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社区 > 灵异玄幻 > 南禅 > 南禅_分卷阅读_15
  罗刹鸟擦地翻滚,又陡然振翅蹿起,叫声凄厉。它已不辨东西,拽着鬼差铁链一顿撕扯,浮着人面的头颅将一只鬼差如同撕纸一般的咬成两半,随后仰颈一吞,就咽了下去。
  “竟是个贪吃的。”苍霁对着直扑而来的罗刹鸟压动指节,在咯嘣声里随意而笑,悠哉道,“可巧,我是你祖师爷。”
  音落,苍霁原地暴起。身如鸿雁,踏雪凌空。他掂量铁链,鬼差们逃生未察,便被一股刚硬劲道强拽着拖回身去。罗刹鸟已红了眼,逢人便撕,听得鬼差们一片哀嚎,竟被苍霁挨个喂给了罗刹鸟。
  “怎么样。”苍霁一脚踩在罗刹鸟脑后,甩动着铁链在雪空中呼呼作响,“认个爹来,日后保你吃喝不愁。”
  罗刹鸟甩头翻撞,苍霁却稳当不掉。罗刹鸟冲昏了头,竟将目光投在了净霖身上,它翅翼未展,便被铁链束缚勒紧。后颈一沉,登时栽头磕地。铁链绷直,将它脖颈勒得几乎变形。罗刹鸟放声惨叫,面上各色脸孔争先恐后地浮现求饶。
  “你要往哪儿去。”苍霁踢偏它的两只脑袋。
  罗刹鸟一只面嚎啕一只面谄媚,齐声说:“饶了我饶了我!”
  “饶你?”苍霁半蹲在它面前,突地露出笑来,“自然是可以的,但你须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罗刹鸟一双眼灵活转动,一双眼委屈可怜,叠声说:“你问你问。”
  不待苍霁招手,净霖已经到了身边。
  净霖说:“谁给了你铜铃?”
  罗刹鸟不安分地掩面,目光游离,口中沙哑地“咯咯”笑,推诿道,“随便吃,随便吃进来的!”
  净霖没有与它辩论真假,只微颔首,继续问:“你居阴墓积尸而化,何必跑来此处觅食?”
  罗刹鸟答道:“这里味道鲜美。”
  净霖不再问,罗刹鸟见苍霁站起了身,便一面凶光毕露,一面委曲求全地说:“放我走,快些。”
  苍霁掌中锁链尽数落地,他对净霖抬了抬下巴,说:“背身或闭眼,你挑一个罢。”
  净霖的侧脸被雪掩得白净,他只抽出棉帕,将手指擦得仔细,说:“别溅在衣服上。”
  “溅脏了不打紧,你再替我穿就是了。”苍霁将罗刹鸟的脸用脚抵正,居高临下地微笑,“别介,爹就是开膛破肚取样东西而已。”
  罗刹鸟四目瞪大,剧烈扭动起来。它被铁链勒紧脖颈,那头踩在苍霁鞋底,越绷越直。罗刹鸟双面浮肿,喉中鼓动含糊,逐渐听见“咯嘣”声,身体已抽搐不能了。浑身灵气犹如被把小刀剔剥了出去,连骨头缝里也没放过。它四只眼一齐翻上,一命呜呼。
  苍霁蹲在池中将手洗了又洗,搁鼻尖嗅一嗅,仍然觉得还有恶臭味残余。他烦躁地拨水,冲岸上发脾气道,“臭死了。”
  净霖此刻困得合目,只在树上敷衍地嗯声,连眼睛都懒得张来。夜还未过,外边冻得他鼻尖发红。
  苍霁赤身裸|体地站在水中,鹅毛大雪覆在他肩臂,一瞬就化得淌水珠。他像是不知寒冷,被水埋了半腰也不觉得哪里不对。
  “喂。”苍霁甩动水珠,“那铃铛真的不是你的吗?”
  净霖慢吞吞地拉回神识,又“嗯”一声,算作回答。他今夜被苍霁要去了几滴血,精神难振,须得睡上一睡。只听水中呼啦作响,苍霁蹚水上岸,双臂一撑便翻到净霖面前,站着俯看净霖。
  “费了一番力气,却是个假的。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根本不知晓它肚中是个什么味道。”苍霁一边抬臂嗅着,一边用脚轻踢了踢净霖腰侧,“还有味道没有?”
  净霖倦色深重地睁眼,一入眼的便是这条肥鱼不知羞的小腹和他笔直有力的双腿以及光|裸坦诚的隐秘部位。
  净霖目光稍避,说:“没有了。”
  苍霁蹲下身,凑到净霖眼前。他这张脸长得占尽便宜,这双眼更是占尽风采,如此直逼在眼前,让净霖眼睛深处都不自觉地要仓促退让。
  “你是不是早有察觉,故意诓我去掏一掏?”
  净霖面上微微露出点诧异,甚至称得上是“无辜”,说:“我为何要诓你。”
  苍霁怀疑地看着他,说:“今夜处处透着古怪,不像是撞巧,倒是像遭人算计了。鬼差回头追我们干什么?”
  “他们铁链空空,没押到魂,必是别人先下手偷了。”净霖稍稍后仰,“穿衣服。”
  苍霁不退反进,说:“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净霖说:“一门四口尽数丧命,这案子本就来得蹊跷,又引来了罗刹鸟,鬼差偏偏找不到鬼魂,我们出现得巧,他疑心是情理之中。”
  他们是被铜铃引去的,然而从罗刹鸟肚中拿出来的铃铛却并非净霖丢失的那一个。
  “谁要套你?”苍霁说,“我们下山隐秘,此地掌职之神也看不见你,还有谁会知道?”
  净霖身份微妙,这具身躯到底是人是妖是鬼是神至今都难以定论,可从苍霁得知的故事里,人人都以为他是死了的。那么谁,谁既知道铜铃的妙处,又懂净霖的脾性?
  “也许不知道。”净霖笼呵了呵冻得僵硬的手,“铜铃落于凡人之手,灵气外溢,难免教人察觉。但凡有点修为,便知此物的好处。他既然狸猫换太子,想必是已得了真正的那个,又忧心你我追赶,故而放了个假的前来拦路。”
  但时机卡得太好,反倒让净霖起了疑。他心中或许有些人选,只是一概未提。
  “那真的铜铃岂不是再无踪迹。”苍霁说道。
  “是啊。”净霖静静地看他,“眼下便是吃了我的好时机。”
  “那是我的事情。”苍霁差点将“关你屁事”说出来,他忍了忍,才道,“你就这般不想活吗?”
  净霖说:“不想活很奇怪吗?”
  他的眼神在这一刻出奇的纯粹,好似真心实意地在问一问,又好似从来没得到过答案。
  苍霁一时语塞,他既想反驳,又觉得无话可说。
  净霖活还是不活,关我屁事?只要吃掉了他,他便一生一世都在自己这里,既不会离开,也不会抛弃。如此便可以了,他们往日那点情谊就算到头了,至于他到底想不想活,这跟一心想要吃掉他的自己有什么关系?
  苍霁心里另一边又说。
  老子就是不悦。
  于是他粗暴地从空中揪出崭新的衣物,边穿边回答:“奇怪,怪透了!”
  苍霁穿了半晌,见净霖目光微妙,欲言又止,便略微得意地说:“你要看哪里?准许你夸一夸。若不是夸赞,就不要开口了。”
  净霖便不语了,待两个人下了树往回去,苍霁便总觉得衣摆烦人,浑身不便。一路悄无声息地归了客栈,净霖方才合眼,后背便被人猛地一扑。
  苍霁凶神恶煞地说:“裤子反了你怎地不提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