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不以为然：“宗主, 北海多岛国, 岛国又多港口, 闻见鱼腥味有什么可奇的？”
也有人附和道：“说不定是哪里死了一二海中巨兽, 臭气熏天。”
聂英智微微点头。
身为修仙者，是要讲道理的，不能跟凡民百姓那样封建迷信。
在这世间混乱，人心惶惶之际，他这样的决策者更不能自乱阵脚。
但想了想，却又还是道：“白沙商会的罗会首也是独当一面的势力首领，特此来信，绝不会是大惊小怪，宜当引起重视。
他在信中称已经派人去多处事发之地调查了，若有最新消息，当会回禀。”
众幕僚道：“罗道友办事，的确稳妥。”
“我等就静待他的报告好了，不过为了摸清楚地方上的情况，还是要派几对使者明察暗访。”
积香宗原则上是信任自家附庸势力的，但堂堂宗主，不可能下面说什么就相信什么。
该明察暗访，还是要明察暗访，这和信任度无关。
……
长海，伯力国，鹰嘴角一带。
白沙商会总舵，聚义厅中。
凤庆, 安庆龙坐在上首一个空着的大位左右，下方多位结丹高手，筑基修士济济一堂，俱皆都是曾为海中散修，后来被收编，加入盗帅势力的草莽豪强们。
“真个急死人了，会首那边怎么还没有音讯传回！”
“那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实在不行，我们再派人手去探吧，凤长老，我老白愿意带人前往！”
安庆龙本身并不是什么擅长谋略的人，这时也有些无措，看向凤庆。
“大家冷静一点。”凤庆神色古井无波，看不出什么异常，但却在言语之中安慰起了大家，“会首那边只是暂时失联，还没有到需要我们派人进去救援的地步，这个时候，最重要的还是看好长海门户，谨防草莽坊间别有用心之辈作祟。”
他说到这里，不禁也暗暗后悔。
本来以为只是一次寻常的出巡，恰好罗经纬就在附近，干脆带人过去探查。
却不曾想，进入浓雾笼罩的海域就音讯全无，失去了联络。
如今他也有些进退两难，不知应该派人进去救援，还是暂且按兵不动。
不过出于对罗经纬实力的了解，他还是决定暂且按兵不动。
这个时候，不宜自乱阵脚，坏了长海这边的局势。
“报……”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有人急急进来，神色慌张道：“凤长老，各位长老，不好了，那诡雾，诡雾……飘到这边来了！”
“什么？”
“怎会如此？”
不少人猛然站起，充满了震惊之色。
“诡雾竟然飘到这边来了？”
凤庆念叨着，神色也变得凝重无比。
他们口中的诡雾正是此前罗经纬巡查四方之时发现的古怪雾霾，雾中似有邪恶气息，能屏蔽神识，折断气机，法眼探视也要被其阻隔。
更为奇特的是，雾中似有鱼类腐烂的腥臭气息传出，充满不祥。
罗经纬就是在亲自率人进去探查之后失去联络的，没想到那些雾气竟然移动数千里，飘到了这边来。
“敲响警钟，开启大阵！”
凤庆回过神，即刻下令道。
旋即匆匆解散了聚议，命各人回去自己岗位镇守。
小半个时辰之后，众人登高望远，但见东方的海面上，一团笼罩半边天穹的浓雾如同漫天烟雾席卷过来，不多时便弥漫上岸，笼罩了整座岛屿。
风中传来了腥臭的气息，正是此前罗经纬和各地通报的腥臭气息。
“快，快看那边，雾中好像有东西！”
突然，有人声带惊颤，指向前方。
凤庆等人注目凝望，亦是不由得一震。
“那是……”
那是一尊巍峨如山岳的庞然大物横尸海面，正在波涛的推送之下朝沙滩而来。
不多时，撞上岛屿，整座白沙岛剧烈震颤过后，就被毁去小半。
幸得总舵所在被大阵保护着，并没有因此而跟着覆灭。
“还……还有！”
众人飞起在空中，朝远处看去，但见海面上，更多巨型海兽尸体如同鱼群顺流飘来，腥臭弥漫，恶秽熏天。
在这股气息的熏染之下，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在发生着诡异的变化，沙石草木，亭台楼阁，俱皆沾染上了一层如同膏脂的油腻之物。
下一刻，自己身上也沾染上了这些油腻之物，开始散发出恶心的气味。
“啊……”
不少人惊恐惨叫着，身上长出鱼鳞，进而飞快密布全身，身躯也佝偻下来，变作半人半鱼的怪物。
凤庆，安庆龙等人看着这远超常识的一幕，不由得不寒而栗。
“逃，快逃！”
……
“咚！”“咚！”“咚！”
濑耳岛上，巨响如雷，不时传来的震动，显示着水魔宫中妖魔邪祟的力量越来越强，已然恢复到了足以撼动整座宫殿的地步。
镇守在此间的清羽真人，应玄真人，还有积香宗的姚灵仙俱皆神色凝重，站在高高的塔台上注目而视。
突然，前方的石门中，一团如同黑烟的事物从中弥漫出来，陡而化形，变幻成为几头面目狰狞的魔怪。
它们拥有着蛇类的身躯，禽兽的头颅，一根根毒牙，骨刺生长在外，充满着扭曲而又怪异的畸形风格。
应玄真人眼疾手快，手掐法诀，一道道神光射向那些魔怪，瞬间将其击成碎片。
那些魔怪并非寻常的血肉之躯，而是精神与罡煞结合而成的幻化之物，转眼功夫，又从门缝里面冒出更多。
他不得不把手一挥，祭出自己的宝剑，道道利芒交织成网，以凌厉绝杀之势将那些钻出来的魔怪斩杀殆尽。
但在此期间，门缝似乎不可避免的打开了一些，更多烟雾散出，一些阴灵鬼祟趁着同伴被诛潜向四面八方，逃得无影无踪。
应玄真人和清羽真人接连出手，也仍然不可避免的出现些许漏网之鱼。
好不容易，两名元婴大修士才将这扇石门推了回去，利用自己的法力裹覆其上，重新封印好。
姚灵仙叹了一声，道：“已经藏不住了，各方很快就要知道水魔宫中有异动的消息……”
两名大修士闻言，不由得点了点头。
这种声势百里可闻，其他各方又不是聋的哑的，多少会猜测到这边的动静究竟是从何而来。
他们已然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姚小友，我们奉命镇守此间，自有镇压水魔宫中孳生魔怪的使命，尽管交给我们便是，但外面就得靠你们了。
倘若烟波国内还有冥宗之人潜伏，亦或其他邪修高手得知此事，必定会趁机捣乱，希望你们能够守住防线，不要让此间的封印大阵出现漏洞……”
姚灵仙道：“我尽力而为。”
听着他底气并不是很足的应答，应玄真人暗叹一声，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远方忽的骚乱四起，两名大修士忽的回过神来：“是之前逃出去的怪物！”
姚灵仙震惊道：“怎会如此，不是有大阵守护吗？”
坊市那边也是重兵把守之地，不曾想这般的安排仍然还是百密一疏。
两名大修士不可擅离职守，姚灵仙只能自己回去，结果发现，有人被此前钻出来的邪祟附体，全身上下长出蛇鳞，毒牙，触手，变化成为各种各样狰狞可怖的怪物。
那些受到感染的多为普通凡民，也有部分是炼气修士，但无论此前修为境界如何，经此感染之后，都迅速成为了筑基实力的魔物。
他们在繁华的坊市中心爆发开来，魔染四方，虽然很快就被斩杀，但溅出的血液，喷出的气息，都似拥有着熏染人心的力量，不少人猝不及防，纷纷中招。
“这是……魔化！”
……
几乎一夜之间，积香宗掌控之地接连出事。
天地异变以令人防不胜防的方式突袭过来，忽如一夜北风，万里冰封。
聂英智这边还没有把调查的使者派出，就听闻了白沙岛，濑耳岛先后传来的急报，不由得大为光火。
好在他此前也了解到，十洲四海素有争战，历代纪元以来，无数魔神，大能殒落，肉身与精神都进入天地大道的循环，消解为灵蕴。
但在这当中，必有顽固残渣长久留存，越是接近不死不灭之境，越能将自己真灵与意志流传下去。
这些东西，平日里被埋藏在厚厚的灵蕴底下。
忽有一日，沉渣泛起，便容易显现出来。
聂英智猜测，这两地的遭遇都和古时魔神有关。
其中水魔宫下，是曾经差点被冥宗之人唤起的幽蜒魔尊。
白沙岛那边，却是不知何方神圣了。
他去信天庭，天庭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告知，中古时代，那边的确曾经发生过多位大能殒落的惨烈战争。
中古大能遍地走，强者不如狗，谁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但即便是那时候的无名小辈，流落到现在，都有可能具有一二道果，掌握着本源或者法则的力量。
这倒并不是说，今不如古，而是古时的确拥有修炼道蕴，成就道果的便利，更容易掌握资粮，修成正果。
聂英智无法，只能是向天庭发起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