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哑巴?!林墨然眨巴眨巴眼,眯着眼歪头仔细观察她,实在看不清,干脆走近些,伸手捧住她的脸,小声问,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话呀?
  因为太开心了。秦语辞说, 一眼便看穿了她的想法, 也瞬间明白她到底给自己安排了个怎样的身份,干脆顺着她的意思道,我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银钱。
  果真是个小可怜。
  林墨然叹口气,捧着她脸的手举的有点累了,下意识的垂下来,碰巧划过她的衣襟,一摸竟然是湿的。
  这么冷的天,竟然连件能穿的干衣都没有,看来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可怜:顺便再去买件衣服吧。
  秦语辞应声笑笑:真是感谢。
  只是你将银钱全部给了我,自己又该如何?
  没事的。林墨然闻言唇角笑弯,实在困的站不住了,干脆来到床边坐下,眯起眼睛靠在墙角,小声道:我有办法。
  秦语辞眉尖轻挑:什么办法?
  语毕,便见林墨然笑了起来,悄咪咪抬眼四顾一周,朝着秦语辞所在的方向招了下手:你凑近些,我悄悄告诉你。
  嗯。秦语辞一句一个动作,当真如她所说,附耳过去。
  随之便听她启了唇,小小声,一字一句的认真道
  我再找我们公主要呀~
  能如此直白的说出这话,看来着实醉的迷糊了。
  秦语辞应声勾起唇角,明明在笑,可笑意却不达眼底,缓缓点了下头:原来是这样。
  所以你放心去买吧。只是林墨然并未注意到她的神态变化,唇角一弯愉悦的笑了笑,觉得有点冷了,干脆撩起被角钻进被窝,不用考虑我。
  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带着烛火的光芒,明明困的不行了却还在认真碎碎念:况且我们公主虽然平日里冷漠又难以接近,脾气也总是时好时坏,看起来怪吓人的,但实际人却很好,我还蛮
  说到这儿突然没有了声音,抬眼看去竟然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秦语辞坐在原地听她小声念叨,在她说到冷漠吓人这些字眼时,表情明显有些不悦,就连眉头都轻轻皱了起来,直到后面又听她夸自己,这才重新舒展开来。
  谁知再想多听听的时候,她却突然睡过去了,眼睛闭紧,呼吸沉稳,似是梦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唇角上还挂着抹淡淡的笑意。
  很乖很乖,乖到叫人根本不忍将她叫起来。
  明日再和墨然算账。半晌,秦语辞轻轻叹了口气,不知是不是被她传染,明明一晚上又被当哑巴又被骂冷漠,可只因那一个很好,唇角却还是不计前嫌的勾了起来。
  甚至就连心底也蕴起阵奇妙的感觉,莫名觉得这一句很好悦耳的出奇。
  胜过旁人千言万语。
  复日。
  在此地逗留了许久,今日便该启程回京,乡间来去实在不便,为了不耽误时间,秦语辞便定下巳时同赵老在城郊碰面。
  如今醒来天色还早,其实理应多睡上一会才是,但碰巧的是,二人竟全都提前醒来了。
  一个是因为在意昨晚未听全的话,一夜都没有睡好,而另一个则是因为睡到一半突然做了个荒唐的梦,硬生生被吓醒的。
  随之又突然发现那好像不是个梦。
  我昨晚说秦语辞坏话来着?!这一下直接把林墨然吓傻了,宿醉的大脑并不怎么清晰,有关昨夜的记忆并不能完全记起,她顿了顿,下意识的在心底找系统询问。
  你昨晚说秦语辞坏话来着?!谁知却又被她反问过来,仔细想想,系统那会儿已经睡着了,几乎什么都不知晓。
  话音一落,一人一系统都傻了。
  秦语辞这会儿并未起身,依旧安静躺在身边,林墨然依稀想起哑巴那事儿,顿觉自己完了,就连手脚都有些僵,身体跟随本能,悄悄侧过头去看向秦语辞的脸。
  谁知就这么一眼,直接把魂吓飞了一半。
  秦语辞竟然也是醒着的!
  公、公主林墨然磕磕巴巴的开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满脑子都想着跑。
  这么想着也便这么做了,掩在被子里的小脚下意识的往床上一蹬,整个人努力滑进被子里,只留几缕乌发在外面。
  大早上便如此贴心的给她表演了个戏法鹌鹑缩壳。
  叫秦语辞一看便笑了,沉默半晌,故意支起身体来,将被子掀开一个小角,从外向里看她:大早上的,墨然这是怎么了?
  语毕,林墨然光在里面摇头,一声不吭。
  见她不语,秦语辞随之又道:莫不是这被子里有什么好东西,要不要本宫也跟着进去看看?
  多损啊。
  别!林墨然被迫出声,脑袋摇的好像拨浪鼓,没有好东西。
  她道,反正早晚都得认错,有被子作为遮挡反倒还觉得安全些,生怕秦语辞找她算账,连忙开口认错:是墨然做了蠢事,实在无颜见长公主!
  蠢事。话音一落秦语辞勾唇轻笑,手指卷起她的发丝,挑弄似的把玩,本宫记不太清了,墨然不如亲口和我说说?
  这谁敢啊。
  林墨然被她噎了一下,一时无话,依旧缩成一团当鹌鹑。
  只是她不说,秦语辞却有的说,不仅有的说,竟然还学着她昨晚的那样,轻声道:怎么不说,原来被子里的是个小哑巴。
  甚至只穿了件单薄的寝衣,实在可怜,正好本宫这里有些银钱,不如拿去买件新衣?
  简直把损这个词演绎到了极致。
  林墨然原本还没想起太多,如今听她一点点同自己念叨,十分也想起了九分,脸颊顿时红的好像苹果,小脚在被子里无声的蹬了又蹬,若不是秦语辞及时将她抓出来,被子恐都要破个大洞。
  美好的一天,从逗鹌鹑开始。
  秦语辞心情愉悦了,随之起床洗漱,侧眸看向床上的林墨然,抬手招她过来。
  林墨然见状哪敢怠慢,连忙起身凑过去,低头同她认错:公主对不起,墨然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无妨。秦语辞大度的摇摇头,本宫并未放在心上,方才不过逗逗墨然而已。
  语气很轻,表情也和平日看起来没什么不同。
  林墨然见状安心了些,小小声问她:公主说的是真的?
  秦语辞点点头,不置可否:真的。
  啊,那还好。
  林墨然见她这般说,终于轻轻松了口气,意识到秦语辞不会和她计较,总算安下心来老老实实的洗漱。
  一番收整过后,随之坐上马车,同赵老碰面,几人一起回京。
  一路上都很顺利,并未遇到任何差池,两天后终于回到长乐宫,见到了熟悉的人。
  许久没见,还怪想念的。
  林墨然开心笑起来,打开包裹将自己买的小玩意展露出来,拿给夕雪一个,送给朝云一个,转头看到秦语辞突然出现在了身后,呆愣几秒,连忙低头翻找一会儿,找到个最贵的发簪双手捧着送上去。
  开开心心道:公主也有份的,这簪子是墨然特意买下的,就想着等回来当惊喜送给公主呢。
  是吗?语毕,秦语辞抬手将簪子接过来仔细看了看。
  对呀对呀。林墨然道,而且这发簪上刻有兰花如意,正好寓意着公主万事顺遂样样如意,是个好彩头,墨然特意挑选了好久。
  她道,小嘴叭叭的都快把自己感动了:只是墨然资金有限,此簪并非多么贵重的物件,还希望公主不要
  话还没说完,便被秦语辞打断了:无妨,这个本宫就很喜欢。
  况且墨然当时为何不支会一声。她道,唇边带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若你说了,本宫定会出手支援的。
  就像墨然之前所说的那样,没钱可以直接来向本宫讨要,若是用不完,赠予他人也是极好的。
  语气压的很低,明明带着笑意,却莫名听起来有点酸。
  林墨然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顿时大吃一惊,没想到都两天了她竟然还记得,当时不是说好不生气的吗!
  公主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林墨然试探般的开了口,语气干巴巴的,您、您还在生气啊。
  怎么会呢。话音一落秦语辞眼底的笑意便更深了些,本宫不过就事论事,何来生气一说。
  话是这么说,但却分明话里有话。
  林墨然见她这样都要吓死了,沉默半晌随之转身,将自己的包裹老老实实拿过来,一个都不敢留,全部献宝似的贡上去。
  哆哆嗦嗦开了口,笑的比哭还要难看:公、公主宽宏大量,自然不会生墨然的气,只是墨然心里过意不去,实在想弥补之前的过错。
  还请公主看在墨然如此诚恳认错的份上,将这些一并收了吧。
  语毕,秦语辞还是不语。
  林墨然见状顿时明白过来,转身一脸歉意的找到夕雪和朝云,巴巴回收了礼物,一并拿着给秦语辞送去:就连这些也都是公主的,旁人墨然谁都不给,全是您的。
  所以。她道,讨好似的哀求,求求公主别再生我的气。
  饶了墨然吧
  第三十七章
  许是她这次认错的态度比较诚恳, 秦语辞终于没再和她计较。
  当然也没把手里的那些小玩意儿还回去,林墨然原本买了不少好东西留着自己把玩,如今可好, 直接全部充公, 搞的她都要哭了。
  真的太难了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宝贝全被拿走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太难受, 林墨然轻叹口气, 在心中暗暗发誓自己以后再也不要喝酒。
  这事儿总算这么过去。
  时隔这么多年, 赵老终于重新回朝,此乃国之喜事,皇帝自然愉悦,随即下令设宴庆祝。
  参宴的多为朝中重臣, 秦语辞作为长公主,又是本次事件的功臣,理应一同参加才对,不过此事不等人提,她便主动回绝了。
  原因有二,一是因为奔波数天, 身体实在吃不消,好不容易回了宫, 须得好好静养才对。
  而二则是为了打消皇帝的顾虑。
  天家之间的感情不似寻常人家那般纯粹, 其中掺杂的太多,要思虑的自然更多, 秦语辞此去竟然真的请回了赵老, 此举任谁都要为之惊叹。
  惊叹之余又难免要多想几分, 思忖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谁也不例外, 包括皇帝。
  饶是一路紧跟的仆从们个个都说没问题, 却依旧无法完全打消皇帝的疑心, 天子向来多疑,一方面希望儿女成才优秀,一方面却又害怕他们飞的太高,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权利,若秦语辞此次执意赴宴,无非是火上浇油,加重他的疑心。
  但若要平白无故的拒绝,却也实在显得有些奇怪。
  这种时候,身体抱恙便是个很好的借口。
  当是百试百灵。
  在宴会开始之前,皇帝特意去了趟长乐宫。
  最近正值年关,再加上西北的战事,要处理的政务实在太多,纵使这样皇帝却还是抽出时间,亲自来了一趟。
  生怕打扰女儿休息,甚至都未曾叫人通报,直接抬脚走进寝宫,缓缓来到床边。
  垂眸看去,他的辞儿果真脸色极为不好的样子,虽说此时在睡着,可睡的却并不踏实,眉心有些痛苦的皱着,鬓边挂着晶莹的汗珠。
  看着就叫人心疼。
  皇帝见状顿觉忧心,沉默半晌轻叹口气,抬手拉起被角向上提了提。
  动作明明很轻,却还是不慎将人吵醒,秦语辞轻轻睁开了眼睛,许是方才做了什么不好的梦,眼神空洞的盯着上方滞了片刻,这才逐渐有神,下意识的看向别处。
  却又在注意到床边的人时分明一愣,明显没有想到皇帝会来,随之努力想要起身,启唇虚弱吐出几个字来:女儿见过父皇
  不像平日在人前那般自称儿臣,而是女儿,声音也很小很轻,却又饱含信任与依赖。
  叫人下意识的将眼前的事物和朝中的琐事分割开来,好似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长公主,皇帝也不在是万人之上的君主,两人只是最最普通的父女而已。
  快躺下。皇帝顿时为之动容,抬手将秦语辞按回去,启唇道,辞儿身体怎么样?
  女儿没事。话音一落秦语辞轻轻摇了摇头,只是因为天气太过寒冷,回来的路上不慎寒风入体,不过小病,不打紧的。
  倒是父皇。她道,政务如此繁忙,理应多多休息才是,都怪女儿不好,让您忧心了
  即使病成这样都还在担心他的龙体,多好的孩子啊,不枉自己多年来这么宠爱她。
  无妨。皇帝应声摇摇头,抬手抚过女儿的头,宠溺般的摸摸,辞儿身体抱恙,叫父皇如何不担心,来看你本就理所应当,何许思虑太多。
  现下最要紧的是你快些养好身体。他道,轻轻叹了口气,这才是对父皇的慰藉,知道吗?
  女儿知道了。秦语辞点头应答。
  这还差不多。
  皇帝见她答应,这才放心下来,眼下还要赴宴,实在也没太多时间,启唇交代下来,以后有时间还会来看她,随之转身离开。
  走时分明要比来时宽心的多。
  半晌,秦语辞勾唇笑笑,一直目送他离开,这才重新躺了回去。
  她早就料到皇帝会来,为了应对,方才不过装睡而已,却又因演技出众,叫人根本看不出分毫。
  不过现在却是真的有些困了。
  反正时间尚早,不如稍作休息。
  秦语辞直接睡到傍晚才起来。
  林墨然原本正坐在案边完成那所谓每日多一时辰的课业,如今见她睡醒,连忙放下手中的笔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