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老师，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好好活着，黎明就在前方。”
林姒声音有些颤抖，到最后竟是哽咽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老人是多么骄傲一个人，衣着永远整整齐齐，从容素雅，双目炯炯有神，可现在却被打落尘埃，一身狼狈。
听人说她是从京市退休回来的，受校长所托，这才任教于宁市一中。
良久，她再尝试给老人喂汤，这下老人喝进去了，一时间林姒竟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
喂完，给老人擦了擦嘴，正想转身，感觉衣角被扯住了，林姒脚下一顿。
*
林姒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敲了许久的门。
“下乡一趟，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野了？”
脸色阴沉沉的谭志梅，本就看她不顺眼，被打扰到睡眠，就更没什么好气了。
上下扫了她一眼，只见林姒缩了缩身子，像是害怕极了的模样，谭志梅这边脸色好看了些。
至于她为什么这么晚回来，谁管她。
一连几天林姒都早出晚归，一整天的时间都待在老人那。
看着她脸色一天天好起来，林姒舒了口气，只要活着就好。
这场浩劫很快会过去，黎明很快就会到来，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
今天已经是年初二了，一早起来，林家众人都收拾好礼品，各自陪自己的媳妇回娘家去了。
连林爱国两口子都带着林启东去了，只有林姒，没人问她要不要去，一如过去16年的每一天。
林姒并不在意，她已经过了需要亲情的年纪了，收拾好东西，她随后也出门了。
“姒丫头，怎么没和你妈去姥姥家？”
“英婶新年好。”林姒乖乖巧巧的问了个好，神情有些落寞的样子，端的是一个孤苦伶仃小可怜模样。
当下又引得一众同情怜悯的目光，同事对谭志梅也更加厌恶起来。
就算是后妈也没这样的，当她们不知道？一天到晚光逮住这个女儿使劲压迫，不是掐就是骂。
顶着一众同情的目光，林姒收获了一堆瓜子点心，忍不住囧了囧。
好像……一不小心发力过度了？
林姒先是去了趟曲老师家，帮她洗漱好，做好饭菜，又匆匆出去了。
回来这么久，她还没好好去百货商场逛一下。
百货商场有点远，林姒坐上了趟公交车，城里的公交车气味总算没那么难闻了，不过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多。
林姒再一次被挤在一个角落里，只不过这一次没人帮她挡住人群了，林姒差点没被挤背过去。
好不容易下了车，林姒脚都像踩在云端似的，轻飘飘的。
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大街上热热闹闹，时不时能听到鞭炮声。
林姒穿过热闹的人群，没有多久，就远远看到一栋两层建筑，上面有几个红色的大字“天桥百货商场”。
大门处人流进进出出，几乎擦着肩才能通过。
林姒：……
不是都走亲戚去了吗？怎么还到处都是人？
没办法，林姒还是硬着头皮，随着人流走了进去。
“妈，你不是说带我去邹阿姨家吗？这年都过了，也没见你带我去，再不去，他会不会又下乡了？”
前面是一对母女，穿着光鲜亮丽，和时下灰扑扑普通百姓不一样，那一身衣着一看就是家里条件好的。
尤其是那少女，一身红色的大衣，脚上瞪着一双皮鞋，手上戴着手表，看款式还是很贵的那种。
只见少女嘟着嘴向旁边的女子撒着娇，两人侧着的脸让林姒有些意外。
被她叫做妈的人长得很是年轻漂亮，说是姐姐都不会有人怀疑，反而是少女样貌并不出众，若不是这一身打扮，估计丢在人群里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你邹阿姨这么忙，不是我想见马上就能见的。”
林姒没想偷听，实在是人流太挤了，她跟那两人只有两个脚掌的距离。
走了十几分钟，林姒终于到了卖成衣的地方。
她走到卖男装的位置，仔细的逛了起来，男人是款式也很简单，颜色更是单调得很，放眼望去都是黑灰蓝绿这几个颜色。
林姒逛得快头昏眼花的时候，才看到一件毛呢外套，看颜色跟她那件还很相似。
小脸微微泛红，林姒指了指那件衣服说道：“麻烦把那件衣服拿下来我看看。”
“这件衣服拿下来，我要看看。”
另外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林姒转头看去，不是刚刚那个少女又是谁？而她手指的不正是她想要的那件？
林姒皱了皱眉道：“这位姑娘，先来后到，我先看中的。”
“那又怎么样，乡巴佬，你买得起吗？”
少女转过头来，待看清眼前女人的容貌以后，眼里不禁蹦出嫉妒的目光。
她最恨的就是爹妈没有给她一副好容貌，明明全家长得都很好看，大哥俊，小弟也不赖。
爹妈更别说了，年轻时候就是出了名的俊男美人，为什么偏偏只有她，样貌这么普通？
“我只知道买东西要排队，谁先来，谁先买。”林姒寸步不让，她又不怕她。
售货员看看林姒，再看看那个衣着华贵的少女，最后对林姒说道：“这位同志，这件衣服很贵，得88块钱，要不你让给旁边的同志好了。”
闻言，少女的脸抬得高高的，只差用鼻孔看她了。
林姒：……
“这件衣服我要了，麻烦帮我装起来。”说罢掏出一叠大团结。
第80章 我们分手吧
“衣服卖给我，我出90块钱。”少女不服气，回了一句。
售货员一听，眼睛亮了亮。
“她这是哄抬物价，你敢卖，是想投机倒把吗？”
眼见售货员想把衣服卖给少女，林姒淡淡的说了一句，却成功的让两人变了脸色。
少女更是差点蹦了起来，手指着林姒你你你了半天，像是被气狠了说不出话来。
“莹莹，发生什么事了？”吴春玉找了半天才看到女儿，却看到她跟人起了争执。
忍不住皱了皱眉，对那个找她女儿麻烦的人感到厌恶起来。
宁婉莹刚出生就体弱多病，她花费了无数心血才养大的女儿，捧在手里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用大儿子的话来说：要不是星星摘不到，你怕都要上去给她摘几颗了。
长这么大生怕她身子不好，一直都是顺着她养的，冷不丁看到有人把自己闺女气着了，当下脸色就难看得不行。
林姒回过头来，不由得愣了愣，心中有种怪异的感觉。
刚刚侧面没看见，这看到正面才发现她的模样不仅年轻，还很漂亮。
吴春玉也愣了愣，随即压下那股怪异的悸动，皱眉对眼前陌生的女子说道：“这位姑娘，我家闺女从小身体不好，要不我给你送个礼物，你把这件衣服让给她成吗？”
忽地，林姒心头涌起一股怪异的委屈又难受的感觉，她压下这股莫名的情绪。
“买卖讲究先来后到，这衣服我先看中，并且我很喜爱，没理由非要让出去的道理。”
说罢她也懒得再看这对母女，让售货员把衣服装起来。
售货员刚刚被她那样一吓，哪里还敢再自作主张，这万一被举报投机倒把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母女俩脸都气扭曲了，尤其是那少女，眼神怨毒，林姒宛如被毒蛇盯上一般。
林姒白眼一翻，懒得理她，转身就走，身后传来一阵喧哗。
“莹莹，莹莹，你怎么样？可别吓妈呀。”
林姒：……
脚步更快了，只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好离开这是非之地。
什么运气，买个东西都这么波折。
当下也没心思再逛别的了，闷着头往外面走去，心中却是委屈得不行。
这一刻她无比希望能看到那个男人。
这一想，不由得更委屈了，甚至恨不得马上就飞回村子里去，去那个有他的地方。
可他也放假了，哪怕回到村里，她也是见不着他的。
这么一想，林姒委屈得差点掉金豆豆了。
那娇娇柔柔的模样，引得男人们频频回头，差点都想停下来问问她需不需要帮助了。
忽地，在泪眼朦胧的视线中，林姒像是看到了那道高大的身影。
眨了眨眼，泪珠滑落，视线变得清晰起来，而刚刚那个位置哪有宴怀的身影。
林姒笑自己出现幻觉了，明明他在京市，来这里都要一天的车程，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可这么一想，她又更委屈了，眼眶红红的，当下就有个男人停了下来。
“姑娘，你怎么了？”
林姒想要人安慰，却不是别人，事实上除了宴怀，她谁也不想见到。
抬脚想走，岂料那人像是赖上了她似的，也跟在她身旁。
“有什么事可以跟哥说说，说不定哥能帮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