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社区 > 穿越重生 > 重生怨偶 > 重生怨偶 第37节
  “去别院了?”周太后诧异地抬眼看向徐子渊,脱口而出,“郊外宣山的那间别院?”
  柳韶光心下惊讶,太后对永宁侯府这么熟悉吗,连侯府的别院在哪儿都一清二楚?
  周太后低头饮了一口茶水,这才笑道:“早先听先皇提过,侯府有几座别院风景极佳,永宁侯去那边养身子,倒也不错。”
  徐子渊点头,淡淡道:“家父也是做此考虑才去了别院。”
  周太后忽而开口道:“那看来哀家要恭喜你了,你父亲那性子,既然决定要去别院养身子,想来已经递了让爵的折子。”
  柳韶光在一旁听着,心下不得不佩服周太后的敏锐,又总觉得有一丝别扭。
  徐子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拱手道:“多谢太后,臣只盼着父亲早日康复。”
  周太后的眼中便有了欣慰之色,点头叹道:“你是个孝顺的,永宁侯有后福。”
  似乎觉得自己说的太多,周太后犹疑片刻,果断决定岔开话题,笑着对柳韶光道:“论运气,你可算是难得的好命之人了。”
  一介商户女能嫁给侯府世子,本就是天大的幸运,还能在刚嫁进侯府就成为侯夫人,顺顺当当成了一品诰命,还得夫君宠爱。柳韶光这一路顺遂的,便是周太后都忍不住要感慨一番。
  当年周太后在后宫可没这么顺遂过。
  柳韶光心下苦笑,说起来自己也确实是难得的幸运之人,毕竟不是谁都有福气能重来一辈子。但是,若是自己真这般好命,又怎么还会有这一世?
  徐子渊偏头看了柳韶光一眼,轻轻道:“能娶到阿韶,我的命更好。”
  周太后的神情略微有些恍惚,看向徐子渊的眼神也带了几分恍然,仿佛在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一般。这般情绪不过转瞬即逝,周太后的神情眨眼间又恢复如常,含笑打趣徐子渊道:“果然是新婚燕尔,小夫妻俩感情好得蜜里调油似的。”
  这么说着,周太后的眼神忍不住又从柳韶光的肚皮上扫过,弯唇笑道:“想来哀家用不了多久就能听到你们的好消息了。”
  柳韶光微微愣神,下意识地捂住了肚子。她的长洲,确实是新婚不久就有的。周太后冷不丁的一句话,倒勾出柳韶光无限怅惘的心思,也不知这辈子,长洲会不会如期到来?
  徐子渊一听周太后提到孩子,就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子。他可是以孩子为由逼着柳韶光点头答应再次嫁给他的,昨晚的新婚之夜,柳韶光也是满心满眼都想着孩子,眼下周太后又提到孩子,徐子渊真怕柳韶光想起旧怨,又同他闹脾气。两人好不容易缓解了些许的关系,又要再次变成坚冰。
  不料柳韶光很是镇定,面上没有显露出任何不对劲的表情,而是笑着顺着周太后的话往下说,红着脸低头,一手覆在肚子上,耳根都泛着红意,声音甜美,又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意,“谢太后吉言。”
  周太后顿时一愣,眼中也有了明显的笑意。新嫁娘一般羞羞答答,提到孩子也只是红着脸不说话,像柳韶光这样能接话的,倒还是头一个。
  不过,周太后确实更欣赏性情爽直些的姑娘。听了柳韶光这话,周太后看向柳韶光的眼神微妙地亲近了一丝,顺嘴道:“添丁进口是好事,若是真有了好消息,永宁侯知道了,也会高兴又欣慰。”
  徐子渊认真点头,“他会见到孙子的。”
  “瞧你,孩子还没影儿呢,就口口声声儿子儿子了。”周太后笑着瞪了徐子渊一眼,替他找补,“依哀家看,先开花后结果也挺好。若是生个像韶光这样倾国倾城的闺女,到时候,永宁侯府的门槛都要被媒人给踏平了。”
  徐子渊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个缩小版的柳韶光,短手短腿,粉雕玉琢,大大的桃花眼中灵气逼人,仰着头一蹦一蹦地向他跑过来。
  这么一想,徐子渊心中竟隐隐有些期待能生个像柳韶光的女儿。
  柳韶光也有片刻意动,但还是希望长洲能顺利出生。上辈子陪着他十多年,温柔宽慰她的是长洲,母子俩十多年的深厚感情,柳韶光哪能不盼着长洲的到来?至于太后说的,生个闺女,上辈子没那个福气能儿女双全,这辈子也随缘吧。
  周太后想见柳韶光,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如今见也见了,想知道的事情也都问了,又担心自己无意间的几句话让吴氏借题发挥磋磨柳韶光,又多赏了些适合小姑娘玩的东西让柳韶光好好收着。虽然没有明说,但柳韶光在这一瞬间便奇异地领会了周太后的意思:这是用来堵吴氏的嘴的。
  柳韶光忍不住感叹,永宁侯府果然是三朝重臣,周太后贵为太后,竟然对吴氏知之甚深。
  徐子渊已然见怪不怪,周太后从前便因他的遭遇对他多了几分关心,若不是周太后和景元帝当初确实对他极好,他也不会对他们一片忠心。人与人之间的好也是相互的,只能说,他们之间的善意,最终结出了善果。
  柳韶光见周太后手腕上戴了一串佛珠,又顺嘴说了一句,“太后如此体贴臣妇,臣妇受宠若惊,回去后定然多抄经书为太后祈福。”
  周太后低头瞧了一眼手腕上的佛珠,眼中讥诮一闪而过,淡淡道:“吃斋念佛,无非也就是求个心安罢了。你们正是新婚燕尔,抄什么经书,和和美美过日子才是。”
  徐子渊眼帘微垂,眼中浮现出深思之色,恭敬应下。
  这一趟进宫,柳韶光的收获委实不小。
  景元帝和周太后都是大方的人,随口一说,赐下的东西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宝。
  吴氏原本还想拿柳韶光的肚子说事,见了周太后赐下的适合小姑娘的佩饰和小玩意儿,也只能闭嘴,扭头向吴怡抱怨,“有了太后撑腰,她更要抖起来了。”
  吴怡能说什么呢?嫉妒柳韶光的好命之余,也只能宽慰吴氏,“姑母何必介怀?再怎么说,您都是柳氏的婆母,孝字当头,她哪敢对您不敬?”
  “今天请安的场景你又不是没看到,你表哥被那狐媚子迷得没了心窍,陛下和太后也替她做脸,这府里哪还有我做主的份?”
  吴怡无奈,一边替吴氏顺气,一边柔声安抚她,“您可是侯府名正言顺的侯夫人,执掌中馈大权,哪里就不能做主了?”
  说白了,吴氏就是见不得有人不恭维她。当初徐子敬嘴甜,徐子渊沉默寡言,她便将一颗慈母心放在了徐子敬身上,对徐子渊毫不上心不说,还隐隐有些嫌弃,只因徐子渊两岁还不会说话,以为自己生了个傻子。
  对亲生儿子尚且如此,更别提没有血缘关系的柳韶光了。吴氏满意吴怡,有血缘关系的原因在,更多的是因为吴怡时时刻刻都捧着她,满足了她作威作福的心态。
  眼下吴怡提到中馈大权,确实是戳中了吴氏的命脉,吴氏瞬间就摆出了侯府女主人的威风,下巴一抬,眉眼轻蔑,“那是自然,现在府里,还是该听我的!”
  话音刚落,就听得外头下人来报:“夫人,宫中来人了,说是有圣旨到!”
  吴氏一惊,霍然起身,“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案台香炉备好了准备接旨!”
  吴怡跟在吴氏身后,步履匆匆往正厅而去,心下却狠狠皱眉:昨日永宁侯上了让爵的折子,眼下这道圣旨……怕是没什么好消息。
  她们两人到时,柳韶光和徐子渊已经在正厅同传旨的张总管寒暄了。张总管可是景元帝身边的红人,同徐子渊也是老相熟了,见了徐子渊也分外热络,张嘴就先给徐子渊和柳韶光道了声贺,庆他们新婚之喜。
  吴氏见了,脸色便是一沉,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柳韶光比了下去似的,若不是张总管还在场,吴氏定然要忍不住寻了由头找柳韶光的麻烦。
  吴怡低眉敛目,认真听了张总管和徐子渊之间的对话,知晓了张总管的身份后,心下又对徐子渊有多受景元帝的重视有了新的认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总管见人都到齐了,顿时收了笑,清了清嗓子,内侍独有的尖细嗓音响彻整个侯府,“圣旨到——徐子渊、柳韶光接旨——”
  柳韶光和徐子渊齐齐跪下,恭敬道:“臣/臣妇接旨。”
  吴氏方才还在愤怒之中,现在跪下接旨后,听到张总管提到接旨的人还有柳韶光一份,心下顿时一个咯噔,生出几分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圣旨中除了让徐子渊袭爵之外,还有柳韶光的一品诰命册封,这圣旨一下,柳韶光的诰命可就板上钉了钉,品级上和吴氏完全不差什么。
  张总管宣完圣旨,还乐呵呵同柳韶光道:“恭喜夫人了,陛下的册封圣旨下得急了些,夫人的诰命礼服,礼部那边正在加急赶制,过几天就给夫人送过来。”
  大婚第二天就诰命加身的,柳韶光算是这几十年来的头一个。大婚第二天顺利升了一级的,前朝加本朝,柳韶光都是头一个。
  饶是张总管见多识广,也要感叹一声柳韶光真是好命。
  有人欢喜有人忧,吴氏整张脸已经彻底黑了,刚刚还说她是侯府说一不二的女主人,现在就被圣旨打脸,吴氏没当场气晕过去,都算是她心胸比之前开阔了些。
  柳韶光平静地接了旨,这辈子的开局确实比上辈子好了太多,柳韶光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是该苦笑还是该欣慰。认真算起来,这辈子徐子渊袭爵也就比上辈子早了半年,但就是那上辈子的半年,委实叫柳韶光过了一段活了十六年最痛苦的日子。
  婆母的刁难,丈夫的冷待,还有借住表妹有意无意的精神打压,柳韶光不过是一个刚进侯府,又毫无根基的商户女,连番打击之下,差点一病不起,若非上天垂怜,柳韶光怕是要一尸两命。
  再看现在吴氏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柳韶光只觉得可笑。权力在这样的人手里,只能成为一把肆意伤害别人的尖刀。柳韶光当然知道吴氏现在最在意的是什么,但她这辈子又不是来侯府做二十四孝好儿媳的,很不巧,吴氏在意的东西,她也想要。
  这就该是徐子渊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柳韶光拿着圣旨,抬头看了徐子渊一眼。
  徐子渊福至心灵,瞬间明白了柳韶光的意思,给了柳韶光一个放心的眼神,客客气气地送走了张总管。
  吴氏心下陡然生出几分危机感,果不其然,徐子渊送走张总管后,便用一种再自然不过的语气对吴氏道:“府中的账本和对牌,劳烦母亲让人一并送过来吧。”
  天底下还有这么夺权的?吴氏气得身子直打哆嗦,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徐子渊见状,微微垂下眼,再次开口道:“若是不方便,我叫人去取也行。”
  在吴氏马上要发作的时候,徐子渊又及时补上了一句,“明日我打算去看看父亲,母亲要不要同去?”
  吴氏顿时如同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鸡,瞬间没声了。
  一旁的柳韶光心下暗暗点头,头一回给徐子渊竖了大拇指。
  别说,看徐子渊气别人,还挺舒坦的。
  当然,柳韶光更好奇在别院的永宁侯。一路上细细想来,柳韶光总觉得,不管是景元帝还是周太后,对永宁侯的态度都有些微妙。
  第49章 、049
  ◎当年◎
  虽然昨天才刚过新婚之夜,但这事情一桩接一桩的,柳韶光只觉得好似过了半个月一样。又听得徐子渊说明日要去别院看望永宁侯,柳韶光更是觉得自己这些日子一直像个陀螺似的,从出嫁到现在,都没好生歇过一回。
  不过,让柳韶光停下来歇几天,不去别院,她也做不到。现在仔细想想,永宁侯的某些行为未免有些互相矛盾。上辈子永宁侯伤势极重,一天难得有一两个时辰清醒的时候,柳韶光身为儿媳,和永宁侯的接触实在不算多。
  现在仔细琢磨,永宁侯身上的疑团也不少。
  譬如说,当初柳韶光离开北疆时,永宁侯对她说的那番话,现在细细品来,竟有几分嘱托后事为徐子渊部署婚姻大事的滋味儿。
  如果说这是柳韶光想多了,但当初永宁侯话中透出的对徐子渊的关怀可不似作假,为何又能任由吴氏对徐子渊冷眼相待,对他完全不像对亲儿子,反倒像仇人。
  另外,周太后表对永宁侯的熟络,景元帝对永宁侯下意识的抗拒又对他关怀备至,都让柳韶光眼前笼了一层迷雾,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上辈子永宁侯重伤,一切都未曾呈现出来。如今再看,长辈们那一代,秘密也不少。
  柳韶光虽然不想刻意去探究这些秘事,但她已经身在局中,不得不去将这一切都弄清楚。
  徐子渊见吴氏的态度软了下来,神色也缓和了些许,淡淡颔首道:“那便有劳母亲将账本对牌都收拾好,我下午便差人去取。”
  永宁侯不在,侯府护卫多为北疆军,徐子渊又刚接了圣旨,成为名正言顺的侯府掌权人。哪怕他对吴氏的步步紧逼会被人诟病,但这一整套动作下来,侯府所有人全都看清楚了形势——夫人…不,现在应该叫老夫人了,已经失去了原先的地位,现在该听的,是侯爷和夫人的。更有那精明的,看出了徐子渊几乎是在讨好柳韶光,大胆地决定将柳韶光的地位放在了徐子渊之上。
  就连徐管家也没有显露出异样,仿佛没看到徐子渊对吴氏诸多逼迫一般。他在侯府多年,也算是看着徐子渊长大的,更是亲眼见过吴氏是怎么苛待徐子渊的。如今徐子渊半点情面都不给吴氏留,徐管家也只能叹上一句当日因今日果,母子情分生生叫吴氏磨尽了,现在徐子渊冷淡她,旁人又能说些什么呢?
  徐管家也有些唏嘘,先前徐子渊对吴氏还是挺孝顺的,任打任骂都顺着她的心意,吴氏想来也是被徐子渊之前的孝顺给惯坏了,现在徐子渊冷待她,她一时间竟还能回转过来。
  这母子俩,日后还有的磨。
  吴怡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徐子渊会突然变脸,只能先安抚吴氏,伸手揽住吴氏的胳膊,在吴氏快要发作的时候按了按她的胳膊,吴氏胸脯起伏许久,最后还是咬牙切齿地应了,“那就依你。”
  侯府中馈是那么容易管的吗?现在把账本和对牌交出去,回头有你哭哭啼啼来求我的时候!
  柳韶光根本不会和吴氏客套,徐子渊替她争来的中馈大权,她为什么不要?吴氏姑侄打的什么主意,柳韶光心里也一清二楚。不过她们注定要失望了,换做上辈子刚嫁进侯府的柳韶光可能还会手忙脚乱一阵,现在嘛…柳韶光上辈子可是执掌侯府中馈十几年,要是再解决不了吴氏给她的刁难,她干脆直接回房歇着,别再想掌权这事儿,老老实实当个在徐子渊羽翼庇护下的小娇妻得了。
  毕竟现在徐子渊看起来确实是对她一心一意,又帮她解决了吴氏这个难题。许多男人都会在婆媳关系中选择隐身,上辈子徐子渊就是这么干的,完全不在意吴氏对她的刁难,回了自己的院子也没一句软和话,柳韶光的心也是这么一寸一寸冷下去的。也不知道这辈子徐子渊是被哪路神仙摸个头,竟然能做出如此改变。
  心里这么想着,回到院子后,柳韶光也这么问了出来。
  徐子渊眼睫略微一颤,就这么定定地看着柳韶光,眼神中除了执拗之外,还有一丝委屈,“我说过的,你不喜欢的,我都会改。阿韶,你还是不信我。”
  柳韶光避开徐子渊有些破碎的眼神,淡淡道:“我只是奇怪,你这个大孝子怎么舍得下你娘的面子?”
  上辈子徐子渊对吴氏,也算是有求必应了。后来同吴氏心生罅隙,也是吴氏昏了头,强行将吴怡塞给徐子渊,还用了极不光彩的手段,差点中招的徐子渊终于舍得落了吴氏面子,任凭吴氏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没软下心来,只给了吴氏两个选择,要么把吴怡送回吴家,要么赶紧人家把吴怡给嫁出去。
  当然,最后吴怡也没能嫁成,死在了柳韶光剑下,吴氏气急之下病倒,言之凿凿要将柳韶光送进大牢,让她偿命。徐子渊才彻底冷下心来,架空了吴氏,只让吴氏好好养病,却不让任何人替她往外传消息。
  回想起这些旧事,撇开上辈子的怒火与怨气,以第三者角度旁观,柳韶光忍不住也有些唏嘘,其实那时候,徐子渊就已经开始维护她了,若是没有那些变故,他们二人上辈子也未尝不能圆满。
  只可惜,上辈子两个人隔着两条命,还有柳韶光对舅舅家无限的愧疚,已然是没办法再幸福地过下去了。
  柳韶光眉眼低垂,唇间忍不住溢出一声叹息。
  徐子渊登时严阵以待,紧张地看着柳韶光,“怎么了?”
  柳韶光心下既无奈又好笑,看着徐子渊这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对她的任何一点小事都警惕万分,柳韶光不知为何,笑完之后又心下又蓦地泛出几分酸楚,本想讽刺徐子渊几句,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还是心软了,轻声道:“你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