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杨广皱了皱眉,看来如今的计时也不一样了。
  一大一小眼睁睁的看着蒸锅上火,满心期待的等着米饭出锅。
  一个小时后
  杨广等的有些不耐烦,说:可好了?
  杨兼小包子挠了挠自己的小脸蛋儿,快速搬来一个小凳子,因为个头小,扭着小屁股,手脚并用的爬上小凳子,垫着小脚丫掀开蒸锅盖子。
  呼
  热气腾腾而起,带着几乎微不可闻的稻米香气。
  袅袅的热气缓缓驱散,终于露出蒸锅之中的庐山真面目。
  蒸锅里,一杯装在马克杯的水,两碗装在泡面碗里的白米。
  白米已经蒸得化石了。
  第4章 把孩子带走了
  杨广催促的说:可蒸好了?
  嗯杨兼小包子又挠了挠小头发,说:苏苏,米饭是这样蒸的嘛?
  杨广抱臂皱眉:如何不是?按照你说的,一杯水,两碗米。
  一杯水,两碗米,确实是这样,杨兼小包子想了想,好像是自己说的没错,于是小包子双手放在身前,诚诚恳恳的鞠躬道歉,说:苏苏,对不起,应该应该是窝说的不够清晰。
  杨广素来养尊处优,小时候是隋国公府的少郎主,长大了是皇子,是太子,自然不会亲自洗手作汤羹,这还是头一次。
  杨兼小包子脆生生的说:苏苏,介样叭!苏苏先去坐一会儿,窝、我会做饭的!我会做扬州炒饭!一会儿就好!
  扬州炒饭?杨广确信,大隋应该没有这样的菜色,但不知为何,心中总是隐隐有些熟悉之感,胸口的箭伤也莫名发麻发痒起来。
  杨广也是烦了,原来做菜这么多门道,便转身离开了厨房,回到客厅去坐下来。
  从客厅可以看到大敞开的厨房门,厨房没有关门,杨兼小包子开始忙碌起来,像是一个小地出溜儿,又像是一个小陀螺,滴溜溜儿的狂转,板着小板凳满处跑,因为个子不够高,拿什么东西都需要扭着小屁股爬高,但是莫名熟练。
  杨兼小包子熟练的淘米,然后寻找到了落满灰尘的电饭煲,将米饭蒸起来,趁着蒸饭的空档,又垫着小脚丫卖力的拽开硕大的冰箱门,探着小脑袋在里面寻找。
  一串广味甜肠,一罐午餐肉,一根胡萝卜,几朵小蘑菇
  杨兼小包子从冰箱里把这些食材抱出来,满是伤痕的小脸蛋漾开一个甜甜的笑容,似乎很容易满足似的。
  杨广坐在沙发上,大马金刀的翘着腿,看着小男孩忙碌,当真奇怪的很,一个小娃儿,竟然会理膳,而且如此熟练,还时不时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容,也不知他在笑什么。
  米饭新鲜出炉,电饭煲一打开,稻米的香气扑面而来,杨广家里的米饭是好米,粒长、洁白、润泽,蒸出来的白米饭颗颗分明,喷香四溢,只是看着那热气腾腾的模样,就十足有食欲。
  小包子睁大了眼目,眼中几乎充满了小星星,紧紧盯着白米饭,他好久都没吃过这么新鲜的白米饭了,只是白米饭就让他垂涎欲滴,小肚子忍不住咕噜咕噜的又叫唤了起来。
  厨房里很快传来开火翻炒的声音,奇迹般的香味飘散出来,比稻米的香气更加诱人,掺杂着各种各样的食欲。
  苏苏!可以粗饭啦!
  杨兼小包子端着一只大大的、雪白的盘子,里面堆着小山一样的扬州炒饭,橘红色的胡萝卜丁、深色的香菇丁、香甜回甘的广味甜肠、咸香回味的午餐肉,金灿灿的鸡蛋打碎掺杂在雪白的稻米之间,金玉满堂,交相呼应,不只是闻着喷香,卖相竟然十足。
  杨广在桌边坐下来,小包子把扬州炒饭放在餐桌上,局促的站在一边,习惯性的微微垂头,揪着自己的小衣角:苏苏快尝尝,真的很好粗的!哦对了,窝我洗手了,不脏的!
  扬州炒饭?杨广细细的打量着这盘子炒饭。虽然这个名字很陌生,但其实扬州炒饭也有前身,刚好是隋炀帝杨广最喜欢的一道菜色,唤作碎金饭。
  每一任在宫中当差的主膳中大夫都知道,隋天子喜欢碎金饭,鸡蛋一定要嫩,稻米一定要香,食材一定要丰富,卖相一定要金碧辉煌。
  原来小娃儿口中的扬州炒饭,便是碎金饭?
  杨广眯着眼睛,紧紧凝视着餐桌上的炒饭,这香味,莫名有些熟悉
  他下意识伸手捂住自己胸口的箭伤,那莫名其妙的箭伤又在蠢蠢欲动了,似乎在告诉自己,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有一种冲突即将破土而出,但又那么遥远,无论他如何伸手,也无法抓牢。
  苏苏?杨兼小包子见他捂住胸口,迟疑的说:苏苏你是哪里不舒服么?
  杨广立刻放下手来,戒备的没有回话,而是反问:为何只有一盘,你不吃?
  小包子低垂着头,揪着自己的衣角,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窝在家里,都是等妈妈吃完了饭,捡剩下的吃
  杨广没有再说话,拿起餐桌上的勺子,舀起一勺扬州炒饭来,送到唇边,他微微开口,却不是吃掉这口扬州炒饭,而是言简意赅,一句废话也不想多说:再去盛一盘,坐下,吃。
  小包子霍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杨广,眼中的小星星又要冒出来,使劲点了点头,小脸蛋直晃悠,小炮弹一样冲进厨房,自己也盛了满满一大盘,又颠颠颠的跑回来,放在餐桌上,爬上椅子坐下来。
  他个头小,坐下来只能探出一个小脑袋,扒着餐桌,大口大口的吃起炒饭来,恨不能一连塞进嘴里三大口,小小的腮帮子撑得浑圆浑圆,抻着脖子往下咽。
  呜呜呜小包子吃着吃着,眼泪毫无征兆的掉了下来,混合着嘴边的油花,全都流淌进嘴里。
  杨广素来有洁癖,不由皱起眉头,冷声说:哭什么?
  杨兼小包子使劲擦了擦自己的脸颊,哽咽的说:爸爸妈妈都没有对我这么好,苏苏,你你是大好人!
  哼杨广冷笑一声,刚才还说朕是大暴君,现在就变成大好人了?
  好人?
  杨广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好人这两个字,如果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杨广肯定以为那是讽刺,但是从这个小孩子口中说出来
  杨广心中莫名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悸动,好人,到底什么才是好人?
  刺啦
  杨广推开椅子站起来。
  小包子局促的仰着小脸盘,立刻也放下了勺子,说:苏苏?
  杨广冷淡的说:吃你的,我去走走。
  杨兼小包子也不敢多问,乖巧的点点头,继续拿起勺子往嘴里塞炒饭,杨广背对着他,临走之前,却扔给小包子一条毛巾,说:擦擦。
  嘭!
  说完,撞上门扬长而去了。
  杨广双手插在裤兜里,慢慢走下楼,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一切都这么陌生。
  杨广随便在小区里转了两圈,又看到了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他虽不知道这些都是干什么用的,但杨广冷静睿智,在旁边观察了一阵,大体也就知道这些店铺的用途了。
  杨广转了几圈,心想着那小孩子应该哭够了,便进了小区,往回走去。
  迎面一辆老旧的面包车横冲直撞而来,嘀嘀嘀嘀不停按着喇叭,险些冲撞了小区里的行人,从杨广身飞掠而过。
  怎么回事!大爷大妈抱怨着。
  看人啊!
  撞了人怎么办?!
  哪里来的车,不是咱们小区的吧!物业真是的,什么车都放进来!
  杨广没有理会,自顾自的走回楼门,刚上楼梯,就见到楼道里堆着一群邻居,七嘴八舌的邻居又出动了,探头探脑的似乎在看什么。
  杨广本没有在意,也没想多管闲事,他走过去,却突然锁住眉心,自己的房门大开着,门锁豁了,掉在地上,一条拖拽的痕迹从房门内一直蔓延而出,地上泼洒着金灿灿的鸡蛋碎和白生生的稻米饭,是扬州炒饭!
  邻居们小声的议论着:哎呦,造孽啊!
  又是那伙人?
  是啊,把小孩儿给带走了,没听到吗,哎呦,哭得那叫一个惨啊!
  怎么回事?有好事者探头轻声问。
  大爷碎碎念的说:你不知道啊?那孩子的母亲,把孩子给卖了,说是去当童模。
  哎呦,当模特还不好啊?从小就当模特,这是好事儿啊!
  嗨,你可不知道,这童模也不是好做的,孩子那么小,小小年纪就要化妆,衣服都是没洗过的容易过敏啊!多受苦!再说了
  大爷压低了声音,悄悄地说:我听别人说,那个童装店,根本不是什么正规的童装店,只是披着童装店的外衣,其实暗地里找一些小孩子来拍摄软/色/情!
  什么!?哎呦,挨千刀的!
  别嚷嚷,没看那些人那么凶吗,指不定有什么背景,小心被报复啊!
  一瞬间,杨广的脸色阴霾起来,嘭!一脚踹开房门,大步冲进去:小子?!
  屋子里根本没有人,到处狼藉一片,一只扭曲的勺子滚在餐桌旁边,不见杨兼小包子的身影
  第5章 唯一的救命稻草
  杨广慢慢弯下腰,将那只扭曲的小勺子捡起来。
  吱呀
  手背青筋暴起,不见杨广有多么用力,就像是揉纸团一样,将金属勺子一下攥瘪。
  杨广的脸色仿佛是暴虐的阴雨天,遮住了全部的日光,啪!!一声脆响,劈手将勺子扔在地上,转头大步走出房门,来到对面的门前。
  嘭!!嘭!
  杨广踹了两脚,对面的房门登时被踹豁,大门弹出去,狠狠撞在后背的墙上,一声巨响,七嘴八舌的邻里瞬间犹如静默的乌鸦,谁也不敢大声喘一口气。
  神经病啊!女人从房间里走出来,是小男孩的母亲。
  女人蓬头垢面,眼窝深陷,两腮缩起来,五官神经质的颤抖着,指着杨广鼻子,说:你干什么!?
  杨广阴沉着一张脸面,看起来并不像是太生气的样子,但只要是熟悉杨广的人都知道,隋天子杨广喜怒不形于色,又暴怒无常,他生气的时候你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他的脸色平静犹如止水,那才是真正的动怒。
  杨广声音平静,幽幽的说:他在哪里。
  不像是问话,语调平板,主语是他,然而杨广根本没有说清楚,他指的是谁。
  女人却心知肚明,冷笑说:你有病吧?我的儿子,你管得着吗?!我就是让儿子去当个童模,就算是你叫警察来了,也管不着,你是什么东西?
  我?杨广不怒反笑。
  史书上记载,隋天子杨广美姿仪、少聪慧,或许提到杨广,最广为人知的就是各种戏说和电视剧中,那昏庸无能、沉迷女色,甚至满脸肾亏的臃肿模样。
  而真正的杨广,并非戏说。
  杨广只挑起单边的唇角,笑容透露着七分俊美,三分阴鸷,黑色的长发松散的束缚在脑后,并不会让他看起来温柔一丝,反而露出一股乖戾的英俊。
  问得好,我是谁?
  嘭!!!
  杨广上一秒还在微笑,下一秒突然一脚踹过来,女人发出呀的尖叫,伴随着尖声大叫,身边的衣柜轰然被踹倒,重重的砸在地上,将地上的尘土全部扑起。
  杨广眯起一双眼目,棱角分明的眼睛分明是一双反顾的三白狼目,这世上再没有一双眼睛,比他更加阴鸷,比他更加寡情。
  杨广反顾着女人:很可惜,现在轮不到你发问。
  我问你,那孩子在哪?别让朕再问第三遍。
  ***
  呜呜
  呜呜,窝不走!别别拽我
  窝要找苏苏!
  杨兼小包子被几个高大的男人从老旧的面包车上拖拽下来,陌生的环境让小包子更加恐惧,蜷缩着抱紧自己的膝盖,一双眼睛哭得通红充血。
  哭!哭什么哭?!哭丧给谁看?!男人不耐烦的怒吼:小崽子惹怒了老子,一脚踹死你!
  快去换衣服!
  四周是一个类似于电影基地的地方,但是很慌乱,摄影的棚子已经支了起来,白色的棚子蒙着一层锈迹斑斑的昏黄,好像墙根的尿碱一样,几个叼着烟的男人蹲在角落里,嘻嘻哈哈的谈论着。
  一会儿听说有大人物要来。
  快收拾收拾开拍了,让那小崽子别再哭丧了!
  哭哭哭!哭的烦死了!
  那个疯女人也是,把小崽子打成这模样,一会儿怎么照?还要修片。
  别抱怨了,开工了,开工了!
  几个男人来拽杨兼小包子,杨兼蹲在地上,怎么也不起来:放放开窝,窝要找苏苏!苏苏呜呜呜
  找什么叔叔?你妈都把你卖给我们了,我们可是给了钱的,小崽子,你如果不听话,我们就把你卖给拐子。
  小包子吓得直抖,被男人拽住胳膊,小胳膊才那么瘦,一把就被男人拽的凌空吊起来,小包子使劲扑腾着,踢着小短腿:我要找苏苏!苏苏!
  哈哈,我们就是叔叔啊!找我们就行啊啊!!这小崽子咬人!妈的!
  男人拖拽着小包子,哪知道小包子牙尖嘴利,竟然一口咬在男人的手腕上。
  男人没有防备,惨叫一声,一抖手直接将小男孩扔在地上。
  呜!杨兼小包子掉在地上,疼的呲牙咧嘴,却顾不得疼痛,爬起来转头就跑,被咬的男人反应过来,大喊着:抓住他!!草他妈,敢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