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宸命人烧了火盆子,因此房内并不太冷,贾环身上也就一身白色的裹衣,池宸上了床,摸着贾环才到肩膀的头发,便有些心虚,他当初跟鸡鸣寺的方丈带去的信,便是无论如何留了贾环在寺中一年,一来避祸,二来养身,三来能静心念书,怎么想都是一举多得的,谁知会这样。
“其实头发短有短的好处,你看我可以日日洗头,你却不行。”贾环见着池宸摸自己头发,以为对方是舍不得,哪里晓得他是心虚呢。
“比以前的看着倒是黑了不少,还是金陵养人啊。”池宸笑着往床里头蹭了蹭,挨着贾环,牵着贾环的手,慢慢地摸着,贾环的手是文人的手,细长,又因为之前一年每日需要泡澡,又有些白嫩,握在手心软软的,池宸原来想说什么,结果这一上手居然把自己全部的心神都给牵引了过去,摸了会手掌心,又翻过来看着贾环修剪仔细的指甲。
贾环被人细养了一年,如今整个人白白嫩嫩的透着一股的精细,反倒是池宸因着这一年都在战场,整个人都有些与旁人不同,若是他自个不收敛,寻常人见了都会小腿微颤。
贾环看着池宸翻着自己的手掌,也不阻止,接过一旁沐暮端上来的热茶喝了两口,又进了一些糕点:“我先睡一觉,这连着多日的路程走得我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池宸一听忙拉过一旁的被子替贾环盖上,贾环闭上眼,不过十个呼吸之间便陷入了熟睡,池宸见着贾环睡了,便吩咐沐暮让人煮些米粥,等着,这会时辰尚早,估计等贾环醒来也不过三四更天,醒来必定会饿。他自己也胡乱塞了几口,另外要了一床被子躺在贾环的身边,他手劲大,若是梦中抢了贾环的被子便不好了,如今又是春上,到底还冷。
贾环做梦梦见自己在雪地里玩耍,玩着玩着好像那冰冷的雪水透过厚实的衣服往手腕脚腕里钻,于是那种属于冰雪的冷透慢慢地渗入了身体,一抽一抽的疼,他不自觉地把整个人缩了起来。
“怎么回事,来人,去把春耕喊过来!”池宸一觉睡醒,正想伸个懒腰,结果发现身边的人有些不对,凑近了一看,贾环额角的发丝已经被汗浸透,苍白的脸色,泛着紫的唇,微颤的眼帘,还有不停抽动的身体,他浓眉一皱,便喊了外头当值的侍卫,不一会,春耕就披着外套手里拿着蜡烛小跑着进来了,见着池宸忙跪倒在地。
“不忙,你告诉我,阿弟这是怎么了。”池宸挥手喊起,春耕忙凑到面前一看。
“不好,少爷这是发作了,陈大夫原本便吩咐说药丸不如药浴的。”他往里一探就立马拿着蜡烛后退了几步,“小的知道怎么弄,还请世子吩咐了府里人帮忙抬了木桶装上热水。”
池宸一听道:“府里自有热汤,我带了阿弟先去,你去使了人去弄那什么药浴,但凡府里有的皆让他们拿来,若是没有便吩咐人出去买。”他一边说着一边随意地披了件外套,连着被子抱起了贾环便往后走。
当初建府是圣上亲自吩咐的,那些能工巧匠自然是费尽心思,其设计皆是巧夺天工,便是那洗澡的地方是常年通了热水的,池宸抱着贾环到了地方,撩开了一层层的白纱,里头因着热气腾腾而没有了冬日的寒冷,他把被褥往地上一丢,小心地将贾环放在了一旁的玉塌上。
“阿弟,阿弟,醒醒,醒醒。”池宸小心地拍着贾环的肩膀,见着他慢慢张开了眼睛。
“阿弟,这会我抱着你下池子哈。”池宸一边说着一边又将贾环小心地抱了起来,慢慢走入水中。
“咕咚咕咚——”的水泡从地下偶尔冒出,池宸身上的衣服未脱,那白色的布料贴在壮硕的身上,贾环被整个都泡在水里的时候,他总算清醒了过来。
“可是发作了?”贾环挨着池宸,挑眉问了一句。
“恩,怎么不早些告诉我,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池宸有些郁闷,觉得这是贾环对自己见外了。
“今个一早未进城门前便吃了药丸,哪里知道晚上会发作,想着若是两个一起用了怕药性太足,以后便不会了。”贾环笑了笑,扶着池宸的手在水中站好,慢慢地往下潜,“真舒服啊。”
“要不是你那佛口蛇心的主母,你也不会吃这样的亏,好好的男子如今比人千金长的还细嫩,要不是我跟你自小认识,怕是要脱了裤子才能确认你是男是女了。”池宸有心嘲笑贾环,看着贾环能自己动,也放下了心,索性脱去了上身的衣服,坐在池边水下的玉凳上,舒展了身子。
两人不过相差了三岁,可贾环这边依然小胳膊小腿的,到了池宸这便有了成年男子的风范。十四岁是最意气风发的年华,贾环羡慕了半晌,忽然发现池宸肩膀上有一条疤痕:“怎么居然还有人能靠近了你之后伤着你了?”池宸那手,随便一挥,四五个壮汉都不是他的对手,若拿了称手的兵器,杀伤力更强,当初池爷便是看中这点,让池宸练了枪。
“哪啊,那起子小人,我都不屑说!”池宸恨恨地敲了敲水面,搞得水花飞溅了自己一脸,又恨恨地自己抹了一把,“也不知道藏哪呢,从背后射过来的,也不是我觉得背后不对,偏了个头,啧!”所以池宸跟贾环谁也没比谁好,池宸如今是南王唯一的子嗣,虽说是庶子可到底生母尊贵,知晓真情的人也不敢看轻了,可偏偏也因此成了某些人的眼中刺,贾环则是比较冤枉的那个,若是遇着贤惠大度些的,自然不会有这些经历,可偏偏他遇着的是这世间难见的狠人,也算他自己倒霉。
两人互相吐槽了一下对方的际遇,又撩了水玩了半晌,说了一会子话。池宸忽然想起怎么春耕还未来,便跟贾环说:“你且等等,我去看看,估计外头伺候的离得远,你家春耕跑了些路便迟了。”他从水里起来,换了衣服往外走了出去。
☆、第六十章
池宸光着脚踩着汉白玉铺就的地面往外走,能进了世子府伺候的都是机灵人,便是赤着脚踩在地上都不觉得冷,他走了没几步便发现春耕坐在外头,来回的走着,见着池宸出来忙上前。
“不是吩咐了你去准备东西么,怎么站在这里不动。”池宸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皱着眉盯着春耕看着。
春耕忙跪下道:“世子安好,因着是木桶,这药要煮过方能发挥药效,这边阿暮正寻了人煮着药呢。”
池宸的脸色这才有所好转:“你一会吩咐人把桶搬了进去,反正伺候的都是熟人,不要拘束了。”贾环身边伺候的原本便是世子府分了过去的,这些都是同批养了出来的,最是忠心不过。
“旁的皆好说,只是少爷不喜吃药,如今他又称既然已经泡澡便不用多吃药丸足矣,小的还请世子帮忙,是否能寻个厨娘,专门给少爷做些吃食,将那些个药物放入平日餐食之中,也省得少爷多有挑剔。”春耕小心地询问了一声,偷偷抬头瞄了一眼池宸。
只见池宸不假思索便道:“宫中供养了一批善做药膳的,明日我便去求了圣上。”
两人还未说几句,外头就有四五个人抬着木桶进来了,里头又浸泡着些许药材,池宸忽然想起了宫中传言甄太妃入浴皆用花瓣泡澡,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事情却在这会想了起来,他自嘲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有些多想,伺候的人将一应用具皆安置好了,方才撤出,贾环也自觉地爬进了木桶之中,闻到了熟悉的草药味,便皱了皱眉。
池宸坐在一旁瞅着贾环白白嫩嫩的肩膀,忽然伸手摸了一把:“你这身子比以前倒是白胖了许多,头发也黑了不少,照理说这身体也应该好一些,怎么偏偏得了这种毛病?”
贾环原本是闭着眼睛趴在浴桶边上的,听着池宸说话便睁开眼,结果发现他凑得很近,几乎是呼吸可闻。“你凑这么近做什么?”他说着往后缩了一下脖子,结果被池宸一手揽住后颈。
他宽大的手掌慢慢地轻轻捏了捏贾环脖子,又顺着脊椎往上轻轻按着,一种酸酸麻麻的感觉,贾环不自觉地哼出了声,他正想着阿大这一手的按摩功夫不错的时候,忽然嘴上一热,贴上了两片温热,灵活的舌尖顺势就探了进来,绞着自己的舌尖,明明应该是很恶心的感觉,贾环却觉得很舒服,脸刷得就红到了耳根。
池宸一吻罢,伸手捏了捏贾环的耳垂,道:“你如此生嫩,以后可要吃亏的,不行,阿弟,以后大哥教你,不能等着娶了媳妇就被那些个娘们骗倒在床上,忘了咱们兄弟啊。”
所以你这样吻我其实是因为咱俩感情好,来个肢体交流么!贾环觉得自己的眼睛都瞪出来了,等等!貌似,好像,大概这帮子皇家,世家子弟皆贪享受,莫非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很平常?
贾环脑补了一下自己便宜父亲小时候跟自家便宜大伯相亲相爱的画面,顿时觉得不好。
“你想到了什么,这脸都吓青了。”池宸凑过去,用自己的脸贴着贾环的蹭了蹭,又揽着脖子亲了亲嘴角,含着贾环的嘴唇吮了一下,顺便还吧唧了一下嘴,仿佛吃了什么好吃的。
他这个已经够开放的现代人完全比不过这些没节操的原住居民啊!给不给力啊!
贾环想了想当初自己勾搭那些未成年少女的招数,便下意识地想勾个嘴角,结果看到池宸那黑白分明清澈见底的黑眸,瞬间放弃了,伸手推着池宸的脸往后,还小气的拿着指甲抠了抠他脸皮:“能远点么,你以为自己是天仙,吐出来的都是神气,放的屁也是仙气么!”
“阿弟,你嫌弃我!”池宸说着就往贾环身上扑,也不管对方是泡在水桶里的,穿着衣服整齐的就进去了。两人玩闹了一阵,等着水渐凉,池宸喊了人来加热水,沐暮提着水桶便进来了,发现自家世子也坐在水桶中,脱着身上已经浸透的衣物往外丢。
沐暮忙上前去接飞在空中的衣物,结果还未伸手,那衣服就劈头盖脸的把他给盖上了!
我擦!战斗力爆表啊,贾环看着池宸用衣服把沐暮遮住,又快速地扯了麻布遮住了浴桶,自己却光着膀子爬出桶去拿过热水灌入。
透过白色贴身的布看了看阿大的那玩意透露出来的形状,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没事!我还没发育呢!还没发育呢!以后绝对比他大!
尽管这么安慰自己,可是已经被打击的很彻底的贾环,其实已经没好脸色了,他哼唧了一声,在桶里转了两圈,水温还行,就是泡得身子有些发红。
池宸倒完热水便又爬了进来,沐暮已经将衣物全部整理齐,命人拿了下去,自己则提着木桶去换衣一身衣服。
大概是下人送进来的皂角让池宸起了兴致,他管贾环要了头发,慢腾腾地给他洗着头,不轻不重地按着。等着白色的泡泡扑满了水面,池宸又抱着贾环去浴池里用清水洗了干净。因着晚上折腾的比较久,早晨贾环便起不来了,他起不来,一个人扒着床褥不动,池宸穿戴整齐便出门了。
等着贾环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他睁开眼睛觉得有些酸疼,跟着池宸比手劲简直是找死,他想起昨天晚上的闹腾,哼唧了一声,用被子将自己全部遮盖了起来,结果因着丝被柔滑,躺着翻了两个身,睡意降临又不自觉地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已经中午,进宫的池宸都已经回来了!
等等!我干了什么!贾环“刷——”的坐起身,双手抱着被子,撸了撸自己头上的竖起的呆毛,又看了看四周,安静的没有任何人,还好没有被人看到,怎么都没人喊我起床,贾环摸着自己的肚子觉得有些饿了。昨天晚上凑着池宸的手喝了半碗的粥,如今早已消化完了。
他才这么一想,外头就有人推门进来,春耕带着三个下人进来了,先是给贾环在床上洗了脸,又递上漱口水,最后是一张装着一应食物的矮几,小心地搁在了一旁的矮榻上。
春耕伺候着贾环穿上了世子府里准备的衣物,不大不小且质地柔软。贾环走到一旁看了一眼,一份糕点,一份栗子桂圆粥。贾环坐下来端着碗还未动筷,抬头问:“世子呢?”
“正在跟府里的侍卫过招呢,吩咐了让您先用一些,一会便过来了。”正说着,外头的门便被推开,一应入了两排来回八个丫鬟,端着各色菜肴摆了一桌,抬着桌子到了窗边,又放好了两把高椅,放上了银白色软垫。桌上摆着一碗清蒸的草鱼混着一些栗子,有一份油爆的河虾,一份的神仙汤,一盆的桂圆童子鸡,冰糖湘莲,一碗的羊肉羹,枸杞子鱼片,炖烂的肘子。
贾环看着就觉得饱了,还不如手头这一碗的桂圆粥,他拿着勺子吃了两口,又塞了两块糕。拍了拍手便出门了,春耕忙上前带路,顺着长廊走到前院,校场是建在左侧空地。还未靠近便听到一应的拼杀声,池爷带出来的人自然与旁的有些不同,跟着池宸交手的也不是普通人,顶着被池宸的力道震得虎口发颤,还能继续过招的皆是英雄。
只见一排银亮的兵器排在两边,场内已经有四五个人挨不住坐在地上喘气,跟池宸过招的贾环似乎并不认识,因为既不是沐坤,也不是沐震。
等着贾环到了地方,池宸便收手,凑了过来:“怎么过来了,不是说才醒么,外头天冷。”说着便将手里的兵器往武器架上一搁,便带着贾环回屋,跟出去的时候不同,原本桌上七八个菜肴如今已经放满了十来样,池宸倒是也饿了,便坐下来净了手便吃了,贾环刚刚喝过粥,于是有一筷,没一筷的一边聊着,一边吃着。
“等着吃完饭我便带你去见沈先生,当初在金陵便是他教导的你,如今他被我收入府中,既是熟人也好多些照顾,你以为呢?”池宸吃东西相当雅致,只是跟他吃的东西的量有些不符罢了。
“当初他跟着你回来了?”贾环原本先生就不多,不提如今沐坤已经变成了师傅,唯一剩下指点过他的除了鸡鸣寺的方丈,便只剩这一位了。
“金陵那处关系复杂,他原本便是沈氏旁系,他的态度便是沈家的态度,如今甄家已经被今上抓住了把柄,收拾起来也不过没几日,如今阖府都来了京都,想来是求情来了。”
“来了京都,如今住在哪里?”贾环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照着贾府一直在作死的尿性,恐怕是逃不过的。
池宸听着此言,忽而诡异一笑,道:“果然是自家人晓得自家人,不错,甄家人到了京都,第一个见的便是你家老太太,因着薛家旁系如今得了皇商的身份,便带着儿子女儿一道与你府上来往,因着亲戚在家,史家的几位也请了来,凑了四五桌已是热闹了小半月。”原本便是因着世家之间多有牵扯,圣上才多了几分的忌讳,如今更是作死到面前,果然都是神人!
☆、第六十一章
要说池宸对贾环的心,便是旁人看不懂的,平常每年都往贾府送布匹也就罢了,如今贾环住进了世子府,身上穿戴的,日常用的皆换了一批,等着养了三日,这才吩咐人驾着马车去贾府,自己则牵了马匹骑着去了近郊的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