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魔修一脉,实力和修为也都还和天魔童子差着相当相当遥远的一段距离,他不也还是对天魔童子生出愤懑?
就算不讲情怀不说旧怨,那么,皇甫成身上的那朵红莲呢?
有几个人,能够拒绝得了红莲的诱惑?
若那朵红莲还在他化自在天外天,还在天魔童子手里,怕是没多少人敢打它的主意,但现在红莲不在他化自在天外天而在景浩界,它也不是被天魔童子拿在手里,而是落在皇甫成手上,这样难得的机会,真的没有人想要拼一拼?
净涪本尊越想越觉得可行,但当他想过一圈回来,却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皇甫成。
现在的皇甫成,不论真假,不论是否真的就是甘愿,他也已经在净涪本尊面前表态想要脱离天魔童子,转投景浩界、净涪这边厢。
虽然净涪本尊对他的这个投靠没有表露出明确的态度,但既然他当时没有拒绝,那就是默许。
他既然默许了皇甫成的投靠,现在就多少得考虑到他那边的境况。
皇甫成……
他那边的不确定情况还真是相当的多。
不确定皇甫成是不是愿意舍出红莲,不确定皇甫成能不能舍出红莲,不确定天魔童子会有什么手段,不确定真丢了红莲天魔童子又会对他做些什么……
净涪本尊确定,一体两人的事实不是天魔童子会对皇甫成手软的理由。
杨元觉没心没肺地在旁边等着,但他等了又等,都没等到净涪本尊的决定,于是他侧头去看净涪本尊,见净涪本尊还在沉吟犹豫,便问了出来,“怎么了?是还有什么问题吗?”
杨元觉既然问起,净涪本尊也就将大部分的考量跟他说了。
听完净涪本尊的话,杨元觉看了看他,“所以呢,你要回景浩界问一问皇甫成怎么选择?”
净涪本尊沉默了一下,再开口时却是答非所问,“不需要我回景浩界。”
“哦,”杨元觉很随意地应了一声,也不深究净涪本尊的办法,他还问道,“你决定了?”
净涪本尊顿了一顿,点头。
杨元觉摆摆手,语气也还是相当的随意,“既然决定了,那你就做吧。”
“反正,”杨元觉目光扫过他光秃秃的脑门和脖颈上带着的佛珠,提醒也似地道,“你如今也不是没有后台的人。”
自身的实力和智慧是行事底气的来源,而台后的师门师长,同样也是。
和习惯自己一个人闯的净涪不同,杨元觉靠自己靠师门习惯了,对净涪本尊的那些顾忌并不以为意。
皇甫成都已经成了净涪,又是佛门得世尊青眼的比丘,遇到以大欺小的恶人,倚靠倚靠一下佛门世尊,又有什么问题?
听杨元觉这么一说,净涪本尊也沉默了一下。
难道他要跟杨元觉说,他其实没想太依靠佛门的几位世尊?
杨元觉看到净涪本尊的模样,都不用他说,就明白他的顾虑了。他也知晓净涪的性情,跟他是真有些不大一样。
在他看来理所应当的事情,在净涪这里很可能就有些顾忌,很正常的,杨元觉都习惯了。而且他也知道,别看净涪现在没怎么将佛门那边考量进去,但到了他需要借用佛门的力量的时候,他也绝对不会干看着不动手。
净涪本尊沉默过一阵之后,忽然拉起唇角笑了一下,然后他就说道:“等一等。”
杨元觉听见这话虽然是有点奇怪,但他也就耸耸肩,再次将自己糊在了下方的软榻上。
趁着这会儿净涪本尊没叫他继续给他画阵纹的这档口,他得再跟他的宝贝软榻多黏糊黏糊才是。
可想死他了,他的宝贝……
净涪本尊看了一眼瘫下去的杨元觉,没说话,闭上眼睛等待。
景浩界那边厢,都已经到了安岭贺家镇外头的净涪佛身忽然听见从本尊那边传来的要求,动作顿了一顿。
净羽沙弥和贺伟元此时都走在他身后,而且因为距离贺家越近贺伟元心情越憋闷的缘故,他们这师生两人也没像路上的其他时间那样你教我学地来回,而是相对沉默。
沉默的净羽沙弥和贺伟元都只是相对机械地跟在净涪佛身身后,边走边出神,所以并没有发现净涪佛身那一瞬间的卡顿,一直等到净涪佛身完全停下来,无意识也跟着停下来的他们两人才带了点茫然地抬头看向净涪佛身。
净涪佛身侧身看向他们,拿目光往镇外的一处隐蔽地界瞥了一眼。
净羽沙弥也看了看那个位置,又用眼角余光在贺伟元身上转了一圈,便答道,“好,就先在这里休整休整。等准备好了,我们再入镇。”
贺伟元自无二话。
于是一行三人也就在那一处隐蔽的地界暂时落脚。
收拾布置好休歇的地方之后,净涪佛身对着净羽沙弥点了点头,便在蒲团上坐了,盘膝入定。
净羽沙弥看了他一眼,全不觉得奇怪,所以他也就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而是转头去注意贺伟元的情况。
入了定中的净涪佛身并没有在定境中修持,而是直接勾连了魔子秘境的韶旬。
韶旬从魔子秘境最深处睁开眼睛,传音问话道:“有事?”
净涪佛身回答他,“我需要见一见皇甫成。”
一回生两回熟,韶旬对他的来意也真不意外,他认命点头,“我替你联结。”
他扫了一眼皇甫成的位置,见他这个时候早已经脱出那个监狱,现在也还是空闲时候,便心念一动,取代了皇甫成附近一只麻雀的意识。
“啾啾,啾啾。”
皇甫成听见这两声鸟鸣声,寻着声音看过去,就正正对上刚在旁边枝头上站定的麻雀。
那麻雀也才刚刚长成成鸟,除了声音相对清脆一点,和其他的麻雀也没甚区别,但皇甫成抬头望见它,却硬生生从那双黄豆大小的眼睛里看到了人的灵光。
皇甫成的心顿时提了起来,但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动作,旁边拿着一条绢帕娇娇羞羞地站定的姑娘就几步跑了过来,将那条绢帕塞到他手上,又侧脸跑开了。
皇甫成拿着这帕子,都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防备面前这只来历不明的麻雀,还是该先叫住那姑娘将帕子还给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