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点点头,道:有劳。
  见男子转身离开,季翎岚看向徐宁,出声问道:你之前可曾来过这里?
  徐宁如实答道:两年前来过一次。
  季翎岚接着问道:这些人你可有印象?
  徐宁摇摇头,道:不曾见过。公子是怀疑朱凌欲加害与我?
  你们此次随公主出使傅国,旁人或许不知,但太子妃定然知晓,朱凌与你的关系也定然会被查的一清二楚。若你来林安城,不能投宿客栈,理所当然会来找他,那这里定会被监控起来。你未曾见过这里的人,而朱凌又恰巧外出访友,这未免太过巧合。季翎岚顿了顿,道:而且我曾在客栈对面的茶馆见过此人。
  季娉婷一听顿时紧张起来,道:哥,依你这么说,那这里的人应该都是太子妃布下的人手,那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我们进门至今,他们都未曾动手,说明他们并不想与我们硬碰硬,定会在茶里做文章。待会儿我们便佯装中招,若是我推测错误便罢,若是我推测无误,那我们便趁其不备,全部拿下。
  身陷如此境地,季翎岚不仅不见丝毫紧张,还能迅速做出应对,可见其智勇双全,上位者的气势全开,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
  徐宁三人齐齐小声说道:是,公子。
  几人话音刚落,脚步声响起,他们连忙禁声,看向门口的方向。男子端着托盘走进来,见几人正坐在厅中,笑着说道:奴才已经派人去通知主子,想必很快就能回来,几位贵客喝杯茶,稍等片刻即可。
  徐宁状似随意地问道:不知朱兄去的何处访友?
  男子一边给众人倒茶,一边答道:我家主子去了李千户家。今日是李千户的寿辰,主子是去贺喜的。
  原来如此。徐宁点点头,道:倒是听朱兄提起过,听说李千户家有位小姐,长得花容月貌,正值及笄之年,还未有婚配。
  男子的手一顿,随即从容地说道:大人怕是记错了,李千户家中只有一子,今年刚到弱冠之年。
  这样啊,那是我记混了。徐宁四下看看,道:两年未来,这房间里的陈设还和以前一样,朱兄还真是个勤俭的人。
  可不是嘛,主子向来勤俭,好些家具都已经用了多年。男子挨个上了茶,道:几位请喝茶,奴才带人去清扫一下客房。
  有劳。
  男子再次躬身离开,却并未走远,而是躲在门外的阴影处,静静地观察着房内的情景。
  黑暗中,一个身影靠近,小声说道:大人,要不要通知客栈里的人?
  不必,这几人中并未有客栈中的一男一女,让他们按照原计划行动便是。主子吩咐,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是,大人!
  男人的眼睛盯着厅中的五人,看着他们一边喝茶,一边谈笑风生,眼底露出嘲讽的笑意,直到看着他们统统趴在了桌子上,一动不动,这才从阴影里走出来。而他身后跟着七八个男人,每个人手上都带着武器。
  众人走进正厅,男人看了看季翎岚五人,冷漠地命令道:处理干净。
  是,大人。
  季翎岚趴在桌子上,握紧手中的短刀,紧张地等待对方靠近,可还不待他出手,就听一声惨叫,靠近他的人噗通一声,倒地不起。紧接着又是一阵惨叫声,厅中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每个人都是七窍流血而死。
  男人大惊,连忙说道:快,退出正厅!
  仅剩的两个人神色慌张地跟随男人退出正厅,刚刚还趴在桌上的徐宁骤然而起,抽出腰间长剑,朝着三人扑了过来。张烨和林奇也随之冲了过去,与对方三人交起手来。
  季翎岚坐起身,看向身旁的季娉婷,有些惊讶地说道:婷儿,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进来的时候,我就放出了宝贝们,嘿嘿。季娉婷娇憨地笑着,如果没看到倒在地上的尸体,没人会相信,这样一个天真的少女,眨眼间的功夫,将五个杀手悄无声息地杀死。
  见季翎岚沉默,季娉婷有些忐忑地说道:哥,我是不是做错了?
  季翎岚回神,伸手摸了摸季娉婷的脑袋,安抚地说道:婷儿没做错,面对这样的处境,原本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季娉婷闻言不禁松了口气,道:嘿嘿,还是哥最疼我。
  季翎岚笑了笑,道:把它们都收起来吧,我们出去看看。
  好。季娉婷拿出瓶子,将五毒重新收回,和季翎岚一起走到院子里观战。
  院子里,六人打的难解难分,不过还是徐宁他们占了上风,在僵持了一刻钟后,除了和他们打过照面的男人外,其他两人都被毙于剑下。
  男人腹部中剑,被徐宁生擒,他抬头看向徐宁,问道:你是如何知晓我们的计划?
  朱凌为人耿直,不够圆滑,以至于他战功赫赫,却依旧只是个副千户。他用全部的积蓄买了这么一个宅子,就连家里的家具都不舍得更换,又怎么舍得养这么多侍从。
  徐统领不愧是影卫统领,张某栽得心服口服!
  眼看着张周就要咬开藏在牙齿中的毒药,徐宁眼疾手快地捏住了他的下巴,往下一拉,让他下巴脱臼,抠出了牙齿中的毒药,随即又将他的下巴恢复原位。
  季翎岚来到近前,看向张周,问道:你是谁,奉谁的命令?
  张周看向季翎岚,重新审视面前这个看上去非常普通的男人,能让影卫统领毕恭毕敬的,定不是普通人。他猜测道:你就是瑶华公主失散多年的独子?
  季翎岚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一句话便道破我的身份,看来太子妃当真下了大功夫,要置我于死地。
  张周面色一变,显然是没想到季翎岚知晓他主子的真实身份。
  季翎岚一看张周的反应,便知道自己猜得没错,接着问道:你们把朱副千户如何了?
  张周不答反问道:客栈的一男一女是你们布下的诱饵?
  季翎岚没有回答他的打算,转头看向徐宁,道:搜搜他身上,看看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徐宁领命,蹲下身仔细地搜索着,从他怀中掏出两块令牌,递给季翎岚。
  季娉婷凑近一看,道:哥,这一块是林安守卫军的腰牌,上面刻着朱字,以及副千户的字样,应该是朱凌的令牌。另外一块骁骥卫的腰牌,上面刻着张字,以及副统领的字样,他应该是太子卫队的副统领张周。
  张周用审视的目光看向季娉婷,道:能认出骁骥卫的腰牌,这位公子的身份定不一般。
  季翎岚看向张周,沉吟了片刻,道:杀了吧。
  徐宁等人一怔,完全没想到季翎岚会下这样的命令。
  既然不能放虎归山,那便只能杀了。季翎岚明白他们为何会是这副表情,就连他也无法相信,自己居然会下这样的命令,只是现实便是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想活着就必须接受。
  是,公子。
  徐宁应声,抽出长剑,一剑便划破了张周的喉咙。
  季翎岚尽量无视倒下的张周,平静地说道:客栈那边的人扑空,定会来这里与他们汇合,我们必须马上离开此地。
  那我们该去哪儿,马上就要到宵禁的时间了。
  回客栈,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季娉婷等人面面相觑,心中虽然担忧,却也没有其他好办法,随着季翎岚一起快步走向客栈,在徐宁三人的帮助下,纵身跃向二楼,从后窗进了房间。
  季翎岚掏出火折子,点燃烛火,看向四周,房间里还算整齐,只有床边显得有些凌乱,床幔和被褥皆被利器割破,棉絮飞落在床前。季翎岚重新来到窗前,看看窗纸上被捅破的洞,以及落在地上的灰烬,道:他们也是从窗子进来的,想用迷药迷晕我们再动手,并未惊动客栈里的人,今晚我们便在这里休息,明天一早出城。
  季娉婷有些担忧地问道:哥,他们会不会再杀个回马枪?
  若是换成你,从这里逃走了,还会再回来吗?
  季娉婷想了想,摇头说道:不会。
  季翎岚笑了笑,道:安心休息,他们不会再回来。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呆在一间房内。
  嗯嗯,好,听哥的。
  夜深了,婷儿去床上休息吧,我要熄灯了。
  季娉婷也没推让,乖巧地走到床边躺了上去。季翎岚则来到桌前坐下,吹熄了手中的烛火。
  黑暗中,徐宁看向季翎岚,第一次真正想要去了解这个人,他不仅冷静睿智,还杀伐果断,与瑶华公主很像,是个很有才能的上位者。就连林奇和张烨都用探究的目光看向季翎岚,仿佛刚刚认识他。
  虽然房间里很暗,几乎看不到彼此,但季翎岚却清楚地感受到他们投注在身上的目光。他并不在意,也没打算理会,此时的他对傅南陵的思念达到极致,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固执地离开。
  就在季翎岚在心里默念傅南陵的名字时,傅国皇宫内,正发生着一起政变。
  翊坤宫内,贺明美端坐在大殿内,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傅南平,道:平王,你这是何意?
  傅南陵笑了笑,道:母后,俗话说国不能一日无主,父皇驾崩,却未能立下遗诏,未免朝廷动荡,还是早立新君才是。
  贺明美依旧神色淡淡,道:平王有话不妨直说。
  母后果然不愧一国之母,做事说话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既如此那儿臣便索性直言。父皇在世时,早已属意儿臣作为太子人选,只是突发急症,未能立下遗诏,还请母后颁下懿旨,公布此事,拥立儿臣为新君,您为太后。儿臣保证,事后定加倍孝顺母后,让母后尊享一生。
  平王带人围了这翊坤宫,若本宫不答应,是否便再也走不出去?看看对面拿着刀枪的军士,贺明美依旧面不改色。
  母后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傅南平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笑容,道:现在整个皇宫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您没得选。
  贺明美沉默了一会儿,道:今日本宫累了,待明日本宫定会给平王一个满意的答复。
  傅南平微微皱眉,沉默地看了贺明美一会儿,道:好,那儿臣便等着母后的答复。母后好生歇息,儿臣告退。
  傅南平敷衍地躬了躬身,转身走到大殿的门口,随即顿住脚步,扬声说道:特殊时期,为了保证母后的安全,就留他们在翊坤宫守卫,还请母后安心休息。
  那就多谢平王好意了。
  傅南平刚走出翊坤宫,就碰到了匆匆而来的兰贵妃。他眉头紧皱看着她,道:夜深了,母妃不在泽兰宫休息,来这里作甚?
  安幽兰质问道:皇儿,如今这皇宫已在我们掌控之中,你为何还要来这翊坤宫?
  要说安幽兰最恨的是谁,非贺明美莫属。年少时,她和贺明美一起进宫,仅仅因为太后是贺明美的姑母,贺明美就被封为皇后,而她只是被封为兰妃。两人斗了大半辈子,皇后虽然没有子嗣,却依旧稳坐皇后的宝座,而她始终低贺明美一头,这是她一辈子的执念。如今傅连昭死了,她的儿子控制了皇宫,将要继承皇位,她终于有机会压过贺明美,一定要坐上太后的宝座。
  傅南平耐着性子,道:儿臣还需皇后的帮助,才能坐稳皇位。
  皇儿这是何意?安幽兰皱紧了眉,再次质问道:难道你还想让她做太后?
  母妃,皇后始终是皇后,只要她不犯错,无论是谁做皇帝,她都会是太后。
  不成,你是我儿子,要做太后,也是我做,她贺明美算个什么东西。在儿子面前,安幽兰从来不遮掩自己的真性情。
  傅南平心里升起一股烦躁,道:如今大局未定,母妃能否安生些,好好呆在你的泽兰宫里。
  安幽兰神情一怔,脸色涨得通红,道:平儿,你怎能如此和母妃说话?
  傅南平彻底失去耐心,道:来人,送贵妃娘娘回宫。
  平儿,你
  傅南平没再给安幽兰说话的机会,带着人转身就走。
  安幽兰愤恨地看向翊坤宫,转身朝着宫门走去。可她刚到宫门口,就被门口的侍卫拦了下来。
  属下参加贵妃娘娘。娘娘,殿下有命,任何人不得入内,还请娘娘恕罪。
  安幽兰扬手就是一巴掌,恼怒地说道:放肆!本宫也是你能拦的?让开!
  侍卫的脸被兰贵妃长长的指甲刮了一道红痕,瞬间便肿了起来。他依旧拦在门口,道:娘娘,这是殿下的命令,属下不敢违背,还望娘娘莫要让属下为难。
  安幽兰气得面容扭曲,发狠地说道:混账!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本宫,信不信本宫现在就让人杀了你。
  娘娘,便是您杀了我,属下也不能违背殿下的命令。
  来人,把他拉下去杖责五百,本宫要看着他被活活打死。安幽兰面沉似水,将在傅南平那里受得气,全部发在这名侍卫身上。
  安幽兰身边的嬷嬷犹豫了犹豫,跟着劝道:娘娘,如今大局未定,我们不易节外生枝,还是先回泽兰宫,待殿下登上皇位,一切再从长计议。
  安幽兰现在正在气头上,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扬手就给了老嬷嬷一巴掌,道:本宫的命令你也敢质疑,看来是本宫平日里太纵容你了。
  老嬷嬷被打得脑袋一阵发蒙,连忙跪倒在地,道:老奴知错,娘娘恕罪。
  兰贵妃愤怒地喊道:来人,人都死哪儿去了?
  就在这时,翊坤宫宫门被打开,贺明美出现在大门口。
  兰贵妃一愣,呢喃道:贺明美?
  放肆!皇后娘娘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