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糖从脸蛋到小腹都紧紧贴着alpha,手心底下的温度凉了,他自觉地换了个地方,握着alpha的腰侧。
  想起早上蒋云书让他穿的秋裤和毛袜,omega顿时有些心虚道:我这条裤子里面有绒
  蒋云书想脱了白糖的鞋子,把整个omega都塞进自己的大衣里,那长袜呢?
  omega冻僵的身子渐渐暖了起来,他支支吾吾:就、不想穿。
  蒋云书的手指上已经有了茧子,白糖感觉到alpha的手从脚踝顺着用力抚到了小腿弯,他徒劳地蹬了蹬腿,打了个颤,听见低沉的声音响在头顶。
  为什么不想穿?
  白糖扁了扁嘴,义愤填膺道:因为不好看!
  蒋云书一愣:什么?
  喊出来后白糖就理直气壮了,就是太丑,太丑了!褐色的!上面还有菱形图案!哪有omega穿这样的袜子的?
  蒋云书说:那种最厚,你买的白袜就薄薄一层。
  毛衣底下白糖的手又换了个位置,伸到后边抱着alpha的背,嘀咕道:那也不要穿
  omega身上散发的炼乳味让蒋云书的精神稍微放松了点,他说:那你自己买,买厚的。
  白糖嗯了一声应下来。
  两人抱了一会,蒋云书说:刚刚我语气不太好,对不起,明明是我睡着在先。
  不是,白糖摇摇头,我们回家吧,我给你做好吃的,你快点把工作完成,早点睡好不好?他已经自知暂时没法一下子帮蒋云书把身上的枷锁扔掉,还不如能早一点是一点。
  蒋云书一顿,亲了下omega的额头,抱歉,我待会还有事情,所以要出去一趟,我先把你送回
  话音被白糖打断,他说:是我不能知道的事情吗?
  蒋云书沉默两秒,如实答道:不是。
  omega直起身来,压抑了一个多星期的情绪爆发,他生气地抿着唇,那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一个多星期了,我看着你早出晚归,忙得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我却什么忙都帮不上,我甚至什么都不知道!你换位思考下,如果是你,你会开心吗?
  蒋云书把omega气得要扯开大衣拉链的手握进手心里,我想把蒋劲生送进精神病院,最近都在忙这件事。待会出去是要去见蒋海匀,我想让他站在我这边,先把蒋劲生送进去再去收拾他。
  见白糖撇过去头,蒋云书道:不想告诉你的原因,第一是不想让你接触这些糟心事,第二是,我怕你觉得我狠心送进精神病院后我会让他在里面呆一辈子,我不会签字让他出来,我怕你觉得我做得太绝。
  毕竟他在白糖的眼里,是救死扶伤的医生,是救他出来的天使,是沉稳成熟的伴侣,他除了易感期,还没有在omega面前暴露过他的阴暗面。
  他有点怕白糖知道后的态度。
  白糖所有的气都在alpha坦白后消了个无影无踪,他又生起了另一种气,蒋云书怎么会这样想啊!自己怎么可能会觉得他狠心、认为他做得太绝啊!
  明明他在自己这里就是最好的!
  一点都不绝,白糖眼里闪过一丝憎恶,那种人,最好在里面受一遍阿姨所遭遇过的痛苦,关到死都不要再出来。
  蒋云书难以察觉地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听到omega说道:之前不是有医学生刺了一个坏人很多刀才判轻伤的新闻吗?我恨不得找一个医学生去让蒋劲生也感受下。
  alpha平静地说:我想过,但我一想到要被关五天就放弃了,我进去了你怎么办?
  白糖脸色诧异:你还真想过啊然后他重新趴在alpha身上,小声说,你想想就好了可不能真的自己去做啊,听说拘留所环境很不好的,里面的人也很坏很凶你受委屈了怎么办。
  高高大大的、武力值ax的alpha受委屈,蒋云书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他闭着眼睛靠在白糖身上,不想动了,更不想去见那个该死的蒋海匀。
  殊不知omega却连连推着自己,蒋医生动起来!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让我帮忙做的?快交出来!然后你赶紧去弄好其他事,早点回来早点睡!
  蒋云书当作没听见,沉沉地压在omega身上猛吸好几口香香的味道,手也狠狠地揉着omega的腰,都揉红了。
  白糖抓着alpha的手腕,也没真的阻止,只哼哼叫着:唔别、嗯!别揉了
  越揉炼乳的味道就越浓,蒋云书吸omega就吸得越开心。
  等再次出门的时候,他刚在omega身上充的电量就用完了,疲劳重新压上来,脸上的憔悴尽显,这段时间,他足足瘦了10斤不止。
  睡眠不足、过度劳累、情绪积压等问题,蒋云书一直都很清楚,他也很想早睡,非常想。
  他想抱着白糖,亲吻着自己的omega,两人依偎着一起入眠。
  可他戴着父母给他的那些枷锁,就这么背着走了30年,其中最重的,便是这个要在闭眼之前做完所有计划。
  他想着,既然在12点前做不完,那就布置少一点内容吧,可是不行。试验的第一天他真的得了空,在11:30做完了当天的全部计划,但,紧接着心底就出来了一个声音:怎么这么废物?一天24小时,你就做了这么一点事情?
  是他父亲的声音,却是他个人的想法。
  蒋云书顿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他重新坐到书桌面前,翻过一页本子,第二天的前两条计划原本是该写在第一天的最后的。
  那一天,他把那两条计划做完了才去睡。
  这些枷锁已经刺进了骨头,和他的骨头融为一体再不停地生长,他太难扔掉,太难剔除掉了。
  之前在原来世界,他孑然一身,没有顾虑,也抱着侥幸心理,最终意外猝死。
  可现在,他有白糖了。
  所以他试过强制性地放下未做完的计划,强迫自己睡在白糖旁边,但明明非常疲惫的大脑却一直不让他入睡,脑细胞在叫嚣着尖叫着:你没做完计划,你没做完计划。
  他开始心理上有些难受,坐立难安、焦虑、暴躁,到过了一个多小时后,生理上原本就痛的大脑开始越发地痛,甚至有些反胃。
  直到三个小时过去,他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再也忍受不住似的,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凌晨4:42,他开始做他没做完的计划。
  早上6:07,终于完成了,他反而奇异地有些神清气爽,他怕吵醒omega,便趴在桌子上睡了20分钟。
  早上6:30,闹钟响起,他那点心理上的神清气爽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劳累与痛苦。
  那一整天,他死死撑着,不让自己在医院倒下。
  无法逆转的死循环。
  他也记得,就前几天,omega为了让他早睡,赌气地坐在床上,说着:你不睡我也不睡了!我比你年轻那么多!看看我们谁能熬!
  那时蒋云书正被公安部门里边需要弄的手续搞得烦躁,他转过身来,说:白糖,乖,去睡觉吧。
  你和我一起睡!白糖说。
  蒋云书皱着眉,虽然已经尽量克制,但语气还是很生硬:白糖,别闹,现在就睡觉。
  omega被他看着,眼眶渐渐红了,泪珠子一颗又一颗地打在床被上,哭着说:你扔不掉骨子里父母的要求,那你把我的要求替换掉他们的,好不好?我现在让你早点睡,行不行?
  他心下一个咯噔,后悔莫及,连忙道歉去哄。
  白糖死死地咬住嘴唇,一把推开蒋云书,拿起枕头就往外走,看起来是想久违地跑回自己房间睡。可走到一半,omega又不舍得了,本来alpha就那么累,他还在这闹脾气,他走了,也就没有信息素再安抚alpha了。
  白糖满心委屈快要盛不下,眼泪源源不断地往下掉,他一边走回床上一边哽咽着说:你别说了,我没事你快去工作吧,与其花时间来哄我,不如快点做完,然后睡觉
  蒋云书沉默地抹掉omega的眼泪。
  白糖扭开皱起的小脸,已经尽力压制酸意,可还是哭得抽噎,我、真的没事你快去做事情吧,我眼睛就是浅,它就是爱掉
  蒋云书亲了一下omega全是泪水、滑溜溜的侧脸,他想,等我做完这件事,我一定慢慢改。
  可好像有些来不及。
  蒋云书照例在门外深呼吸了几次,才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现在已经是晚上11:27,客厅灯光亮堂,白糖用一根小皮筋绑着刘海,坐在门口斜对面的沙发上认真看着平板上的内容,见alpha回来了,几乎是瞬间抬起脸,蹦了起来,跑过去帮忙拿走alpha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
  怎么样了?蒋海匀怎么说?
  蒋云书从后面抱着omega,凑到腺体处重重地吸了一口,同意了,但他要钱。他和蒋云苏小时候也被打得很惨。现在我代替江阮嘉跟蒋劲生提出离婚,蒋劲生没地方发火,把气都泄在了蒋海匀身上,他来见我的时候脸上的青紫还未消。
  白糖身上松松垮垮的家居服被蹭得歪歪扭扭,他被alpha喷洒在腺体处的呼吸弄的一颤,又觉得自己后颈上的伤疤很丑,他伸手捂住,强行扭了个身。
  两人面对面抱着。
  白糖上下用力抚着alpha的后背,想起蒋家父子来校门口堵自己的时候,蒋海匀的脸上的确被纱布贴着,他说:但是蒋海匀33岁了,也是alpha,他为什么不反抗啊?
  很难,蒋云书说,对蒋劲生的恐惧已经从小刻在骨子里了,很难变。
  白糖点了点头,又让alpha抱了一会,说:你给我的那些资料我已经整理好了,发到你的邮箱啦,还有我做了杏仁汁桃胶露安神助睡眠的,你洗完澡出来喝。
  蒋云书不想动,嗯了一声。
  那再抱一分钟吧因为alpha的繁忙,最近两人真的很少谈恋爱了,白糖眷恋地用鼻尖蹭了蹭alpha的胸口,还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我都可以弄你做完要睡觉呀。
  没什么了,蒋云书亲了好几下omega香喷喷的发丝,到最后一步了,明天就是司法鉴定的日子。
  晚上,他坐在书桌上,一边喝着omega做的甜品,一边提交程序,想着:快结束了。
  凌晨3:57,他躺在白糖身边,沾床就昏睡过去。
  第二天早晨6:30,蒋云书醒来,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浑身酸软没有力气,喉咙有点发炎,精神状态恹恹的,有一种对生活失去了兴趣的情绪。
  他担忧了一瞬,还是没放在心上。他知道,这是过度疲劳的症状,他最近一直都是这样的。
  他现在在这个世界熬的还没有原来世界的一半重。等今天过去了,休息一阵子就好。
  7:00,他弯下腰,把omega亲醒。
  意外就是发生在这一刻。
  蒋云书直起身来时,大脑突然一阵钝痛,紧接着,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闪白光、变黑,他重重地倒在地上,后脑勺磕到地板,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他看到白糖惊恐到了极致的脸。
  第78章 他得陪着蒋云书。
  哒哒
  外界的声音遥远又模糊地传进蒋云书的耳朵,像隔着一层厚重的膜。
  他费力地动了动眼皮,意识逐渐回归,所有的感觉器官重新开始运作,刺鼻的消毒水味,晃眼的led白光,还有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他没死。
  在倒下的那一刻,他肠子就已经悔青了。
  白糖呢?白糖在哪里他的omega该吓坏了
  床边没有人,蒋云书脸上的表情迷茫了好久,张了张嘴,用尽力气却没发出声音:白糖,白糖
  忽然,门被推开,来人看到他,一个激动:操!醒了,醒了!
  蒋云书的目光在林白昼的脸上扫过,没有多做停留,只紧紧盯着后者身后的门,可下一秒进来的也不是白糖,是秦终南。
  门关上了。
  他低声呢喃:白糖呢?
  林白昼闻言面上一顿,好半天才说:白糖没事。
  蒋云书猜测医生给他开了安眠药,所以他特别困也没有力气,自然没注意到林白昼脸上的细节,只听见了白糖没事。
  他再次昏睡过去,可快睡着之际,却隐隐约约听见了林白昼叹息的声音:唉怎么把自己折腾进医院了啊。
  第二次清醒过来,蒋云书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久违地睡了很长时间,他睁开眼,将自己撑起来。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左边的沙发上坐着正在看杂志的秦终南,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蒋云书摇摇头,满心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此时此刻他只想见到白糖,好好道歉,好好安抚自己的omega。
  他根本不敢想白糖是抱着什么心情眼睁睁看着自己倒下的,他语气急迫,问道:白糖呢?他
  话音未落,病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嘭的一大声,把秦终南都吓了一跳。
  蒋云书只觉得眼前一晃,紧接着,他的领子就被人大力地拎了起来,耳边一阵急剧的风声。
  郑如云眼睛通红,看起来像是哭过了的模样,他左手狠狠地勒住蒋云书的领口,右手握成拳堪堪停在了距离太阳穴两厘米的地方,手背青筋暴起,剧烈抖动着。
  郑如云!身后林白昼喘着粗气追过来,揽着郑如云的腰往后退,你冷静点!
  郑如云牙关紧咬,好一会,左手才猛地一用力后松了手,只是他眼睛更红了,指着蒋云书:你他妈我、我当时真的疯了才会放心把白糖交给你,你明知道你出事了白糖会!
  他哽咽了下,彻底说不下去了,他甩开林白昼,喘了好几下,拳头都快捏碎了,妈的算了。
  病房一时之间只传来郑如云重重的呼吸声。
  半晌。
  怎么了?蒋云书轻声开口,脸上一片空白,艰难道,白糖怎么了?
  没有人说话。
  这个气氛医生最熟悉了。
  为什么没有人说话?
  死一般的寂静让蒋云书的心猛地沉进了冰川,他浑身都是失重感,正往深渊快速下坠,水卷入他的口鼻,喉咙涌上铁锈味,他呼吸不上来,像是要一点一点溺死在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