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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冷风夹杂着雪粒吹来,卫阳条件反射地紧了紧衣领。农历十月的天气,高处山上冷得很,雪也下过了好几次。卫阳看了看压着厚厚雪云的天空,飘飘然地下了崖。
  底下地上倒还很干净,不过估摸着也要下第一场雪了。卫阳本想回家去弄个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啥的,结果一进门就看见前厅院子里堆着不少大箱子。
  “都是什么?”卫阳随口问,因为他看见夏洛克半弯着腰,用一种相当苛刻的目光打量着里面的东西,并且不回答他。
  这情况持续有一阵时间了。自从风清扬提过要好好管着点夏洛克之后,卫阳就没敢再带夏洛克上黑木崖。他辛辛苦苦刷的好感度,不是给侦探随便刷下去用的啊!
  而夏洛克对此意见很大。他认为上一次纯属意外,而卫阳一个人上黑木崖实在不安全。奈何卫阳吃了秤砣铁了心,他最后决定采取冷战政策。
  卫阳只能自己走过去看。有一部分金银珠宝,有一部分珍贵药材,有一部分年份好酒,还有点七七八八的小玩意儿。
  “哦,东方送过来的就是这些?看起来还不错。还有这个,正好能派上用场!”
  卫阳检视着那些东西,然后真从里头翻出来一只造型精致的小火炉。武林中人大都不欣赏这些小巧装饰,日月教库房里的这类东西大概也只适合赏给他了。
  夏洛克盯着他手里的小巧炉子,脸部表情抽了抽。如果说卫阳在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喜欢壁炉是因为冬天冷的话,现在也绝不是这个原因——有内力怕什么冷?更别提这么小一只,能做啥啊?“你是不是对炉火有特殊偏好?”他没忍住问了这一句。
  卫阳对他摇了摇手指。“这叫意境,你不懂这个的!”
  ☆、第66章
  第66章初雪落情深意重
  仿佛知道卫阳想什么一样,天气十分配合。傍晚时分,入冬的第一场雪细细洒洒地飘了下来。后院里两枝梅花凌寒挺立,粉色花苞在白雪衬托下更显娇艳。这时候,往树下一坐,石桌上烫壶酒摆盘点心,简直没有比这个更该做的事情了。
  至少卫阳自己是这么觉得的。他拈着酒杯,眯着眼睛喝了两口,觉得胃肠都要一路化在那种醇香温软的酒液里了。“不错,”他满足地说,“虽然我知道你不喝酒,但这时候你真的不来一杯吗?度数低,又没有其他事情要注意,那为什么你不试一试?”
  鉴于对“意境”这个词的深恶痛绝,夏洛克决心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所以他现在也坐在桌边,脸上表情阴晴不定。一方面他很想说他绝对不沾酒精,另一方面又莫名地觉得现在的情形似乎的确和以往有所不同。而到底哪里不同,他还说不大上来。
  看他没反应,卫阳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说真的,你喝一杯,不会有人因此而死,世界也不会毁灭。充其量不过是让你的大脑休息一段时间而已,很短的一段时间,不是吗?”他一边说,一边喝空了自己的那杯酒,又斟了一杯。他上次从衡水带回来的老白干还有些剩余,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
  夏洛克皱了皱鼻子。“我已经休息够了。”
  “呃……”卫阳喝酒的动作顿了顿。这正是他最担心的问题之一,虽然他并没有说出来。
  他所认识的夏洛克总是精力十足,没有案子时就有各种无聊综合征发作,动静大得简直能把房子给拆了。虽然说现在夏洛克比较能控制住自己,但本质上还是觉得很无聊吧?前面一段时间还有咖啡解药之类七七八八的玩意儿分走夏洛克的注意力,现在适应了古代生活,岂不是又没事做了?再加上最近总是被他留在家里,毫无刺激和冒险……
  卫阳又想到了他苦思冥想N久的解闷法子。
  带着一起玩——不可行,就以夏洛克的毒舌程度,一开口就有被揍的可能,要知道雷斯垂德那样的好脾气可不多见。更别提与目标和睦相处什么的了,风清扬就是前车之鉴。而他现在东方不败的好感度只差一颗星就满足条件了,还是避免意外比较好吧?
  让夏洛克自己做实验——似乎可行,但夏洛克都已经做出了成品古柯碱,真的还能放任他继续做下去吗?这时代要戒毒基本不可能啊!
  最后,找案子破——开什么玩笑,整个笑傲江湖的画风都不长那样啊!他记得的唯一大案就是十几年后福州林家被青城派灭门,而其中原因根本不用推理就能看出来。而华山派掌门岳不群利用令狐冲、林平之、左冷禅夺得辟邪剑谱、再夺五岳派掌门这件事倒需要点脑力,但那也是十几年后的事情了,和现在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然后呢?还有什么?卫阳实在想不出其他让夏洛克排遣精力的方法了。所以他只能放下酒杯,支着下巴,一脸无奈:“再等等吧,也就差一颗星了。”这个世界让他发挥还不错,但给夏洛克找乐子也太难了,求下个世界来探险推理类啊!
  “说到这个……”夏洛克像是突然被他提醒了的样子,“再解释一下那个好感度?”
  其实卫阳不太乐意做这件事,因为这总让他想起他一开始真相信这是个游戏。但逃避不能解决问题,而且事情也已经说开了,他不得不把孟元基的解释原样重复一遍——“大环境匹配度、个人融合度和被原住民认可度,有加权综合考量”。
  夏洛克听的时候,灰色眼睛一眨不眨。然后他仔细地打量了下卫阳的脸,接着敛下睫毛,似乎联想到了某些特定方面。
  “怎么了?”卫阳有点敏感,“有问题?”孟元基不会还没把彻底的实话告诉他吧?
  夏洛克没直接回答他这个疑问。“你说过,五星并不是好感值的满额?”
  “十星才是满的。”卫阳调开只有他自己看得见的系统界面查看,“据说满了就能让人在平行宇宙中自由穿越……”虽然他还不知道实现过程和原理,但总感觉这依靠的不仅仅是一个七维传送器啊……
  “总共几个世界?”夏洛克又问了一个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卫阳回忆了一下那些长方形板门的数量。“六个,现在第三个。可这到底有什么问题?你不会平白无故问这些的,对吧?”
  “的确有一点。比如说,以难度递增的情况来看,最后一个世界是不是需要你刷到十星。”夏洛克飞快地说。
  “我想大概需要……但那不是只意味着,我成功完成了整个任务,然后你也能在我那个世界有一个身体吗?”卫阳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孟元基虽然很难打交道,但说出口的话绝不是玩笑。
  “信息还是太少。”夏洛克最后下了个论断。然后他拎起温着的酒壶,给卫阳的杯子里斟满了:“反正弄不清,还是喝酒吧。”
  卫阳直瞪眼。这转移话题的方式也太生硬了吧!难道他们熟悉了以后,连装模作样的欺骗都能偷懒了吗?好歹做做样子啊喂!
  但是夏洛克不想说的事情也一样没人能逼他说。卫阳心忖着这八成还是和整个计划有关,夏洛克说弄不清也是真话,所以决定通关以后再去盘问一下孟元基。
  酒还是老样子,但有了正经事要考虑,接下来就喝得就意境不起来了。卫阳坚定认为,夏洛克和浪漫以及任何细腻的情感绝了缘,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是。
  所以夜半时分,卫阳从浅睡中醒来,感觉有只手按在他手腕上的时候,一点也没想歪。他甚至还大大地打了个呵欠,眼睛都没睁开,睡意模糊地问:“你在做什么?”
  “检查,时间到了。”夏洛克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如果毒性没有彻底根除,就会有皮下结节。尤其是四肢,皮下组织会有黄豆大小的颗粒。”
  卫阳正困着,根本就没把所有的话听明白,就听到“四肢”“皮下”“颗粒”字样。于是他翻了个身,直接躺平了。“虽然我想大概没问题,”他又打了个呵欠,“但这话我说了不算,是吧?”之前夏洛克说他身上没其他人的味道那次,还有检查手肘上的针孔那次,哪一次不是别人看了一定会想多、但实际上根本什么也没有啊!
  “的确。”夏洛克赞同,声音里似乎带着笑意。“放松,要是肌肉绷紧就摸不出来了。”
  所以你挑的好时间!睡觉的时候肯定相对放松,是吧?就是要扰人清梦!卫阳真心不想说话了。他半梦半醒,感觉有人把他宽松的中衣袖子推到了肩膀上方,然后一只手握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虚虚地圈着手臂往下。大拇指沿着他手臂内侧的肌肤轻按着,力道不大不小。因为温度和触感过于熟悉,他连那种条件反射的起毛反应都没有,还更加昏昏欲睡。
  “左手没问题。”夏洛克的声音似乎很遥远。
  然后卫阳感觉到另一只手被扶了起来,检查同样。在对方的手再一次滑到上臂接近肩膀的位置时,他都想说夏洛克你的手艺都快比我们那里的身体检查还舒服了;然而下一秒,那指尖的力度突然变得轻柔,就和羽毛一样拂过他的皮肤,然后离开了。
  这又不是狠掐了一把的疼,卫阳却立刻清醒了。很不合常理——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轻微触电。这是偶然还是……夏洛克故意的?
  “腿。”夏洛克言简意赅地说。“要我来还是你自己来?”
  卫阳终于睁开了眼睛。他这才发现,夏洛克穿着他的丝质睡衣,站在床沿,但上半身几乎罩在他上方,正垂头注视着他。
  卫阳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确信自己没从那张脸上看出任何有别于平常的表情。至于裤子的问题,推到大腿根或者脱下来……“还是我自己来吧。”他揉着眼睛爬起来,一勾一拉就把长裤脱掉了,转手就扔在了床角。
  夏洛克注视着他的动作,目光移到那团布料上又转了回来,什么也没说。然后他在床边空出的地方坐下,从卫阳的左腿开始检查工作。从脚腕到大腿根,他摸得非常仔细,一块皮肤也没漏过。
  卫阳的视线跟着那双手移动。之前闭着眼睛还不觉得,但真这么看着时,一股莫名的感觉袭击了他——
  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是屋顶正中的六角宫灯,里头点着蜡烛。透过绣着牡丹的薄透绢纱,烛光暗而柔和。两人的皮肤在这种光线下都变成了几近象牙色,在精致华丽的檀色织物对比下特别显眼。夏洛克手指骨节修长,烛光下产生的晃动阴影正好映照在他另一条光裸的腿上,就像是……
  卫阳好容易控制住了咽口水的冲动。他严重怀疑,是环境给了他这种错觉——四周寂静无声,就连风的声音也没有;夏洛克也一反常态,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也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才能产生这种感觉吧?
  “把腿抬起来一点。”夏洛克说,他的检查已经进行到了大腿中段的位置。
  卫阳微微屈起腿。他觉得这种情景他没法再看下去了,强迫自己转移视线,偏头盯着床边的垫脚凳,并且不去注意那上面夏洛克透过丝质睡衣显出的腿部线条。
  但那种感觉依旧如影随形——的确,手指的力道似乎没有什么改变,但是大腿内侧的皮肤是很敏感的——在手指碰到大腿根的一瞬间,卫阳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一直憋着的一口气也喘了出去——他这才发现他之前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怎么了?”夏洛克问他,语气正常,“我弄痛你了吗?”
  “不,”卫阳真心希望自己的声音毫无问题,“我左腿有问题吗?”
  “没有。”
  “那可不可以免了右腿的?你该相信你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卫阳转回头,试图讨价还价。
  “我只相信事实。”夏洛克毫不犹豫地否决了。
  “……或者换一天?”卫阳不抱希望地建议。
  这回夏洛克停顿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为什么?”他身体微微往前倾,“我觉得现在很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