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无可奈何,只能道明原由。
他皮了下,说严青青是他的心上人。
云将军听后,不由自主地抿唇,“你倒是直接,可你怎么就以为我会答应呢?”
七海犹豫了一下,看向京都府尹钱长申,“是钱大人帮我找了他的侄子,他的侄子又替我传了话,所以小的只亏欠一人。”打趣后,又笑着眨眼,“呵呵,我说笑的。将军莫气,倘若今日云将军帮了我这个小忙,他日小的也愿意帮将军一个小忙。”
云将军难以置信地瞧着这个脸皮极厚,胆大妄为却十分有个性的七海,“真是一个有趣的人。”
七海拱手,“大人谬赞了。”
——
送严青青出城,是在云霁将军离城之时,她扮成云将军的侍卫,从城门离开的。
七海为了确定她的安危,特地利用空间,相送于城外百里。
严青青骑着马,拿着马鞭,负着骨灰,回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凉亭里,站着一个人。
就是七海。
她倒行上坡,望着七海,不敢相信他竟然也出了城门,甚至还特地在这儿相送,“七海护卫来这儿送我么?”
“嗯,确切地说,是想来向你打听一件事儿。”七海兜着手中的画卷,徐徐地奔至跟前,将画卷打开。
那幅画如同瀑布铺陈开来,坐在马上的严青青,那双犀利的眼睛瞥上画卷,当即愣了。
这幅画不是……不是……
七海看她心不在焉,催促了一句,“画中女子是谁?”
严青青徐徐地回应了一句,“此人是北昀国的月西公主。”
月西公主?
七海手一僵,脸色沉沉,“她……死了?”
严青青摇头,思量许久,她反问七海,“你怎么会有月西公主的画像?”
七海这下反而听愣了,这么多年了,这个女人竟然还活着?
不可思议啊。
“她还……活着?”
“月西公主在北昀国皇都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当然不会有事儿。”她看着七海,笑他傻气,莞尔手指着画卷,无不赞赏,“我见过月西公主,她很漂亮,同……同你这画上女子一样?”
七海开怀,末了,收起画卷,斩钉截铁的语气,陈述了一个事实,“你父亲临死前写下了那封血书,他并没有妥协,也没有叛国求荣,所以……你父亲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无需懊恼!”
严青青听着那话,目中又滑过晶莹剔透的泪珠,神色间,又是感激,又是欣慰。
握着马鞭的手高抬,她恭敬地朝着七海拱手。
“七海护卫,他日有缘再见,今日……就此别过!”马鞭扬起,转眼间,灰尘跌宕,一人一马,一瞬,就消失在了官道尽头。层峦叠嶂融合着那瘦小的一点,消散无踪。
唯独山峰四周,白雪纷纷,如同柳絮,随风而起。凉亭里穿梭着点点飘落的雪花,有雪花停留在七海的发间,开始时,一点点,慢慢地,化成水,隐没无踪。
瞧着裹紧的画卷,七海的疑窦更多了。
这幅画中的女子,竟然是北昀国的月西公主?不,绝不可能吧。
这明明同细作脱不了干系!
唤出空间,他也慢腾腾地回去了。
……
王府后院里。
安之若,大胡子以及风清扬三人皆对七海最近几日从早到晚地离开王府,感到万般好奇。
他们总是问,早早起床是去哪里?
七海眯着眼睛,不说实话,他摊开了手,接着飘来的雪花,轻言细语地回,“很简单啊,这么大的雪,适合堆雪人?”
“堆雪人?”风清扬听了后,忽然想起来,早上阙无英禀报过的一件稀罕事儿。说是天灰蒙蒙的,七海就站在楼顶上堆雪人。而且他还特地去瞧过。
雪人不大不小,扫帚为手,萝卜为鼻。冰葡萄为眼。像模像样,看起来莫不有趣。
风清扬噗嗤一笑,“那安阳王府屋顶上的雪人是你堆的?”
“没错。”七海挺讲道理地解释,“最近天寒地冻,无英将军还在守卫安阳王府。我给他堆个雪人,陪陪他,多好?”
此话一出,阙无英忽然从隐藏的房顶跳下,朝着风清扬一礼,讪讪地笑笑,“依我看,七海护卫应该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嗯,你说得对。”七海正视阙无英的眼睛,俊容一派正经,“我呢,是觉得无英将军年纪已经不小了,但此刻还没有意中人,觉得无英将军万分地可怜,所以才会想要在天寒地冻的大晚上,堆一个雪人,让无英将军睹物思人!”
“你……”不擅交谈的阙无英将军面容冷淡下来,但当着风清扬的面,让他当面同七海争吵,反而显得有些不理智。
七海等着他同自己大打出手,未想阙无英握着拳头,竟然缄默不言。
“啧啧啧,公子,这可是你的错?”七海有理由,所以挺理直气壮地,“我本不想说,是你非要问。瞧吧,我堆雪人的一番苦心,终究还是……”他眯着眼睛觑了一下阙无英,又冲大胡子和安之若吐吐舌,在觉得阙无英已经深恶痛绝,气愤难耐的时候,大概觉得莫不痛快,还特地朝着阙无英眨眼笑了一下。
阙无英将军背手,浅浅的冷哼一声,不屑搭理。
可七海却觉得无限有趣,无限兴奋。
……
几天的大雪,终于在今晚,停了。
安阳王府一片寂静。
瞧着都睡了,没有什么人,风清扬才抱着银狐犬小白,拉门而出。
天边一轮弯月斜在梧桐树梢。
月华覆草,夹着雪花,一片霜白的冷,门前的树枝上雪影斑驳,走廊里灯笼温暖的颜色从他身前铺开,恍惚驱开风清扬满身的寒意。
他冰凉的手团着小白浓厚的皮毛,像是觉得温暖,所以整个人,都有些开怀。
瞧着那轮月,他毫无血色的薄唇轻轻地抿了抿。
呼呼……
虽未下雪,但夜风犹大,一阵冬风吹来,将他那一袭如瀑的青丝吹得扬起。
好生凄怆。
“咳咳咳咳……”风清扬又咳嗽了。
最近这段日子,天气愈发冷,他就愈发地孤独。
他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错觉,在心头缠绕。这种感觉,一度让他觉得难受,甚至于……崩溃。
“快要到来了么?”这么想着。
走廊里传出声音,安阳王咳嗽了下,提着灯笼站在身后,他取下罩在自己身上的外衣,“既然怕冷,就不要出来冻着。”
风清扬扭转头,眼睑上覆着霜,语声冷冷,“父亲,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过来看看你。”他走到走廊边坐下,虽然年迈,但他精神头很好,即便身着暗褐色里衣,依然未曾像风清扬那般,战战兢兢地怕冷。
很奇怪。
“清扬,你……当他为朋友?”
不用问,这个他,指的是谁。
风清扬点头,没有不安,没有撒谎,他平静了下来,连脊背都挺得直直的,良久,不是坚定回应,而是笑着说,“我很羡慕他。”
安阳王不懂,因为那些秘密,他从未说过,哑然失笑下,他有些恍惚,只问了一句。
“为何?”
“一个人想得太多,头疼。”风清扬重复七海说地那句话,莞尔又回一句,“七海是一个很有趣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