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夜宵,神宗起身走了几步,又回去坐下继续批折子。
见状,首领太监退出来,朝小太监摆摆手。
小太监有些急了:“公公,皇上都几个月不近女色了,这不遭罪吗?伺候的人夜夜都等着呢。”
“怎么?就那么想攀高枝了?”首领太监训道:“舒娘子过世,皇上连皇后娘娘都冷落了,还会看上那些人?别操歪了心,送去行宫的娘娘,哪个不是国色天香,你看皇上提过谁?”
小太监苦了脸:“奴才也是没办法啊。”
“皇上忙着国事,你可别找事。”警告了他一声,首领太监忙进去继续伺候着。
一直到后半夜神宗才闭了闭眼,天未亮就咳了起来,他没当回事,继续去上朝,下朝之后把三王爷和陆相叫到御书房帮他看折子,他让人去凤来殿把如意抱了过来,抱着如意在自己的寝殿补觉。
他发了火,粮草才送到边关去,世家与寒门的矛盾才勉强平息了几分。
只是,三驸马依旧在牢里关着,狱卒不敢对他用刑,却也没在吃食上善待他。
把硬邦邦的隔夜窝头丢给他,狱卒故作谄媚:“驸马爷,委屈你今日用这个填饱肚子,小人们也想好好孝敬你,可是这公主对你不管不问的,小人们也不敢,你见谅。”
三驸马不语,完全不受挑拨。
他心里清楚,虽然灵善对自己不冷不热,自己强了她之后,她更是冷淡到不愿意和自己说话,但是绝对不是落井下石的性子。
不管自己,就是保自己的命。
否则,一旦她对自己多了关心在意,难保自己就成了拿捏她的把柄,在这个时候,活命都难说。
他没去碰那个馒头,靠墙坐着,对狱卒的话也置若罔闻。
盛京城内,唐可寅登了长孙宏的府门。
这是他昔日高攀不起的人,但现在,却主动递贴结交。
明仪接二连三的打压,把长孙宏压死在了君伯的位置上,他对此十分有意见,但是根本无从反抗,所以才会按兵不动。
可现在,在外有齐国柔然进犯,在内有世家和寒门对立,明仪窝在鹿京不出来,神宗根本应付不过来。
所以,长孙宏想反击了。
和他闲聊了许久,唐可寅随口问道:“崇恩长公主,是不是极为聪明?”
“她?”长孙宏嗤之以鼻:“她就是个泼妇,有几分心思,全用在了和家婆争执上了。”
“是吗?”唐可寅觉得不可思议:“我还以为,她极为聪明伶俐呢。”
长孙宏喝了口茶:“若说聪明,她女儿和静,那个黄毛丫头才是小狐狸转世,心眼不比长孙明仪少,可恨的紧。”
第687章 高家满门抄斩
郡主和静?
唐可寅想起来了,崇恩进宫前一天,十公主景娴与郡主和静入宫请安。
“郡主不过十二岁罢了,小孩子机灵吧。”他喝了口茶,故意套话。
长孙宏皱眉:“你还真别不信,和静这丫头,年纪虽小,但是聪明的出其。”
他这么肯定,唐可寅多少有些怀疑,唐嬷嬷被赶出宫,自己与唐玉会突然进了暴室,大概都与和静有关。
只是,他十分好奇,和静是怎么说服赵秋容一下子处置了他们的。
第二日,唐可寅特意在学堂对面的茶楼上坐着,等学堂下学,可容人进去之后,他便混在人群里面进去。
学堂院子里都是丹青书法,学子们还没走,有的在挂画,有的还没出来,唐可寅找去了学舍,果然瞧见了和静。
她还在画画,脸上沾了颜料,拿着一根极细的竹笔,认真勾边。
十二岁的女孩儿还没长成,脸颊带肉,青涩稚嫩,继承了皇室出众的相貌,即便穿着脏兮兮的布兜,也出彩的显眼。
屋里,和静笔尖不可查觉的停了一下,她感觉到自己再被人看着,那是一种打量的目光,要看透她的打量。
一瞬间的迟疑,她继续描边,恍若没有察觉,描边完毕,解下身上的布兜,吹了吹画,她抱着画出来,小跑着去人多的地方,全程不去看唐可寅的方向。
一头冲到有很多人的院子里,和静看看自己的画,眼睛一转,顺手揉成纸团,从人群里穿行,随手取了一张旁人刚挂上去的画,绕了个圈,在唐可寅看得到的地方,把顺来的画挂上,故意认真欣赏了一下才走人。
她一离开,唐可寅就来到的她的画跟前,摸了上面的墨汁轻轻一碾,墨汁还没干透,他把画取了下来,走人。
转眼就是秋后,高维问斩的日子。
行刑前,高维在狱中写了一封长信,委托狱卒呈给神宗。
时到今日,受尽重刑,他也没有说出国库里的银子去哪里了。
但君臣一场,神宗到底是接了那块血迹斑斑的破布,寥寥百字,如下所言:
“皇上仁德,心怀良善,未曾苛待臣下,愿重用寒门,破天下数百年寒门子弟低贱之旧俗,从不视宫人奴婢低贱,断先帝滥杀之风,止宫廷虐杀之气,若安平盛世得此君王,乃百姓臣下之福。
可叹生不逢时,遇权臣干政外戚涉权,臣下如虎,皇亲为狼,环环而饲,时时摄于谋算之中,仁厚心怀,一无是处,可效仿先帝,杀伐果断,铁血无情,否则,亡故于仁厚,时日矣。”
这是他最后的话,神宗看了许久,让人把东西拿下去烧了。
高家满门抄斩的那天,艳阳高照,人血馒头的事再一次上演,这一次,却多了欢呼的世家。
被高维欺压多年,如今,终于看着他死了。
一个寒门出身的人,扒上后妃,平步青云,硬生生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了整整三年,他们早就受够。
高维一死,寒门翻身的日子彻底结束,他们不会再允许,任何一个寒门子弟进入盛京朝堂。
大魏,就该权贵说了才算。
第688章 高淑芳下线
鹿京公主府。
明仪刚把药喝了,嬷嬷就进来:“公主,高淑芳想见见你。”
“承乐去吧。”明仪吃了颗蜜饯解苦:“看她有什么话想说。”
承乐把蜜糖水放下:“那要把五王爷着人送过来的东西带去吗?”
“自然要。”
承乐懂了,拿上东西离开。
高淑芳关在了一间屋子里,没虐待她,但她愣是把自己整的不人不鬼,门口刚有点动静,就抓住了身边的东西。
门开了,承乐进来,还没看见高淑芳在哪,一只瓶子就砸了过来,目标就是她的肚子。
承乐一把握住瓶子,看向高淑芳,目光冷的吓人:“不是公主,失望吗?”
“怎么?长孙明仪又病了?”高淑芳大失所望:“我高家满门被斩,她可如意了?”
承乐瞧着她,拿着手里的东西:“一群人在公主家里闹事,这个倒了那个站起来,作为主人中的一员,你觉得公主高兴的起来吗?”
“这么说,我高家倒了之后,长孙明仪的新对手出现了。”高淑芳哈哈大笑起来:“报应啊,报应!大魏立国,本就是一盘散沙,权臣外戚早就把皇权伦理糟蹋的千疮百孔,她长孙明仪想重振皇室,势必树敌不断,我可要等着,等她哪天比我还惨。”
承乐后槽牙磨了一下:“要么说,你们这些人啊,就是贱得慌,前朝权臣干政,你们学,前朝公主被欺,你们学,本事没有想得挺美,闹妖也不看看对手是谁。”
“她是公主,我可是王妃!”高淑芳依旧挑衅:“我是皇上赐婚的王妃。”
承乐把手里的东西打开:“那可真是遗憾了,高维死了,五王爷把你休了,你现在,不是王妃。”
高淑芳愣了一下,笑了。
她拿捏不了五王爷,也晓得会是这么个下场,只是没想到连休书都是转交到自己手里的。
承乐把休书给她,招手唤来婆子:“高小姐,选一样吧。”
婆子拿着几样东西,毒药,白绫,还有匕首。
自我了断三大凶器,给她备齐全了。
“她会这么简单的送我走?”高淑芳攥紧休书。
“自然不会这么简单。”承乐示意嬷嬷把门关上,她自己从怀里掏出荷包,荷包里面是一根极细的弓弦:“虐杀那一套,公主学不会,但是我学得会呀,你给公主添了那么多乱,一死了之,也太过简单了。”
她笑了,笑的高淑芳心里发寒,“你想干嘛?”
“送高小姐一程,让你走的热闹精彩生动些。”
婆子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与两个婆婆一起,按住高淑芳,利索的塞住她的嘴,弓弦被她们拿走,直接套在高淑芳的脖子上,
高淑芳挣扎,脖子被弓弦划出一道一道的血口子,婆子用力勒着,弓弦撕破她的皮肉,深深陷了进去。
她的脚用力的乱蹬着,手被按住,身子却也一阵一阵的颤抖反抗。
噗呲一声,弓弦勒断了她的脖子,一滩血喷了出来,高淑芳身子一僵,双眼蓦然放大之后,没了光彩。
承乐才把休书捡起来,抚平折好,放在了高淑芳衣服里:“送出去,埋了。”
第689章 公主,我在
她处决了高淑芳,庞若无事的继续照顾着明仪。
曾大夫加重药量后,明仪喝了几日就吐了几日,但是眩晕缓解了许多,腹中的孩子也长了不少。
十月过半,天气突然就开始变冷了。
大家都在老太君的屋里待着,陆姣姣的身子已经很重了,她靠在椅子上歇气,江氏和老太君在瞧绣娘们做的小孩衣服,明仪也拿了一件在手里看。
陆姣姣生产的日子快到了,正好是寒冬之前,为此江氏和老太君吩咐绣娘提前用极好的料子做了许多小孩子的冬衣备着,府上也找好了七八个经验丰富的稳婆。
为了她们俩,江氏做足了准备。
“做的真好。”明仪有点佩服这些绣娘了:“这线头一点都不扎手。”
陆姣姣瞧了一眼,说道:“我这都快生了,穆祯都没个消息,母亲说侯爷送来了家书,说是柔然还没退,估计是回不来了。”
“这是齐国和柔然合起伙来欺负大魏呢,自然不会那么快就退。”明仪握住她的手:“不怕,我们都在呢。”
陆姣姣垂眼笑了笑:“母亲说,已经着人去盛京请我娘了,再过两日,就请我娘和嫂嫂们过来陪着我。”
“这样极好呀。”明仪有些羡慕:“就算穆祯不再,多少亲娘在跟前。”