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
他的眼中结着冰,冰中却蕴着璀璨的火光,俯视着她就像是王在俯视他的臣民一般,饶是阅人无数的老鸨也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然后,她就眼睁睁地瞧着这少年走出了怡情院。
京城巷子不少,白弦毫无目的地游荡,很快走进了一条死胡同。他叹口气,转身的时候,面前已经多了一个白衣人。
是那个如今本该与韶华颠龙倒凤的男人,一身白衣在黑夜里更是显眼,衬得他英俊非凡。
没有难闻的脂粉味,没有比想象差许多的琴与曲,没有味道过于浓郁的熏香。眼前的白衣男子也并不让人讨厌。
星子稀疏,月光温柔地撒在每一个角落,晚风带来桂子的清香。
白弦心情缓和,对着眼前明显跟踪自己的人也是彬彬有礼:“再见即是有缘,不知阁下可否告知姓名?”
“在下宫九。”
“在下白弦。”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部揭开身世之谜……的一部分。
JQ大集合卷
PS:阿弦至今仍未碰到一个顺眼的清倌……你懂的。
PPS:关于古代银两的价值——陆小凤的故事大概发生在明朝吧,《明史》中记载七品知县一年的正当俸禄是45两,万历年间1两银子大概相当于RMB660.8元。
一顿很好的饭菜差不多2两银子,阿九拿出一张百两银票已经是非常败家子的行为了~
不过《凤舞九天》里提到丢失了价值3500万两的金珠珍宝,但实际上明朝万年年间经张居正改革后的国库收入也才200万两。所以说,古龙和金庸都架空了,年糕都不知道用哪个标准了嘤嘤嘤嘤QAQ
今天知道一个坏消息,忍不住渣了一下西索:(猎人)不断重来的人生
☆、宫九的兴趣
西山的枫叶已红,天街的玉露已白。秋已渐深了。
九月十三,凌晨。
屋顶上铺着洁白的外衫,两个人坐在上面,颇为悠闲地喝酒。这几日的京城尤其热闹,青楼楚馆更是夜不闭户,点点灯火汇成汪洋,恍若天幕群星坠落。
外衫是宫九拿来的,酒也是宫九拿来的。
带着东西回来的宫九见到还在原地的白弦,显然很开心。
白弦对此嗤之以鼻。难道他还会逃跑不成?宫九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更何况,在屋顶上喝酒,也别有一番情趣。
由上往下,一家家的屋顶,就好像是飘浮着的灰云似的,一片片在他脚下徘徊,而他整个人,就像是处在云端。白弦喜欢这种优越的感觉。
屋顶,有各式各样的,屋顶下,有各式各样的生活,而掌控这一切的人,就是帝王。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这么多江湖人齐聚京城,皇帝怎会没有半点举动?
——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罢。
一个声音打断了白弦的思绪:“阿弦来到京城,莫非也是为了九月十五的决战?”
蓝衣少年勾了勾唇,对身旁人自来熟的称呼不置可否,反问道:“为什么你不认为我是京城人?”
宫九微笑道:“晚上一个人在巷子里乱走……可是很危险的。”他已经干掉三个缀在后面准备谋财或者还要加上害命的了。
白弦敏锐地察觉到宫九没有说出的事实,可有可无道:“多谢。”
一杯酒抵在他唇边,宫九道:“上好的梨花白,尝尝。”
月光下,眼前人的手雪白到有些透明,几乎与他的白衣同色……显然是保养良好。京城的人都这样轻佻吗?
蓝衣少年自然地就着凑到唇边的杯子喝下了酒。有人要服侍你,何乐而不为?
琥珀色的酒,雪白的杯子,乖顺却自如的动作……宫九回忆着红唇擦过手指的触感,也满饮一杯。
杯子很华贵,不知是宫九从哪里顺来的。三杯过后,白弦就开口拒绝道:“再喝就要醉了。”
宫九有些惊讶。作为一个野心勃勃的太平王世子,宫九接触的人也有好些是江湖人,但他从来没有碰到酒量如此之浅的。果酒而已,却过不了三杯么?连沙曼和牛肉汤也游刃有余的分量啊。
或者……只是一种表象?毕竟萍水相逢,自己表现得太过亲密了些。
天上月,地上星。蓝衣的少年举杯邀月,任由那已渐成圆满的月在杯中投下完整的景象,微微晃动后又成
一片模糊。白弦悠然道:“宫公子莫不是在家里排行第九?”说完这句话,他愈加觉得姓宫不是什么好选择。
——若是称其为宫公子,最后一个字念轻了就要杯具,而若是称呼宫兄……怎么就和公熊那么像呢?
——大长老说过,好孩子是不能笑话别人的名字的。
宫九显然不知道身旁人正在心中同情自己,道:“不,我是家里的独子,还有一个妹妹。叫我阿九吧。”他顿了顿,躺在铺开来的洁白外衫上舒展了身躯,道:“你呢?”
白弦也在洁白的外衫上仰躺下来,道:“我有一个养父。”
宫九道:“亲生父母呢?”
白弦淡淡道:“都死了。”
宫九抱歉道:“对不住,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蓝衣少年转身撑起身体,绑成马尾的发从肩上滑落,触在身下白衣男子的脸颊上,当真是绸缎一般润滑,额发垂下,光洁额头上的朱砂黑夜中模模糊糊,看不分明。宫九看似全身放松,却暗暗绷紧了腰臀,保证自己随时都可借势而起,才道:“怎么了?”
白弦轻笑一声,微微俯身近距离瞧着宫九那没有丝毫抱歉意思的神色,转身躺了回去,轻嗤道:“说谎。”
——既然根本没有抱歉的意思,又何必装作善解人意?
宫九本就是顶聪明的人物,稍稍一想便明白原委,连连笑着道歉:“好吧好吧,是我不对。作为补偿,阿弦想要打听什么消息,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何?”
白弦懒洋洋道:“你可知道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决斗为什么推迟了一个月?”害的他改了行程。
九公子被白弦这种“一点都不浪费”的态度取悦了,带着笑意道:“你知不知道西门吹雪有夫人了?”
白弦闭着眼睛,只吐出两个字:“直说。”
“好吧,”宫九停止了卖关子的不干脆行为,道:“西门吹雪娶了前峨眉弟子孙秀青,而孙秀青怀孕了,西门吹雪要求叶孤城给他一个月来安排妻子和孩子日后的生活,因为他无法保证自己决斗后还活着——这要求很合理,叶孤城当然不能拒绝。”
白弦道:“那地点改在哪里?”
九公子道:“紫禁之巅。”
白弦还是懒洋洋的:“为什么?”这本是个除了当事人外谁也不知道的秘密,但宫九既然这样轻飘飘地说了,他也就这样相信了,并且丝毫不觉有什么不妥当。
九公子道:“这个我有猜测,但是不能告诉你。不过既然时间是西门吹雪改的,地点自然就是叶孤城改的了。”
白弦换了个话题,道:“京城有什么好吃的?”
宫九笑道:“这你可就问对人了,京城里鲜少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城西有家很不错的糕饼铺子,是老字号了,手艺也是传承的,据说先皇很喜欢……”
径自说了一会儿,九公子才停下来,察觉到身侧平缓的呼吸,失笑:“喂,你真的睡着了?”他坚持不认为是自己说的东西催眠。
宫九撑起身体,仔细观察少年的睡颜。相对于少年而言稍长的浓密睫毛保护着其下脆弱的眼睑,挺秀的鼻梁下是殷红的嘴唇,月光下整张脸就好像一整块白玉雕成,没有一丝衔接不自然之处,像是聚集了天底下所有的灵气般,似有光芒于其上流转不息。
九公子受到蛊惑般伸手轻轻拨开少年的额发,露出一片光洁上那血般艳丽的朱砂。少年的呼吸仍旧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