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谢大姑娘体恤。”明心擦了擦眼泪,垂下的眼睫轻颤,“奴婢能不能求大姑娘一件事?”
“你说。”
“能不能......”话音顿止。
明心心脏微微收紧,猛地回过神来,垂下的小脸发白,自嘲的扯了扯唇,她在做什么梦呢?
大姑娘对她好心疼她是大姑娘仁慈,但她只是贱奴,从出生起就注定了低人一等的奴婢,凭什么要求大姑娘为明悠报仇。
更何况对象是宋府。
裴晏如眼神微动,轻声道,“明日是明悠的葬礼,且好生办着,往后你便来我身边伺候吧。”
闻言,明心顿时抬头,对上女子温柔的目光,心猛地跳的快了快,“您说真的吗?”
她不过一个洒扫丫鬟........
“自然是真的。”裴晏如无奈,素白的手抚过女孩发白的小脸,“好了,听话,不哭了,好好休息一天,本姑娘身边可不要哭哭啼啼的小哭包呢。”
“嗯!”明心用力点头,却又忍不住低头,用袖子擦着止都止不住的眼泪,她本以为在府里她只有悠悠一个亲人,除了悠悠没有人会在乎她的生死。
却不敢想,大姑娘也在乎她的命....
翌日,虽过了最寒冷的时候,但雪融化后气温骤降,清晨的草木上凝结了霜花。
裴府自是不可能为了一个奴婢大张旗鼓的举办葬礼。
但私底下却以府里姑娘的规格操办。
不少丫鬟看了心热,“从前是我们误会了大姑娘了,大姑娘面上不说什么,却是待我们极好的。”
“是啊,也从不拿我们当低贱的丫鬟来看.....”另外一个丫鬟边布置着棺材,边回。
春风凛冽,飘过白色的绸布,天气阴沉沉的笼罩下来一层阴影,冰冷阴森的偏房仿佛刮着阴风,令人毛骨悚然。
但站在灵堂前的几人却浑然不觉。
明心捧着一束菊花,眼圈红红的,却没有再落泪。
裴晏如凝着停在堂内的棺材,心头微动,轻声道,“到时间了。”
“是。”
明惜上了几炷香,神色庄重。
等到出殡完回来,已然过了晌午。
裴晏如没有胃口用膳,回屋画了一下午的图纸,等到夜幕降临才从案桌上抬头。
旁边的油灯不知何时已经点亮,昏暗的橙亮灯光在沉香木制的案桌上投下一层阴影。
裴晏如慵懒的往后一靠。
她该好好想想了。
祖母的病要钱。
妹妹的衣裳首饰要钱。
府里的基本开销要钱。
但现在铺子还没开起来,她到哪儿弄钱呢?空手套白狼也不知道能套几只。
第十六章 :好好护着
两日后,春日宴,景致怡人的御花园内百花盛开,从白玉石桥一路下来,偶有微风拂过,湖面荡起涟漪,柳絮翻飞。
往来间裙裾微动,香料在空气中飘开。
“啊,是太傅大人!”
亭中不知有谁喊了一声,惹来不少女子回眸看去。
身穿暖白锦袍的男子沿着石子路走来,携着浑身的冷意,但奈何那张脸过分招人,名门世家的姑娘们皆忍不住偷眼望去,芳心暗许。
太傅大人年方十九,却位极人臣,容色也生的极好,怎教人不心动。
不少女子捶胸顿足,恨没有早些年遇见落魄的太傅大人。
好在那裴府的姑娘皆眼瞎,错把珍珠当鱼目,不珍惜太傅大人。
从二品御史府的千金颜馨儿见男子朝自己这边走远,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小脸上染上绯红,小手绞紧了手帕。
在所有贵女中她家世虽不是最上盛的,但她自认容色稍稍高于他人一些。
太傅大人难道看见了她的美貌?
正想着,一阵风掠过,清冽的气息近了,颜馨儿抬眼,眼底是浓浓的仰慕。
不等她说什么,却见男子突然顿住了脚步,随即回头走了。
“???”
沈于渊转过身,扶了扶额,失笑。
活得太久了。
都忘了这颜府千金和阿泠儿不对付,险些上前去问有没有看见泠儿了。
糊涂了。
元千跟在太傅大人身边这么久,还没见过自家大人露出这种无奈又感慨的表情,歪了下头去看。
那不是颜府自诩盛世美颜的自恋千金吗?
大人铁定不喜欢那类女子。
“大人,裴姑娘!”
正想着,元千一个抬头的功夫,看见桥上下来的女子,激动了。
裴姑娘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皇宫御花园位于中宫之后,以白玉桥贯通,跨着清澈的湖水,在上面看风景视野极好、
暖阳当空,林梢间都染上了暖意。
裴晏如今日着一袭暖白梅纹交领上衣,下搭浅黄长裙,墨发绾了髻发,玉簪流苏垂落下来,小脸上略施粉黛,双眸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的气质。
元千看的有些痴了,突然身前一白,顿时回过神来,瞅着自家大人宽阔结实的背,“.....”
沈于渊定眼瞧着女子踩着绣花鞋朝自己这边过来,身后氤氲了光影,有些朦胧,心头猛地发紧,几步走过去。
正要把人拥进怀里,手臂刚刚伸出去,理智提醒他这是皇宫,伸出去的手握拳,垂下,藏在袖子里。
裴晏如眉头挑了下,她有点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见面他都想抱她,像是她会凭空不见飞走似的。
罢了,他的脑回路自是与旁人不同的。
“沈大人。”她抬头,轻唤了一声。
却见男人澄澈的眸看着她,不作声。
“?”
“私底下本官许你喊我一声哥哥。”沈于渊偏过头,轻咳了一声,俊美的脸上端的是高冷做派。
裴晏如:“............”
忽地,她轻笑了声,见元千那眼神不停的望过来,抬手扯过男人衣领,将人往下拽,到了跟前,美眸微眯,笑意浅浅,将原来的目的忘了个一干二净,“那我还是喜欢听你唤我一声姐姐。”
六年前她将人带回来的时候,忘了问年纪,等后来想起时问,他也闷不做声,她见他瘦弱,便以为年纪比她小,让他同府里其他几个妹妹一般唤她姐姐。
他应了。
她现在还记得少年眉眼清隽,嗓音清冽的喊她,“姐姐。”
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比她还大上两岁。
也不知那时是怎么厚的下脸皮叫她姐姐的。
沈于渊俊脸僵了下,抬手拨下来那只调戏他的手,落荒而逃,“咳咳,本官还有事,先走了。”
元千听的正起劲儿。
大人少年时期的黑历史啊可都是!
不对。
元千脊背忽然爬上一层凉意。
他是不是要完蛋了。
竟然听大人的黑历史听了那么久!!
啊啊啊啊!
“大人,等等我!!”元千求生欲极强的追上去。
见状,裴晏如没忍住笑出声。
还以为多能耐,没想到还是不经逗。
下一秒,裴晏如脸色一僵。
不对。
她的白狼....被她逗跑了?!
身后,明惜目瞪口呆。
太傅大人对大姑娘的态度也太好了些,传闻中不是说太傅大人冷血无情,手段狠厉.......凶神恶煞?
不过,明惜有点小紧张,凑近裴晏如弱弱开口,“姑娘,我们三年前可是把太傅大人赶出府.....他不会记恨上我们吧?”
赶出府......
想起来那件事,裴晏如眉梢染上无奈,却是没有多提,只道,“宴会要开始了,咱们也要快些了。”
“欸,是!”
明惜一下转移了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