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暮影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打量了一眼柳知返,先是看到他脸上的疤痕,然后再看到他手里拎着的一鸡一兔,最后目光停留在他身后背着的那柄银色大刀上面。
“看样子你过得很好!”司徒暮影轻声道,“那把刀相当不错,我隔着这么远都能感受到它的敌意,司徒氏将你当成心腹了?”
柳知返没回答他这个问题,依然问道,“琅琊峰的是你杀的吧,他们是死在了罗刹焚脉经手里。”
司徒暮影拿起暮影剑挂在腰间,“那几个人是我杀的,你还认得罗刹分脉经?”
“在沧帝城当奴才,知道的总要多一些的。”柳知返自嘲道,他抬头看着那一席黑衣,漆黑如墨的长剑,漆黑如墨的散乱的头发,和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管的太多了!”他转身要走,侧头对他说道,“这里很危险,我不管你是陪着司徒氏的小姐出来闲游,还是跟着她离家出走,还是快点儿回沧帝城吧!”
“等一等!”柳知返走上前两步,“暮影,我有事情问你!”
司徒暮影停了一步,转过身表情淡漠,“什么事?”
柳知返低头犹豫了一下,见司徒暮影开始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柳知返抬头说道,“我想知道罗刹焚脉经的法诀!”
暮影先是一愣,然后带着冷笑的表情看着他,“你要罗刹焚脉经干什么?想加入罗刹峰?”
“我有用!”
“还记得我当初怎么跟你说的吗?”司徒暮影回过身看着他说道,“我不希望你加入罗刹峰,因为这是一条修罗之路,一但踏入再无回头之日!”见柳知返张嘴要反驳,他紧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不在乎,也许你身上背着什么血海深仇,也许你想要向司徒氏那些人证明自己,但不管如何,我是不会将罗刹焚脉经给你的!”
柳知返心里早就料到他会拒绝,毕竟罗刹焚脉经是罗刹峰的核心秘要,当初司徒暮影追了绯云女三年,除了要报师弟的仇之外,追回门派法诀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走了!”司徒暮影微微一笑,对柳知返他似乎有额外的耐心。
柳知返说道,“那你知道绯云女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绯云女?”司徒暮影皱起了眉头,神色有些严肃,“你问那妖女做什么?”
“你别管,要么告诉我罗刹焚脉经,要么告诉我绯云女在哪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对我很重视,但既然如此,那我可就得意忘形了!”柳知返大声说道。
司徒暮影沉吟了一下,摇头一笑,“我不知道绯云女在哪儿,她是婕花馆的人,婕花馆虽然门派不大,但行踪诡秘,隐于市井,多藏匿在妓馆勾栏中,你若真想找她,可以到大城邑的青楼里看看!”
他又加了一句,“记得多带些金银,那里很贵的!”
见柳知返神色诡异,司徒暮影哈哈一笑,“柳知返,你是个不一样的人,从在柳河村我见你第一眼就确定这一点了,不过不管什么样的人,能活到最后才是最重要的,记住这一点!仇恨也好,野心也罢,前提是有足够的实力去做,否则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说罢司徒暮影转身走入森林的阴影之中,再没回头。
柳知返站在原地沉默半晌,他隐约觉得绯云诀和罗刹焚脉经可能有些关联,所以才向司徒暮影要这个法诀,而找绯云女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他修炼的绯云诀一直停留在第三重无法突破,当初绯云女将那本无名法诀给他,并没带任何注释,柳知返凭着心里一股拧劲硬生生修到第三重,已经属于异数,但没有师父领路指点,终究难以窥其顶层门户。
“找绯云女---在妓馆青楼中?”他苦笑叹了口气,心里默默地想要是司徒月婵知道自己这个想法,不知会怎么耍泼,少不得自己的耳朵脸蛋又遭殃,白翎又会用怎样的眼神鄙视自己。
“得想个法子了,在这么让她肆意打骂,岂是丈夫所为-----”
顺着原路回到他们休息的地方,见司徒月婵坐在原地,双手抱着膝盖,头枕在上面,乌黑的长发从腿上倾泻而下,闪着淡淡的微光。
“小姐,我回来了!”
“白翎他们呢?”
听到他的声音,司徒月婵抬起头,眉毛挑了挑,“去找你了!”她冲柳知返摆摆手,“过来!”
柳知返默默走去,司徒月婵忽然一巴掌扇去,“你这臭小子,跑到哪里去了,敢将主人扔在这里!”
柳知返这次没有任她打在脸上,一侧头躲过这一巴掌,趁着她手从面前拂过的刹那将手里的山鸡塞在她手里,“我去找吃的了!”
司徒月婵感到手心毛茸茸的,一摸知道是一只死鸡,顿时大怒,“你敢躲!”
另一只手向柳知返脸上抓去,柳知返伸手准确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我要是不躲,岂不成了傻子!”
司徒月婵被他握住自己的手,只觉得手上一阵温热,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悄然在心头涌起,下意识觉得似乎不应该这样,这样做好像哪里不对!
她脸一热,奇怪的感觉还没来得及变成脸上的红霞,便很快化为嗔恼,“你这白痴!”一脚踢在柳知返肚子上将他踹出几丈远。
火重新燃起,烧着松枝噼啪地响,松子在火焰的灼烧下散发出奇异的香气,闻起来让人上瘾。
柳知返背对着司徒月婵,烤着一只剥了皮的兔子。
身后司徒月婵表情有些不自在,想要说什么,但却碍于自己的脸面怎么也说不出口,过了一会儿没有听见柳知返说道,司徒月婵轻咳一声。
“白翎她们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柳知返没有回答,依然不紧不慢地转着手里的树枝,往火堆里添些干柴。
“兔子烤好了吗?我有些饿了-----”
柳知返往滋滋冒油的烤兔上撒了些香草的碎末,又撒上细盐,然后递给司徒月婵,依然没说话。
司徒月婵拿过兔子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满意地点了点头,“哈哈,你跟辰元子一起学炼丹那么久,是不是学的都是怎么烤兔子,这只兔子火候刚刚好,肥而不腻,酥脆馨香,沧帝城的厨子也就这样了-----”
“----”
“柳知返---”司徒月婵终于憋不住了,低声问道,“你不是真的生气了吧,我只是踢了你一脚而已,你又没死!”
柳知返也没生气也没抱怨,只是低低的声音说道,“我是奴才,您是小姐,打骂算得了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以前在萧落院的时候也不过是如此,习惯了。”
司徒月婵觉得他这么说比大发雷霆还让她难受,总有种怪怪的感觉,好像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远了好多。
她皱着眉头放下手里的烤兔子,“柳知返,我什么时候真的将你当过奴才?我跟你说过,只有人自己将自己当成奴才那才是真的奴才!”
柳知返低声自嘲笑道,“小人可不敢逾越,柳知返不过以山野村童,能跟在小姐身边已经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一点儿打骂又算得了什么!”
司徒月婵眉毛渐渐扬了起来,嘴角也紧紧抿着,过了片刻,她发出一声冷笑,“哼哼哼----小子,你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
说话间突然起身一步迈到柳知返背后,修长笔直的大腿抬起,狠狠一脚,将他直接踢进了旁边的灌木丛中。
在柳知返从地上飞去的刹那,他心里幽幽一叹,自己的争取地位计划彻底失败了!
“二小姐----”
一声急促的呼喊从柳知返头顶传来,紧接着一个什么东西从他头顶呼的一声掠过!柳知返身上留下一个鞋印儿,只见一道白影子踉跄着扑在地上滚了一个圈儿。
“哎呦----摔死小爷儿了----”
“易统峰?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白翎呢?”
易统峰从地上爬起,揉着膝盖,回头看了眼绊倒自己的元凶柳知返,说道,“二小姐,鹤白翎她去追一个黑衣女人了,让我回来给你带个话!让你留在这里!”
司徒月婵霍地站起,“什么黑衣女人?”
“她说---她说,四圣崖下,黑衣罗刹!嗯,就是这两句!”
司徒月婵悚然一惊,手中吃了一半的野兔扔在了地上,柳知返也神色凝重起来。
当初在四圣崖下,鹤白翎被一黑衣女人打伤,柳知返用绯云诀救了她,正是那时候司徒月婵发现了藏在岩缝间的密室,然后和柳知返,司徒星灵闯入了幻灭洞窟。
无数次鹤白翎深深自责,如若那一次自己没有受伤,小姐就不会发现那个密室,如过没有发现那里,就不会遇到云纹蛟,也不会失去双眼,她对司徒月婵看做比生命还重,总觉得是自己让她失去双目。
这一次定是发现了那个黑衣女人,想要为司徒月婵报仇才追了上去。
司徒月婵深深了解鹤白翎的性格,沉吟了一下,“带我追上去!柳知返!”
“他们去了那个方向----”易统峰指着一个方向道。司徒月婵冷声道,“你先带路!”
“啊?”易统峰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还要再走一趟,无奈地叹了口气。
柳知返拉住司徒月婵的手,祭起饕餮刀,司徒月婵则祭出魁罗九,二人手拉着手御宝而行,冲上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