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票进场时电影已经开始了,开场便是在深不见底的昏暗水底,屏幕微弱的光线连路都照不亮。
  两人摸着墙进去,电影音效略微阴森,林曦正准备牵住淳乐水衣角表示自己有些害怕时,前方模糊的人影突然僵住,不等林曦发问,淳乐水探手往后揪住了林曦的袖子:小、小曦,我有点害怕,你能不能牵我一下?
  林曦甚至能感受到淳乐水的手因为害怕而颤抖,包括他的声音也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
  原本是打算走娇弱路线的林曦沉默了一瞬,抓住淳乐水的手,带着他往座位上去:害怕你还来看恐怖片?
  黑暗中,林曦感觉到淳乐水轻轻捏了下他的手,小小声道:这不是还有你陪着我吗?
  虽然声音小,却是十足的安心。
  在以前,不管是林曦的长相也好他所表现出来的性格也好大家都给他贴上了弱小的标签,而他自己也习惯通过示弱寻求庇护,毕竟他知道男人都喜欢什么样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去充当一个保护者的角色。
  林曦轻嗯了声:我陪着你,别怕。
  淳乐水转头对他笑了笑,恰逢剧情里黑夜转明,他看到淳乐水那双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笑盈盈又坚定地点头:嗯!
  林曦胸口一热,他眨了眨眼,移开目光,不去看那张耀目的笑脸。
  果然没有男人可以对这种满是崇拜的眼神免疫。
  反正这部电影到底演的是什么,林曦都记不太清,他只记得淳乐水全程又害怕又想看,捂着眼缩在座位上,要不是中间还有扶手拦着他整个人都要彻底埋进林曦怀里。
  从电影院出来,淳乐水还心有余悸:太吓人了。
  还好吧?林曦说,是你胆子太小了。
  两人说着没注意看路,和迎面走来的女生撞在一起,对方手里喝了半杯的咖啡泼了林曦一身。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女生连连道歉。
  没事,是我自己没注意。林曦看向淳乐水,这里离我住的酒店挺近的,要不你先陪我回去换个衣服?
  淳乐水点头,丝毫没有多想:好,那走吧。回头太久了咖啡渍洗不干净。
  酒店就在商场不远处,走路过去十几分钟。
  淳乐水有些奇怪:你没有住在学校吗?
  住在固定的地方容易被追债的找到,反正这些酒店也不要我出钱。他说得意味深长,拿着浴巾进了浴室,你等我几分钟,我冲个澡换个衣服就出来。
  淳乐水拿出手机,面无表情地给今天看的片子打了个一星,虽然是小成本恐怖片但你好歹也认真一点,女鬼脖子和脸两个色,怼脸镜头还能看到脸上卡粉,导演简直就是糊弄学大师。
  打完分,淳乐水打开酒店电视,随便换了个台,上面国宴厨师正在手把手教观众做佛跳墙。
  怎么在看这个?林曦的声音突然响在耳侧,吓了淳乐水一跳。
  这人走路猫一样轻,洗完澡出来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他松松裹着浴袍,皮肤上还仿佛冒着盈盈热气,发尾的水珠顺着脖颈爬过锁骨蜿蜒着淌过胸口,滑进被浴袍遮挡住的深处。
  胸前的银色乳环沾了水看着亮晶晶的。
  淳乐水克制地挪开眼,垂眸掩盖住眼底深色:之前在家里听到含章说徐姨做的佛跳墙好吃,我也想学学。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宋少呢?
  淳乐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角含笑:喜欢就是喜欢,哪有什么为什么?
  我教你吧?林曦坐到淳乐水身边,和他四目相对,怎么留住宋少的心。
  淳乐水懵懂地看着他:怎怎么留?
  林曦指尖抵在淳乐水胸口,一路往下:要留住一个男人的心,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你的身体,让他欲罢不能。
  他越说越暧昧,淳乐水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地推开他:不不不不用了。
  慌乱之下,手从林曦胸膛擦过,把他本来就只是松松挂在身上的浴袍从肩头扒落。
  对上他这一身玉一样莹润的皮肤,淳乐水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林曦欺身逼近他:你帮了我那么多,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我什么都不会,也就这方面懂得比较多他抓住淳乐水的手,另一只手按在他腰侧,指尖探进衣摆,好歹我也跟了宋少一段时间,对他的喜好还算了解,你真的不需要让我教你?
  房间内窗帘紧闭,灯光柔缓,将酒店纯白的床品渲染上暧昧的暖色调。
  双人床上略显空荡,凌乱的被褥中静静躺着一个人,他侧身躺在靠近窗户的那一侧,蜷缩着将脸埋进枕头里,黑发凌乱贴于后颈,被角松松搭在胸前,只露出一截细瘦的脚踝。
  他呼吸平稳,仿佛睡得很熟。
  浴室内水声阵阵。
  哗啦一声,水停后浴室门被拉开,宋含章一边系着浴袍腰带一边从里面走出来。
  他弯腰从茶几上拿起遥控器,轻轻一按,窗帘缓缓往两边分开。宋含章拧开一瓶矿泉水站在窗边,垂眸看着窗外夜色,脚下江面波纹细碎,映着霓虹夜景像是被揉皱了的锦缎,流光熠熠。
  窗玻璃上印出他身后床上的林曦。
  宋含章将喝了一半的矿泉水放在桌上,顺势坐到沙发上:林曦。
  林曦闻言挣开眼睛,眼里并无任何睡意,他从床上坐起来,被子滑落到腰间,右边胸口的圆环上坠着一颗绿豆大小的小铃铛,随着他的动作轻不可闻地响了一下。
  宋少林曦道,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宋含章看向他:这都多少天了,你还没把淳乐水给我弄到床上去,你还要我给你多少时间?
  他展臂捞过桌上的平板,里面全部都是林曦和淳乐水这近半个月来的相处照片,在学校在商场在公园在小吃街,两人看着倒是关系亲密有说有笑。
  暧昧一点,比如喂食或者肢体上的一些接触也不是没有。
  但宋含章想要的可不仅仅只是这么两张照片,他要捉奸在床,板上钉钉。
  他随手划拉着照片:你就是这样给我办事的?
  林曦见宋含章一脸不快,也不吭声。
  这真不是他的问题,不管他是明示暗示淳乐水好像永远都接收不到他发出的信号,心思单纯到好几次都把举止暧昧的林曦带沟里,觉得他们的互动是纯纯的兄弟情。
  就连上次他几乎都已经把淳乐水压在了沙发上,他还能抖着手帮自己把浴袍穿上,然后义正言辞地对林曦说:你真的不用这样做。
  而眼里的心痛,居然让林曦有些发愣,那双眼睛好像在告诉林曦别用这种方法伤害自己。
  不得不说林曦确实在这段时日的相处中,动摇了无数次,淳乐水可以说是除了他身处监狱的母亲之外,对他最好的人。
  但那也仅仅是动摇而已。
  他看向宋含章:宋少,淳乐水心里只有你,不管我用什么方法他都毫不动摇。
  宋含章冷笑,淳乐水心里只有他?
  淳乐水心里想着怎么杀了他还不差不多!
  他才不信每天心心念念的人送上门有人可以无动于衷。
  他丢下平板往沙发上一靠:所以呢,你是想告诉我你办不到吗?
  林曦愣了下:怎么会呢?
  我还要靠您帮忙解决我家里那个赌鬼,办不到我也得办啊。
  宋含章慢条斯理翘起二郎腿,轻睨了他一眼:那你是已经想好怎么做了?
  林曦笑了下,欺骗利用淳乐水的歉意只是短暂地存在了片刻,就被他对于摆脱千万债务和赌鬼老爹,以及踏入娱乐圈成为人上人的欲望给挤压到不复存在。
  装可怜吧。林曦垂眸拨弄着自己胸前的小铃铛,铃声清脆细小但不刺耳,此刻也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清楚,他是个好人,最心软了。
  宋含章: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是想问宋少,你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地让我去勾引他,直接下药不是更方便吗?
  下药?宋含章嗤笑一声,也只有淳乐水这种人才干得出来。
  林曦: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我看不上这些下三滥的手段而已。
  宋含章起身,打算换衣服走人,路过床边时勾着林曦下巴让他抬起头:出轨这种事,当然要自愿才有意思。
  第17章
  浴室里热气氤氲。
  淳乐水趴在浴缸边,双手托脸眺望着江对面的璀璨灯火。
  看着看着没忍住笑出了声,从老宅回来半个月,淳乐水给宋含章发信息不回打电话不接,试图联系了几次都被对方冷处理后他就懂事的不在打扰他,主要是怕惹宋含章生气,而后者也仿佛死了一样从淳乐水的世界人间蒸发。
  他又过上了远离宋含章,独占江景房,和楚林黏黏糊糊的逍遥日子。
  哦对,他还和林曦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一起做了很多好朋友之间都会做的事情。
  这日子美得呀,快乐似神仙,晚上做梦都能把淳乐水乐醒。
  他只希望宋含章永远厌恶自己,永远沉溺于外面情人的温柔乡,永远都不要踏进他郦水湾的大门。
  这样就算是死,淳乐水也会死得非常快乐。
  他快乐地泡完澡,敷着面膜倒在床上,给楚林发消息。
  师哥,你在干嘛呀?
  睡了吗?
  猫猫探头.gif
  刚把消息发出去,手机突然进来一个电话,铃声加上手机震动的嗡鸣吓了淳乐水一跳,手一滑手机直挺挺砸到脸上,疼得他猛吸一口气。
  沾上面膜精华的手机在被面上继续响了两声便挂断,卧室恢复安静,只留下淳乐水蜷缩在床上捂着脸缓和被手机尖角砸到鼻梁的疼痛。
  他扯下脸上的面膜丢进垃圾桶,走进卫生间一看,果然把鼻梁都给他砸红了。
  痛死了!
  淳乐水洗掉脸上的精华液,捡起床上的手机拿纸擦干净后才解锁查看未接来电。
  都快一点钟了,林曦这大半夜给他打电话干什么?
  他揉着鼻子回拨过去,电话很快被接通,但却不是林曦本人:您好,请问是机主的朋友吗?
  我是,请问您是?
  是这样的先生,我们这里是某某酒吧,您的朋友在我们这儿喝醉了,能麻烦您来接他一下吗?电话那边的人顿了顿,补充道:他好像经历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挂掉电话淳乐水直奔酒吧而去,穿过兴奋的人群和婉拒了数位上前搭讪的人,终于找到了趴在吧台上的林曦。
  林曦?淳乐水轻轻推了他一下。
  您好,淳先生吗?酒保给客人递过去一杯酒,看到这边的动静凑过来问道。
  淳乐水点头,酒保说:太好了,您终于来了,您朋友喝多了,需要我们帮忙叫车吗?
  不用了我开车来的。淳乐水说,但是能麻烦您帮我把他扶到车上吗?
  可以。酒保和同事耳语了几句,走出吧台帮忙把林曦扶出去,安置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淳乐水道了谢,躬身探进车内,酒吧里灯线昏暗林曦又是酒保帮忙扶着淳乐水没有注意到,此时借着头顶的光才发现林曦脸上大大小小有好几团淤青。
  淳乐水微微皱眉,他避开林曦脸上的伤,正欲叫醒他,林曦眼睑轻颤,缓缓睁开眼睛。
  两人距离极近,淳乐水担忧道:林曦,你还好吧?
  酒气扑面,林曦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乐水?
  是我。淳乐水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他,你怎么喝这么多酒,脸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林曦接过水小口喝着:抱歉,又麻烦你了。
  没事,你住哪里我先送你回去。
  林曦报了他们上次吃饭的那家酒店名。
  淳乐水把车窗降下来一些,深夜风凉,倒把林曦被酒精腐蚀的昏沉脑袋吹清醒了些。
  他半眠眼靠着车座,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神气一样一言不发,目光毫无焦距地看着前方。
  淳乐水在行车间隙抽空看了他一眼:你没事吧?
  林曦摇了摇头,他手上仍然捏着那瓶刚才喝了几口的矿泉水,过了会儿才转头看向淳乐水,自嘲道:好像总是让你看到我狼狈的样子。
  到底怎么了?淳乐水斟酌了一下用词,如果不方便说也没关系。
  也没什么,就是债主找上门我还不上钱被打了一顿而已。
  淳乐水眉头紧蹙。
  林曦坐直了些,翻下座位前面的镜子,看着自己脸上的伤,还自虐似的狠狠按了一下。
  你别按。淳乐水余光扫到,忙道。
  林曦嘶了两声:没事,下手不算太重,过两天就好了。
  他们怎么还打人呢?
  高利贷嘛,多多少少都涉黑,他们看我天天住着五星级酒店,不相信我还不了钱,光是打我一顿都是轻的了。林曦合上镜子,侧目道,这只是给我一点小教训。
  淳乐水:
  林曦好像只想找个人倾诉,也不等淳乐水回应,他趴在车窗边,任由夜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为了躲他们我天天换着不同的酒店住,可他们也不想想,我家里什么情况,我哪有钱住得起那些高级酒店。
  这都是我天天伺候不同的男人换来的。
  自从离开了宋少,我再也没办法三不五时还上几万十几万的利息,就为了两百万,我其实真挺后悔的。
  林曦又靠回椅背,偏向淳乐水的方向,他一开口便是浓郁酒气,眼神迷离地盯着淳乐水,明显是醉了:乐水,你能不能帮帮我啊?
  淳乐水一脚刹车将车停下,把钥匙抛给门童去泊车,架着林曦往大厅走,也没回答他的问题,只问他房间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