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求道猛然回神才发现自己差点把浆糊糊到手机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走神了。”大胖跳到桌子上,企图用自己的后腿挠到下巴,尽管他费尽力气最后也只能挠到空气。但他假装自己挠到下巴,还露出舒服的表情发出呼噜声,抖着胡子说道:“毛小莉说祈福禳灾那天晚上会来,张求道在等消息。”
“哦吼!!”顿时,起哄声、口哨声四起。张求道威胁大胖:“秃头,你的头发别想再长起来。”头发是大胖的逆鳞,它当即跳起来跟张求道决一死战。
其余人鼓掌起哄躲到一边看戏,毛小盈笑眯眯的望着这一幕。毛真挑眉:“你妹妹快要被外面的野小子拐跑,你不害怕?”
毛小盈:“妹夫不是野小子,他有父母。而且一表人才,青年才俊,我很满意。”毛真翻白眼,道他榆木脑袋也不趁此机会好好考察多多为难,然而毛小盈只温和笑道:“小莉喜欢就好。”
毛真撇撇嘴,嘁了一声。然后听到毛小盈问他:“二十几年很难熬吧。”毛真无所谓的耸肩:“还好,过来了。”
“真是辛苦啊。”
毛真失笑,毛小盈这句话简直像是旁观者不痛不痒的感叹,好似透着些许优越感的同情,比恶言恶语更令人难以忍受。他无法忍受的侧头正要嘲讽回去,却对上毛小盈认真、难过又温和的双眼,像夏日山间的清泉,叮叮咚咚悦耳动人。嘲讽的话就吞回喉间,毛真飘到旁边的石柱子上,望着远方众人嬉闹的场面说道:“还好。”
所有苦难、引诱、痛恨和埋怨其实都比不上孤独,孤独如同山崖上的水珠,一滴滴砸下来能够击穿坚硬的石头。当时间漫长得几乎看不到希望的时候,孤独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就会变成悬崖瀑布轻易能粉碎坚定的信念。
所幸都挺过来了。
毛真皱着脸厌恶又恶心:“所以接下来我再也不想唱诵《太上洞玄灵宝救苦拔罪妙经》。”诵了二十几年,每天都忙着超度妄图侵蚀自己的亡魂和怨气,简直听到都想吐的地步。
闻言,毛小盈温和的笑弯眉眼。
陈阳在给孔明灯染色画图的时候突然歪头询问度朔:“你想到要在上面画些什么?或者写些什么?听说孔明灯飞到天上,飞得越高就能让天上的仙人看到写在孔明灯上的愿望。说不定能实现。”
度朔毫不犹豫:“假的。”
陈阳瞬间拉下脸。感觉到危机的度朔连忙执笔说道:“我想画画,画就代表我想写的。”陈阳满意点头,对着自己的孔明灯说道:“那我也画画。我不看你,你也不看我,看我们画的一不一样。”
“好。”
旋即两人背转身,各自执笔而画。度朔率先画好,偷偷转身观看陈阳画画,当看到那笔锋勾勒出来的雏形时,他脸上露出心有灵犀的笑容。陈阳画好后欣赏了几秒,转头的时候就看到度朔正盯着自己看:“画好了?”
“画好了。”
“拿出来看看。”
度朔将孔明灯拿出来给他看,对比一下,两人画的一样的碧绿色环状物体。各自有着缺口,合在一起就是一对。陈阳笑起来:“我们果然心有灵犀。”他们画的是酆都大帝法印,那枚被切成两半当成结婚戒指的扳指。
当时度朔将另一半扳指给他的时候,就是心意相通互相告白,正式有了夫妻之实的第二天。
寇宣灵把脑袋凑过来,疑惑不解的看着他们孔明灯上面画着的两个不明物体:“这是什么?毛毛虫?首尾相连并且长相畸形的毛毛虫?
陈阳微笑着让他滚。寇宣灵嘲笑他:“画得丑还不让说。”
“那是你不知道原因。”
“什么原因?”
“我跟我家老度彼此相爱的原因。”
道教文化节来的时候,陈阳一行人来到山脚下,在人群中各自扶着自己制作的孔明灯点燃,看着孔明灯缓缓升空。满城尽是孔明灯,橘黄色的光芒温暖了头顶上的天空,带着无数人对新年的盼望和期待。众人仰望天空之际,忽听得众声清澈响亮,锵金鸣玉如钧天之乐。随后灵音骇空,洋洋盈耳,让无数人心中的愁绪在此瞬间涤荡干净,充满温暖、喜悦。
道教的祈福禳灾已经开始,众人随着人潮慢慢涌进天师府,山脚下的空地逐渐变得空旷。陈阳在度朔的保护下并没有被人潮推着向前,而是安心的靠在度朔怀中,抬头就能吻到他的下巴。
陈阳啄吻度朔的唇角,轻声道:“这次回去后,我们去度朔山吧。我想去看看你住的地方。”
度朔:“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的番外篇章——阴亲。
第121章 番外·阴亲01
七月十五中元节, 传闻鬼门关大开,地府中的孤魂野鬼游荡于阳间。平时不常见鬼魂的阳间在这一天随处可见, 或蹲于桥头街角吸食烟火, 或是好几只围着祭祀用品抓起残羹冷饭狼吞虎咽,也有厉鬼选择在这天寻找替死鬼。
不过现在的年轻人反倒是最不信鬼神存在,中元节成了一个可以放假、玩闹的节日。阖家团圆, 祭拜祖先,鲜花水果,鸡鸭鱼肉,以及唱给鬼听的大戏。此时反倒成为年轻人玩乐的节日,很多出去打工的年轻人都会在这天回家。
陈阳不喜欢中元节, 白天还好,到了晚上就会有无数鬼怪出现企图夺走他的命数。他抓紧了手里的篮子, 篮子里是他去采买的菜和贡品。一路上有无数孤魂野鬼盯着他看, 马路口、桥头边,走到桥中间猛然有只苍白的鬼手从桥底伸出来抓住他的脚踝。
陈阳吓了一跳,迅速用巫爷爷给他的铜钱币鞭笞那只鬼手,低喝:“敕!”那只鬼手被烫出灰烟, 迅速离开。探头看,更是狠狠吓了一跳,只见桥底共有数十具被河水泡得肿胀的尸体。那些尸体齐刷刷看向陈阳,黑洞洞的眼孔和嘴巴, 蠕动着想要从桥底爬上来,疯狂的觊觎着这具特殊体质的躯壳。
“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没事别占地!”
陈阳回头, 苍白恐怖的脸色吓到嚷嚷大叫的青年男人。陈阳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这位置不好,你还是别站这里。”说完转身就走。
青年男人不解,嘀咕道:“神经兮兮不知道瞎叨逼什么。”在陈阳走后他就直接占了这个位置,将货物摆了上去。这里是镇上和村里必经的一座桥,很老旧的一座桥,桥的两边早早有人来占地方,卖菜、肉、元宝蜡烛和纸人等物,乱七八糟不一而足。
青年旁边的卖菜老伯提醒他:“我劝你别跟他说话,陈家那孩子很邪门。从小到大不知道招来多少鬼,害死自己父母和陈老头。他刚才站这里好像桥底下有什么脏东西,我劝你换个地方。”他压低了嗓音说道:“这座桥每年都死人,被水卷走的,不小心掉下去的,自杀的,都在你这个位置。”
青年心里顿时起了毛毛的渗人的感觉,但看整座桥都没有位置,他就不想放弃这个位置。因此强撑着说道:“你想骗我?每年死人,难道你每次都在现场?还同一个位置,整座桥那么大有多大的概率让那些死去的人都在同个位置掉桥底下?搞笑。”
青年蹲下去,肉眼无法看到有具肿胀得看不出原本皮肤和五官的鬼魂已经从桥底下爬上来,顺着他的脚跟慢慢往上爬,最后攀在他的肩膀上沉迷的吸吮着他的生气。青年陡然间觉得很冷,抱着胳膊摩挲两下,抬头看天空。
天空阴沉沉的,看样子是要下瓢泼大雨。最近一个月都没下雨,难怪要下大雨。天气都变得阴凉起来,怪不得那么冷。
青年自己感觉阴凉,却不知道在场多少人觉得空气闷热得让人受不了。
陈阳路过村里祠堂,看见祠堂里忙碌的景象和老旧的戏台,戏台上有戏子还没穿上戏服就在吊嗓子。祠堂很老旧了,据说从民国时期就建好一直到现在也没修缮。修缮不了,太破旧了,墙壁上的墙皮掉了很大一块,上面的颜色几乎都掉漆,掉得干净。
木门上原本油墨重彩的神荼、郁垒二门神神像如今已掉色,积攒在木门最下形成厚厚一层污垢。祠堂里有一座三四米宽的戏台,可以从轮廓瞧见初初搭建而成时的华丽,只如今风吹雨打早就褪色不少。戏台下有人搬着凳子摆放整齐。
村里在中元节有唱戏给鬼听的习俗,三更敲锣四更结束。唱给鬼听的时候不能有人在场,除了戏子。戏子得全是男的,不能有女人,生旦净末丑要齐全,不能少了一个程序步骤。晚上七八点的时候就有人过来带着贡品和灵位,各家各户出了钱买个位子,就当是票钱给自家祖先买个看戏的位置。
陈阳也是心动的,他爷爷就喜欢看戏,闲来没事还能自己吊两嗓子。可他晚上不能出门,一出门就有成群结队的孤魂野鬼跟在身后,说不定就招来几只厉鬼。
他只能拜托隔壁邻居替他买个位置,把爷爷的灵位请过来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