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了。
  方哥,你都不夸夸我们吗?孔渠讲了半天就等来了一句我知道了,心情别提有多失望了,忍不住跟方晏初要夸奖。
  不用夸,我知道是这样。方晏初面无波澜道,这是商浮梁故意的。
  商浮梁是仙人转世重修,而魂青则是入魔之后用长明灯吊住性命,这俩人就算捆起来也不是方晏初的对手,所以他们要做的并不是拖延方晏初收集四圣物的时间,而是竭力推进这一点。
  集齐四圣物是天道为方晏初设立的上限。天道可以容许方晏初在有限的范围内进行操作,哪怕有一些是反对天道的也没关系,但是只要方晏初碰到红线天道就会亲自出手,这条红线就是方晏初集齐四圣物的那一刻。
  商浮梁和魂青要打败方晏初就要借助天道的手,要天道出手就要方晏初集齐四圣物,而他们手中正好有四圣物之一,可以直接送到方晏初手里。
  但是这个送不能是真的送,不然方晏初就会起疑心,必须要方晏初来拿才行。
  可以说,魂青和商浮梁为了让孔渠拿得顺利废了不少功夫。先是用假的尘世镜碎片吸引他们,继而让晏初在外为他们引路,然后故意在他们在的时候进入密室,大摇大摆地把尘世镜交给魂青又在追击过程中屡屡放水,确实是煞费苦心。
  如果方晏初没有看过忆梦香里的记忆恐怕也会被商浮梁蒙蔽过去,但是现在他掌握了一部分先知的优势,顺水推舟将计就计顺势让孔渠先把尘世镜拿回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方晏初才没有给孔渠任何其他的嘱托,因为他知道这一次的行动没有危险,但是仅限于拿尘世镜。如果孔渠和智清真的在蓬莱做了其他事情遇到了其他问题,那就保不准了。
  现在东海之精有了,尘世镜也有了,还差一个长明灯和第四样圣物。
  第四样我已经有眉目了,方晏初示意季千山把尘世镜收起来,然后跟孔渠随意聊天,你们去的这些天里我接触了一下我们之前遇到的几个凡人,应该能顺利拿到。
  孔渠望向方晏初的眼睛,不由问道:方哥,你知道第四样是什么了?
  我就算不知道,难道你就没有猜测吗?方晏初回望进他眼里,轻启唇瓣,跟孔渠同时说出了一个字,人。
  东海之精、尘世镜、长明灯分别属于地府、蓬莱和西方佛门,按照九天十地的排序最后一样怎么都该轮到人间了。人间有什么东西能跟其他三个地方的宝物相比吗?
  孔渠算来算去,最后觉得还真的只有一样东西可以与之相比了,那就是人世间最多也最珍贵的人,人类灵魂之中的一点灵光。
  那长明灯怎么办?智清始终记得自己是长明灯的主人,在孔渠和方晏初两人聊完之后便问到了长明灯。虽说方晏初曾经答允过他关于长明灯的问题,但是那毕竟只是承诺,能否兑现承诺对于智清来说还是一个未知数。
  方晏初闻言并不回答,而是倾身去看桌上的一条细小的纹路,手指轻轻抚平纹路的一边:你见到魂青了?
  见到了,他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方晏初的动作挡了回去。只见方晏初抬了抬眉毛,手指依旧抚摸着桌上的纹路,笑道:你感觉他拿着长明灯?
  是有这个感觉,不过好像也不太一样
  智清手中虽然有了长明灯的火种,但是去蓬莱的时候他没把火种带上,只能凭借自己和长明灯之间的所有权关系隐约感觉。他总觉得魂青身上有长明灯的气息,但又不像是随身带着长明灯。
  如果魂青随身带着长明灯的话那智清肯定会感觉到长明灯的气息集中在一起,但是魂青给他的感觉好像是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长明灯的气息。那就像魂青被长明灯的灯油泡透了,或者是
  魂青就是长明灯。
  没错!就是这个感觉!
  智清心中警铃大作,那种感觉就真的像是魂青和长明灯已经融合在一起了,魂青就是长明灯。
  这是什么意思?孔渠不是听不懂人话,他只是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魂青无疑是一个人,但是长明灯可是个物件,人怎么能跟物件融合在一起呢?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魂青应该已经把自己的灵魂和长明灯炼在一起了,从此长明灯就是他他就是长明灯,长明灯不灭魂青不死,所以你们觉得魂青阴魂不散。
  哦孔渠明白了,怪不得我们在密室外面的时候听到魂青和商浮梁说心头血的事情呢,是商浮梁用心头血做灯油保着魂青不死吧?
  都已经到了用心头血做灯油的地步了吗?方晏初低头微微一笑,那看来魂青也撑不了多长时间了,你放心吧,商浮梁一定会帮助我们尽快把四圣物集齐的。
  他们难道会把圣物直接送到我们手上吗?
  方晏初神秘一笑:为什么不行呢?如果我已经集齐了三样圣物,那最后一样的长明灯,不是唾手可得吗?
  魂青孔渠心下了然,他突然明白了方晏初和商浮梁这场博弈的关键了。关键就在于魂青是人,他是有个人思想的,对于跟他结盟的商浮梁来说一个人无疑比一个死物更好用,所以商浮梁可以大方地把尘世镜让出来。只要魂青还站在他那边,那他永远掌握着一个圣物。
  而方晏初则是将计就计,因为对于方晏初来说魂青一个活人也比一件死物要好掌握,毕竟他可是圣人啊。
  到最后魂青的意愿都将变得不重要,他就是棋局上最不起眼杀伤力也最大的小卒,同时掌握在下棋的双方手里。
  最后拿住这颗棋子的人才是喊将军的人。
  第九十一章
  (九十一)
  婉婉,今晚作业是什么来着?女孩子们三三两两聚成一团,有说有笑地走出校门。赵婉婉和自己的同班同学正在一边讨论课上留下的作业,一边跟门口的保安道别。
  赵婉婉最近总是睡不好,大家都很体谅她,一个女生主动回答道:马老师的卷子还没讲吧,你还是先改卷子,我怎么之前的时候没有觉得物理这么难呢?
  你们的卷子改了吗?对了,你考了多少分啊?
  92分,你呢?
  啊啊啊啊,我才83分,你这种一边说题难一边考高分的学霸好讨厌。两个人打打闹闹,带着身边的赵婉婉越走越远,婉婉呢?
  婉婉?
  只见赵婉婉对两位朋友的呼叫置若罔闻,低着头不说话径直慢慢走着,等到被人拉住了胳膊才猛地反应过来:啊?哦,我就考了七十多分。
  她情绪不高,朋友们都纷纷安慰她道:没事,你学习这么努力肯定能赶上来的,老师们也知道你之前生病了嘛。对了,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还是经常睡着睡着就做噩梦吗?
  不,赵婉婉摇摇头道,没再做过了。好像是因为我哥哥给了我一张平安符,我就在枕头边上放了一晚上就再也没做过噩梦了。
  这也太灵了吧!一个女孩子突然兴奋地跳起来,拉住赵婉婉的手,那张平安符你哥哥说是从哪儿求的了吗?我去求一个考试必胜来,以后再也不用怕考试!
  对啊!我也要我也要!
  我也不知道,赵婉婉想起那天张晨给他的符纸,皱了皱眉,是我姨夫旅游的时候带回来的,我以为没什么用的。
  是不是心理因素啊?可能是你生了病之后本来身体就不太好,精神又很紧张所以才做梦,这个符纸就相当于给了你一个心理安慰了。
  可能是吧。赵婉婉低声应道。要说有什么真正科学的解释,她觉得自己同学说的就足够了,但是精神压力完全不足以解释为什么她每天晚上都做同一个梦。而且她能够感受到自从拿到那张符纸之后一直缠绕在她身边的某些东西好像被驱赶走了一样,这张符纸好像真的有用。
  那你赶紧回家,再多好好休息几天,咱们暑假一起出去旅游。
  她的两位朋友本来是想让她赶快回家的,却没想到赵婉婉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甩开二人转了个身又回去了。无奈她们只好又跟了回去,看到赵婉婉在一个拉二胡乞讨的老人面前听了下来,二胡的声音吱吱呀呀响了半天,赵婉婉才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掏出两块钱来放在老人面前的碗里。
  婉婉,你不是从来都不赵婉婉平时从来不会给这种在街边乞讨的人钱。这种人大部分都是职业乞讨者,路人施舍出去的爱心都成了他们发家致富的途径。不过大多人还是会对卖艺乞讨更加宽容一些,毕竟这也并不是不劳而获。
  赵婉婉抓着书包带子吞吞吐吐地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觉得该多做点好事,就当是就当是报答那张符纸了吧。
  没必要啊。既然是你姨夫从庙里请回来的,肯定是花了钱的。
  买我一个心安总行了吧?赵婉婉无奈地推着她的两个朋友离开二胡的摊子,二胡的声音吱吱呀呀一直不断,萦绕在三人背后,赵婉婉听到张晨叫她的时候还以为是幻听了呢。
  婉婉!张晨气喘吁吁地从校门口跑了过来,幸好你还没回家呢。哟,你跟同学一起啊?
  怎么了,哥?赵婉婉在家里不太叫张晨哥,不过在学校还是要给张晨这个哥哥一个面子的。
  张晨单手紧紧握着拳头,用中指突出来的骨节挠了挠头:哦,有点事。要不你让你同学先回家,我单独跟你说。
  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赵婉婉本能地觉得自己这个表哥找自己可能没什么好事,但是张晨毕竟给了她那么一张符纸,这让赵婉婉觉得信他一回也行。
  那你们先回去吧。没事,我跟我哥一块回家。赵婉婉转身把两个同学送走才又回过头来跟张晨说话,哥,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啊?
  你还记得我给你的那张平安符吗?张晨突然提起来,赵婉婉心里一紧,脸上也表现出来了紧张,你别怕啊,那张平安符真没什么事。就是其实吧,那张符纸不是什么平安符,是前段时间有个高人送给我的,他还给了我一张别的符纸,说要是亮了就让我带着你一起过去。
  什么亮了?赵婉婉话音未落,只见在张晨没有完全攥紧的指缝间一道强烈的白光钻了出来。顺着那道光,张晨张开了右手,一张散发出强烈光芒的符纸正躺在他的手心里。
  那符纸的光就像是一团热烈的火一样,跳动地在张晨的手上燃烧着,燃烧成了一个明亮的小太阳。赵婉婉的眼睛都被这强烈的光芒刺得生疼,还未来得及挡住眼前的光芒便被张晨一把抓住,再落地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赵婉婉放下挡在眼前的手,打量着自己周围的环境。
  她的脚下是雕刻着规律纹样的白玉石阶,石阶一级一级向上延伸而去,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石阶连成的道路两遍竟然凭空生长出一棵棵血色藤蔓缠绕而成的树,藤蔓上垂着一层薄薄的绿色叶子。裹挟着云气的风轻轻拂过叶子的表面,树叶彼此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轰隆隆一声,仿佛是从地底发出来的一样,从他们脚下的云气里突然钻出了一根巨大的绳子,绳子的一段打了一个大大的结,绳结高低不平竟然形成了一只手掌的形状。
  张晨顺着那根手指往上看去,粗糙的绳子错综复杂彼此交错,看起来好像一个绳子打结而成的巨大玩偶。
  这个玩偶的头顶上正顶着一只硕大的青铜鼎,在察觉到张晨和赵婉婉两人眼神的那一瞬间,绳结玩偶好像是害羞了一样迅速地沉到云气之下。
  看着脚底仿佛没有尽头的深渊,张晨的脚几乎是瞬间就软了下来,他伸出双臂护着赵婉婉:婉婉,你往上走。
  赵婉婉也看了一眼脚底,几乎也被云海塞满的山谷吓住了,转身就顺着白玉的台阶向上跑去。
  石阶一直一直延伸着,仿佛连接着天边,赵婉婉机械地抬动着腿一级一级地爬,直到她几乎要脱力摔倒才依稀看到了石阶尽头的一块平台。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翻上平台,赵婉婉才敢跪在地上大口喘息着。
  师父!你要的人来啦!季千山本就在登天梯尽头守着,看着赵婉婉精疲力竭地爬了上来,累不?
  累根本来不及喘匀气息,赵婉婉便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她从没想过那样窄那样长的道路尽头会是这么平坦这么广阔的一片天地。
  这石阶之上好像是一个广场,广场正中眼立着一只硕大的香炉,比刚刚那个大绳结玩偶抬头的鼎还要大。香炉正中高高耸立着三根粗壮的香,三根香一字排开,看起来像是已经燃了一半了。香炉后面便是一栋宽敞的大殿,就算是在各类电视剧中,赵婉婉都没见过比这个还要大的建筑。
  贡香的烟气后面依稀可见几个年纪不大的道童不停出入,一个高袍广袖的男人在大殿之中站定。
  你能通过通天梯说明资质不错,季千山笑嘻嘻地道,不像你哥哥,连通天梯都爬不上来,还要师父把他拉上来。
  经过他这么一说,赵婉婉才依稀看到自家表哥的身影,就站在那位广袖男人身边。
  跟我见师父去吧。季千山先一步站起来,敛起衣袍,不知道对着旁边什么地方说了一句,周掌门,麻烦您帮我送一下这位姑娘了。
  赵婉婉还在茫然中四处看,不知道哪里会突然出现一个送她的人,却看见原来长在白玉阶上的那些血色藤蔓突然集中在一起,形状变换一阵之后就变成了一张舒服的椅子,将自己抬了起来。
  她心里惶恐,心想自己长了十好几年了,也从来没见过这种地方这种阵势。但是她心里又有点安心,可能是这一年间见到的怪事已经足够多了,再多一件也算不上什么。
  来了?我看看是什么样子的。还正式进到大殿里面,只听得一阵娇美的女性笑声,紧跟着笑声出来的是一块绿色的玉石。再仔细看下去,这玉石居然被雕成了一个女孩子的模样,身段妖娆眉眼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