后走出来的他自己的道。
仅属于他自己。
而正因为是仅属于他自己的道,所以……他在这条道上所将遭遇到的一切,都该由他自己来解决。
也是只能他自己来解决。
阿难尊者听着这句话,顿了一顿,回身看着景浩界那个多灾多难的世界。
许久之后,他问道:“世尊,那么……世界呢?”
净涪要走他自己的道,所以他这一条修持道上所遭遇的种种艰难险阻,都是他自己的磨砺。待到他从那条道上走过来,他所遭遇的那一切艰难险阻就会成就他自身的光芒。
这一点,在世尊释迦牟尼提点过后,阿难尊者也都明悟了。
可是……景浩界世界呢?
世界走的晋升之道,若是开始的时候天魔童子魔染世界,甚至到最后将它拖入归墟,攫取灭世功果,那阿难尊者便当世界是遭遇晋升的劫数,渡不过劫难所以灭世。可是景浩界世界的情况不是这样的啊。
先前景浩界世界明明已经到了晋升边沿,却愣是被人一脚踹了下来。行,世界晋升就跟人的修为突破一样的,也有它自己的劫数。渡不过劫数,晋升失败结果就算再惨不忍睹,阿难尊者顶多也就是叹息一声而已,不会多想。
像景浩界这样的小千世界多如恒河之沙,便是阿难尊者心善,便是阿难尊者再看不过那位无执天魔童子的妄为,也不会多管。
说到底,破灭在那位无执天魔童子手下的小千世界不至景浩界这么一个,真算起来,两个手掌都数不清。阿难尊者要真跟他计较,早在无执天魔童子破灭第一个世界的时候他就动手了,不会等到现在。
但景浩界……
本以为已经到了晋升边沿一切妥当的它应该是能顺利晋升成中千世界的,但它被无执童子魔染了;本以为它被魔染之后是要被破灭的,但它又被重塑了;本以为它重塑之后还能继续修补本源等待下一次晋升世界的,但它又被无执童子侵蚀着。
景浩界它是招谁惹谁了,要有这么个生不得死不得的状况?
世界如此艰难,依附着世界生存的众生也是几如危卵。
阿难尊者每每看着景浩界暗土世界里日夜哀嚎悲泣的残魂,都觉得不忍。
净涪比丘发愿为那些无法解脱的残魂开辟独属于景浩界世界的小轮回,阿难尊者实在赞赏,心里也早有决定。
若净涪比丘真的为了景浩界的事情找上门来求助,他是要真的要插手的。
毕竟无执童子还真的是太过了。
阿难尊者问起景浩界世界,世尊释迦牟尼唇边惯常带着的笑容也都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最厚沉的悲悯。
“南无释迦牟尼佛,众生皆多苦难。”
阿难尊者合掌唱了一声佛号,却接话道:“世尊,可是景浩界世界里的生灵最多苦难。”
世尊释迦牟尼叹了一口气,“可阿难陀啊,你也该明白,我们不好插手。”
名正言顺,才好作为,但若名不正言不顺……
景浩界那边到底不是只有他们佛门一脉存在。
说到这里,世尊释迦牟尼忽然叹了一声,道:“到底,还是阿弥陀师兄想得更为周全。”
随即,他唱了一声佛号,向着须弥山八宝功德池边的两位师兄合掌拜了一拜,“南无阿弥陀佛。”
须弥山八宝功德池边的两位世尊寻声望了过来。
三位佛门世尊目光一个碰撞,都是一笑,合掌拜了一拜,又各自归座。
这时候,听了世尊释迦牟尼这忽然而来的话低头自己琢磨的阿难尊者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恍然大悟。
“所以当日……”
世尊阿弥陀见净涪之后而将《金刚般若波罗蜜经》送出,也为的是这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